李毅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听众却不轻松、不随意起来。
大家不由得想,这个小少爷,他想干什么?他的出发点又是什么?
李景明和何俐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汤巧。何俐的眼前一亮,说:“你来培元乡工作?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某个人?”
“你说呢?”李毅笑嘻嘻的,他见到几个人的惊诧表情,一点也没有难为情。
他不是开玩笑的吧?
如果他下来,放在什么位置呢?会在什么位置呢?这里面就大有文章了,也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此时的汤巧,却低下了头。貌似这个苹果吃下去,感觉很不好了。
这时候,曾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劲地招呼大家抽烟喝茶、吃水果,好像这些都是从他家园子里随意结出来的。
大家不由得客气了一番。李景明忽然回过神来,曾瑜和范部长去哪啦?这一参观,去的时间不短,他们好像找个地方说什么话去了。
他看了看表,还不到六点,吃晚饭的确还早了一些。
李毅在这段时间一直热衷于交流,没有摸出他心爱的手机。他有些生疏地吸着曾平递过来的烟,时刻不忘展露出自己的好口才。
“都说毕业之后是一个最大的人生转折点,我的同学中,有成绩斐然的,有默默无闻的,有很多沦落为家庭主妇的,有打工谋生的,更多的是像我这样混体制的。当时,我们在学校里的时候差别并不大,为什么离校后,就有天壤之别了呢?除了家庭因素、加上社会关系以外,重大变量是什么?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我有个女同学,她智商角度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精英。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我的眼前一亮,分明看到了李清照笔下的婉约江南女子。她的成绩在我们这些同学中属中等。家庭出身江南普通农家,典型的小家碧玉型。毕业的时候,大家都自谋职业。她不知道是恋家、还是什么原因回到家乡,在浙江的一个小县城找了份行政兼出纳的工作。从起点来看,很正常。包括现在的文史经管类专业大学生,毕业后的第一份自谋职业,基本脱不了这个岗位框架。混了也就不到二年,到了婚嫁年龄,县城择偶范围狭小就去了省城,开始了各种漂。她在省城换过几份工作,待遇估计也不会有多好。至于期间她是否考过研、考过公、考过教师,我估计应该有,但结果并不理想。年初,她结了婚,婚后就专职做了太太,专业估计是全丢了。据另外一个女同学回忆,每次去她家,她都是在家看电视,做家务,当然,孩子还很小,估计也是没办法。她整天无所事事的,挺享受这种生活的。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不知不觉地溜走了。上个月,她的老公突然对她说,休息这么久了,你该找份工作了,现在的物业、生活费、房贷,都需要钱呀。也许是在家呆习惯了,她很不情愿再入职场,而老公一直催促她承担家庭责任。就这样一直冷战。据说,她其实也私下应聘过几个职位,但都没有成功,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年龄与职称资历不匹配。该同学毕业二年,在公司里,像这样的重点大学毕业生基本是中层或高层管理人员,而她一无职称,二是职业经历简单,没有从事过管理层职位;若从最底层开始,又明显超越了自己的心理界限。第二点就是,与新生代相比,学历不占优势。现在的省会一级就业市场,稍微高端一些的职位,研究生是标配,而她依旧是那个本科学历。第三,专业知识老化。现在知识迭代很快,她对新的知识体系,缺乏持续的跟踪……就这样,一直到现在,就在家做饭整理家务了,全家日子也紧巴巴的。我知道这些信息后,内心真的很难受。这个十年时间,自己到底又是怎么规划的?所以,我对刚刚的决定,觉得并不草率。”
话一说完,大家都若有所思。
卧槽。你是玩真的啊?
李景明听得很认真。这样的事例太有普遍性了。
他想了想,说:“我刚刚分析了一下,挖掘了你这个同学的病根。有是没有趁年轻提升学历。一般来说,大学毕业后,若工作不顺利,应该迅速在二年或三年之内考取研究生,这样一来,三十岁之前还有翻身的机会。她当初能考11的,智商肯定不会低,像你这样,公考和考研应该也是最佳出路了……二是,她没有及时改变职业、或专业。说实话,你这个同学虽然是11毕业,但专业是那种假大空的管理类专业。学得好不如干的好,她当时若能及时转向,向相近的技术含量高的专业转移,还是有出路的,但她选择了安逸。第三,她没有及时提升职称,考证,这个大家都知道重要性,我就不说了。第四,她没有充分利用时间。或者说,该努力的时候享乐了。我发现,大多数农村出身的孩子、这里没有歧视的啊,她们脱离了农村以后,相当一部分会有可以松口气的思想,殊不知,城市的竞争,远比农村残酷和复杂得多。你这位女同学,在带孩子的时间里,完全可以考证考学历,趁机提升自己,为自己的将来准备砝码。而她呢,却是在家看电视,这个就只能怪自己了。”
待李景明说完,李毅伸出了大拇指。
他由衷地夸赞道:“你真的是干才,果然非同凡响,冯书记和范副部长真没看错你!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考察的干部有几十个,没有接触到像你这样有真才实学、有超强思想力和行动力的干部,你肯定会脱颖而出的。就刚刚这段话,没有十年功是讲不出来的,分析得有条有理,有根有据,非常有逻辑性,有系统性,有说服力,非常值得我向你学习。”
看得出,他是很真诚的。
谁都不会拒绝真诚。李景明也渐渐对他生出了一些好感。
这就是交流的魔力所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