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个女孩子好随意哦，只是我一个神仙，她一个区区道姑，不过有些慧根，与我在一处倒是还不如与凡人在一处。凡人可以折她三年命数，我大抵算算，足足可以折她三十年，这等事情，还是罢了。
“我只想清修，你不用多说，我也是帮着你除恶扬善，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就是了。”
她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你怎么说怎么是就是了。如今你说是要与我去一同杀那逆贼，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我切再问你一次，你若是说说而已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是人还是别去了，真的会有去无回的。”
“你瞧着我像是与你说说而已的样子吗？我不过就是一个直爽性子罢了，如今说是与你去，就一定会与你去。况且我若是与你去了，说不定你我还有一线生机，也比你一个人去好些不是。”
“你说得倒也不错，那你就随我出城去吧，往城南百里有一片桃树林，里面有三十七棵桃树，都是我种下的，就算是我这一生的三十五个重要的人，还有你与我，我们用桂花糕祭拜之后，便去办事情。”
不愧是一代女侠，此时说风就是雨，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就将我带到了城墙底下。
“长安城这个时辰已经城门下钥了，我们要翻过去，你怕是不会功夫，不知道手脚能力可好？”
我将自己一身打量一番，都说是凡间的男子以读书人最为敦厚老实，我便是寻了一身书生衣裳。
“我瞧起来，竟像是不会功夫的样子吗？”
她傻了傻，什么也没说，指了指上面的巡回的守卫，示意我躲开些。
待到那个守卫走开，还不及她问什么，我便是一个翻身跃了出去。片刻，她一步步踏着城墙也跳了过来。
“还当真是没有看出来，你这手脚功夫高啊，若是我们还能回来，可都赐教一番？”
我随意的点点头，只是方才她脚踏在湿哒哒的城墙上有些声响，此时有两个守卫走回来查看，我们便是一个窜身转进了树林中。
从这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走出去，往前便是连着运河的一岸边，岸边有三两只小船飘荡着，小船上挂着彩灯，有许多衣裳华丽的人在岸边燃着小夜灯说着话。
“寻常人们只道是扬州三月桃花香，却不想这长安的桃花林更有一番风味。”
“天子脚下，也难免会华丽些。只是被那女人糟蹋了。不用管他们，我们往后走。”
她拉着我大摇大摆的走过那些华丽衣裳的女人身旁，听着她们的话，许是什么亲王府的福晋一类的，正在讨论宫中的一位极其受宠的娘娘。
灯火暗淡的地方，倒是月光将那片桃林照的正好，发黑的枝头，很是安静，只有话伴随着微风落下，浮在脸上的触动感。
“师尊，师姐，还有各位亲友，今日我就要去杀了那狗官为你们报仇了，可怜你们年纪轻轻就......师尊，当年事徒弟不孝，没能好好留在您的身边保护您，其实徒弟早就该一把冷剑了断了自己随你去了，但是徒弟有恨啊！徒弟苦苦修行，要亲手杀死那狗官，为你们报仇。这里是你们都爱吃的桂花糕，虽然不是城东老陈家的，但是味道也是不错的，你们好好享用，等着我。”
冷风吹过桃林，落花散了一地，映衬着她这一番话来，确实是让人有些冷冷的紧张意思。她抹了一把眼泪，将桂花糕三个一叠摆在桃树下，我想要帮她，她却是不允许。
待到她讲话说完了，桂花糕摆好了，又是一阵阵偌大的冷风灌过来，我的身旁，出现了许多的灵魂，那边是她说过的亲友吧。她们一个个有哭的，有笑的，还有阻止的，围在我和她身旁。
我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肩膀：“放心吧，也请你们各位放心，本尊一定会将她完好的带回来。”
她只是哀怨的望了我一眼，道了一声疯子，随后便是自己一下坚毅了眸子，用袖口抹了抹泪，将头上的木簪子一把拔下插进一棵桃树中。
柔顺的发髻散开，一头的黑发直直垂到小腿，被风扬起来，被桃花吹散了。
她一把冷剑放出寒光，一大缕头发随风飘飞出去，散在地上，扬在天空，散尽。
“你这一把好头发断了怕是可惜了。”
“能给敌人下手的物件，就是多余的，与其被人抓着鞭子，不如自己断干净。”
我点点头。
“我也曾经被人逼着舍弃过什么。”
“之后呢？”
“他死了。”
她一双眼睛有些诧异的看着我。
“你真是个怪人，不过你是一个有趣的怪人，许是哪天我们可以估酒一坛听听你的故事。”
“那怕是要讲上几个月了。”
我们相视一笑，她看了看天上的圆月，岁月静好。
“她的船，应该出了长安城了，我们过去吧。”
此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在今晚在这里动手，原来那些达官贵人早就安排好了要从长安城一路游湖到那片桃林，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贵妇等在那处。
“我们需要蒙面吗？”
“不用，大丈夫做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她将头上的碎发抓起来，用一根布条随意的束了束，瞧起来实在是难看了些。
“那些人也要一起杀死吗？”
“随缘吧，尽量还是放她们一条生路，不过是些可怜人，被人家抓去了，所以也就不得已的便成了他们的人。”
说罢，她的一把宝剑已然出窍，剑鞘一把插在地里，脸上有些得意模样。
“走吧，那艘画舫就是她的船了。”
我将碧落剑取出来，说到那个什么亲王，若是女祭司的亲妹妹，那边是魔身，用她的一把寻常的剑是杀不死的。
一步一步，她的轻功甚好，但也不像是书本上那般腾着风踩着气，那是我们这些神仙才能做到的。
此时她便是一步一步在桃树间窜着，一抹抹剑气的冷锋闪出来，闪进了那群达官贵人中。
我们在较近处的一颗桃树上立下身子，瞧着她们一个个收敛衣裳，跪在岸边迎接着那只画舫，画舫中有幽幽的琴声传出来，这琴声......
