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图?这是崔六郎所画舆图?狼卫跟崔六郎购买舆图作甚?”李必看着那托盘中的残破舆图,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朝着崔器问道:“崔旅帅,如果让你突袭龙武军官署,需要多少人?”
崔器思考了一下,如实答道:“今日龙武军都在兴庆宫,花萼相辉楼前布防,官署空虚。即便如此,也许死士,至少五十人。”
“右骁卫官署呢?”
“右骁卫军将皆是朝中高官子弟,疏于训练。拿下右骁卫官署,有二十死士足矣!”
“那皇城内城呢?”
这什么意思?算好人手,让我去干活?我是旅贲军,太子的兵马,不能配合你造反。头脑简单的崔器被问毛了,反问道:“司丞究竟何意?”
可转念想到,自己是下属,不该问的不问,连忙低头行礼。
李必沉声道:“今日狼卫入长安,持有长安舆图……”
张小敬提醒道:“所得仅是舆图一角。从修德坊、辅兴坊,连带皇城到平康坊,城防街道,沟渠均绘制详细,特别地方还做了标注。所标注之处,乃龙武军官署、右骁卫豹骑营房、皇城内守备布防之所、连带右相官邸。”
崔器反驳道:“莫不是要同时攻击这么多要冲?”
意思很明显,这需要很多人,根本不可能。如果狼卫有这么多人,还需要遮遮掩掩作甚?直接攻城不好吗?长安都被渗透成这样了,还怎么守?
张小敬接着说道:“这么精准的图,不是画给狼卫的,是画给你们的。崔六郎是想明白了,即便自己死了,也要让你们读懂:城中还藏着更多狼卫,和更大的阴谋!”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沉,仅仅是曹破延这十六个,就很棘手了,最后还逃了一个曹破延,埋下不少隐患,那还藏着更多的狼卫,抓起来怕是更困难。今天任务很重啊。
李必命令,给张小敬去刑枷,换官府衣甲,带手弩兵刃,马上要投入办案捉狼,总不能还是死囚打扮。
甲胄兵器室内,李元霸、李元英兄弟两个,在参观新式战甲,同时低声点评。
这边崔器、姚汝能两人,则盯着张小敬着装。
姚汝能轻佻问道:“死囚张小敬,捉狼卫,保长安今日平安,你到底,能不能干?”
“能啊!”张小敬起身,冲着阳光伸了个懒腰,随即大步走向了衣甲处。
姚汝能一把按住,质疑道:“你,不会想趁机逃跑吧?”
“后生仔,讲话前最好主意点,当本官的面,不好讲这些吧?瞧不起我?”李元英的声音响起,姚汝能一个哆嗦,讪讪一笑,往张小敬身边凑了凑。
场面一度沉寂,张小敬傲慢转头反问:“李必小狐狸,不是要免我死罪吗?怎么又怕我逃了?哄骗我?”
姚汝能面带奚落的笑了,转头冲着崔器道:“崔旅帅,此人只图活命,不是为了长安黎民百姓,还不如崔六郎,舍了性命,也要让自己兄弟立功。”
崔器这个铁憨憨,将一对儿长柄南瓜锤扛在双肩,迈着傲慢的步子走过来,凑到张小敬耳边说道:“你活不了,唐律严苛,你办成了事,李司丞也保不了你活命。你能得出刑部大狱,靖安司只是呈送了临时移调公文,十二时辰后,仍要送你回死牢。”
就在这时,李必走了进来,正好听到。
张小敬不屑道:“呵呵,背后拆台?”
崔器还未看到李必,指着张小敬愤怒道:“这么重要一件事情,一个死囚办不了!赶紧自行请辞滚蛋。滚回你的死牢,你还能多吃几个月的黍子。”
姚汝能见机,却连忙打着圆场,“崔旅帅是为了长安百姓的性命考虑,李司丞,更是如此!我们自然,都听李司丞的。”
嗯?崔器一转身,太尴尬了,连忙低头行礼。
谁知张小敬却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把手弩,上了弦,愤怒的指着李必走来质问道,“你骗我?”
衣甲室内所有护卫瞬间拔刀