许久，从画舫中走出三两女子，将脚踏等物摆放好，随后琴声戛然而止，从里面走出来的，我瞧得清清楚楚分分明明，正是那位白色素衣的女子。
我本是想着问问这位女侠可是认错了人，可是待我方方转过头，都来不及问些什么，便是瞧见她一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牙齿打着磨响。
看来是没错了。
前方的那位女子被人迎下了画舫，甚是和蔼的将地上的一位位一一扶起来，又与她们执着手叙话几番，指了指这片桃林，一脸的春色。
“那个，你可确定是她害了人？为什么，我觉得她还算是一个慈爱的人？”
“你也被她的一副面孔蒙蔽了？怪就怪这女人城府太深，向来都是杀人不见血，所以也不曾落下什么祸端。”
我望了望，她正是从手中取出了一包食物甚是和蔼的交给了一名妇人，可是那包东西，在我的法眼看来，发黑气，有毒。
“看来你说的倒是没错，那个女人活不久了，那包吃的里面有毒。”
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问我怎么知道，刚问完，却又不做声。
我看着她一脸的茫然，这时才想起来开的法眼在夜晚会发出幽幽的金光，何况我的一双眸子是碧玉打造的，透光性格外好了些。
“你......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你是人，还是魔？你要做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那把除恶扬善的宝剑就已经落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这么激动，可是又不相信我了？我不是与你说过我是一名道士，你是一个道姑，起码的玄学都不曾学过吗？”
“你不用糊弄我，师尊早早就与我说过，凡人的慧根有限，像是方才那种法术，是万万施展不出来的。”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一个魔？那你有没有想过，如若我是一个神呢？”
她的手抖了抖，剑锋碰了碰我的脖颈。
“这天下魔尘岔染，我都不曾见过有什么神出来保护我们，你说你是神，那我问你，为什么你不去和那女魔决一死战？”
“呵呵，许是我们做了太多的丰功伟绩，就给你们缔造了些魔斗不过神的误区。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此时不杀她，不代表我之后不杀她，等我到能够杀死她......”
她一把将剑锋收起来，讷讷的望着前方，那些人已经开始慢慢的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罢了，此时与你上了一艘船，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等她们走过来我就动手，至于你是要帮我还是将我擒了，你随意便是。”
她竟然就真的放心的将我放在这边，自己望着前面的一群人。
“我说过我会帮你，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那女人往前走了几步，许是觉察到了我们的气息，便呆呆的立了立。
“女魔，受死！”
所谓的剑若偏鸿大抵就是这般模样吧？此时她正是盘旋着身子一抹冷剑指出去，眼瞧着便是要落在那女人的身上。
“去！”
随后便是看着那女人挥挥手，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侍卫模样一把冲上去，两把钢刀一把一把的往那剑上落着，身边的那些女人都一一跑开。
“我说过会帮你，就是会帮你。”
我一脚踏在树枝上，将自己弹出去，碧落剑闪过，两把钢刀一声沉闷断开，两个男人也被我各自一脚踹的奄奄一息。
“啊？竟然是你！”
我瞧了瞧她满脸的惊恐。
“我也没想到你这般美丽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的心肠，你方才给那个妇人的是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
“方才......方才......是她管我要的宫中现在的除鼠药，我掺到了桂花糕中给她带回去，好用作除去鼠疫之用啊。”
随后我便是瞧见她身后，那名妇人并没有走，还在身后立着，一直点着头。
“这......莫不是......”
“少废话，看剑！”
这女侠倒是好.性子，不由分说一把剑挥出去，那女子随意捡起地上的一把刀迎上去，明显招架不开。
“哇！你这个女人欺人太甚！谁知道你是如何蛊惑了公子，竟然这般欺负小女。小女幼时也是练过的，怎得能被你这般欺负！”
我在一旁傻了眼，随后便是看见那女侠剑剑挥动，直直找着要害之处。那名女子刀刀招架却是不及她的一般力气。
“你们......”
我是实在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将剑收起来看着，正是思量间，突然一声。
我清晰看到那一把钢刀砍断了那把剑，随后又是挥手，狠狠地劈下去。
“你这贱人，竟然敢骗我！”
我紧忙将碧落剑气挥出去，将那女子打入湖中，随后便将女侠接回身旁。她的胸口，中了一刀，已经开始流血。
“哼，现在，你相信......”
不及把话说完，她便是一抹的倒下身子。
那女人从湖中翻身上来，浑身泛着紫色的魔气。
“哈哈哈哈，早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但是我也只是把你当做一个小小的道士罢了，不想你竟然有这般能耐。”
“你这魔女，与你姐姐倒是不一般。你姐姐做什么事情干净利落敢作敢当，你倒是一副白莲花模样。”
“我姐姐，我姐姐若是能学会装的柔弱些，也不会被人打伤。看剑！”
她从手中挥出一把剑，这剑甚是奇特，浑身都是幽幽焱魂所化。
“道印，荡八荒......”
“你是想在凡人聚集的地方用道印？”
我也算是晃过神来，赶紧将迦印收起来。随后便是灼热的一剑刺在身上。
“你这番出来，怕是没有带灵符吧？你拿什么降我。”
我确实没有带什么符箓出来，我只是没想到在这般地界居然也会遇见魔族的人，只是若是我用道印被凡人看到了，便会积累业障，不得不去天霄好好的静思几个月。怎奈天上的几个月，地上的几千年......
“本尊道法凌然，但是剑法更是精妙，你若是觉得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怕是错了。”
我一把挥过碧落剑，剑锋划过，她向后急退，在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偌大的伤痕。
“你们神族说法就是多，但是我们魔族可是一切唯利是图。你虽然与我玩什么剑法，但是我可是不会与你够公平公正。魔刹，落剑！”
这招我在与女煞对战时候见到过，我记得会从我身后的九玄门处出来一把剑气，直直朝着天灵落下来。
噹！
剑气被我竖在头顶的碧落剑击飞，插进了一旁的石块中。
眼前有些些许许的桃花瓣落下，模糊了眼，点亮了心门。
“无上天尊，九霄定魔符！”
我轻抖剑锋将符文落在一片花瓣上，花瓣绽放开，一股子剑气从中飞发出去。只是那个女人不曾有过什么防备，便是生生的被我刺了几剑。
“什么？你竟然能将灵符落在那般小的花瓣上。”
“你不是提醒过我不能用道印？但是符箓不同道印，我可以随意的使用。寻常的道士是需要入定才能画好，但是这些符文我画了万万年了，早就烂熟于心，如今的桃花铺满路，有你受的。”
“万万年，你再吓唬谁呢。从天地初分，我就存在，我的修为，是你能......”
又是一抹剑气，她手中的剑落在地上，散成一片虚无，双臂经脉尽断。
“你与你姐姐关系不好，但是看着你姐姐对你倒是不错，我今日要是将你的头颅拿下来，会不会让你的姐姐开心一番呢？”
“你想做什么？我姐姐不会放过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从腰间掏出一个袋子来，里面是黑乎乎的灰烬。
“我自然不敢杀你，但是你的灵魂怕是得死。之后还会有你这个人，但是还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的姐姐的好妹妹，就不一定了。”
我走到她身前，一把碧落剑从她的灵门刺进去，她的灵魂从天灵被扯出来，我一把将她的灵魂抓住，一个灭魔决捏的粉碎。
之后，将袋子中的灰烬抖在剑锋上，一路落进了那副身子的虚灵。
身后的女侠此时已经面色发白，寻常人中了魔族的一刀，我怕是救不了。
“将我......埋在，那棵桃树下。还有......谢谢你。”
她这句话我不知道憋了多久，但是就在她讲完了，用手指了指那处桃树，便一股脑的离开了人世。
我将她葬在桃树下，还从树上折了一根桃枝落在她手中。新土掩埋，放上几个桂花糕。这就是凡人的命运吗？还是说，我为了她的命数，没有救她，究竟是对是错。
“玄昊尊仙，你也不用太悲伤了，凡人的命数是有轮回的，不出几年她便又出生在别的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不像我们，走了，就回不来了。”
身后，白色素衣，模样依旧，只是她的灵魂。
“女煞，你终于回来了。你对我给你寻的这个新的身份，可好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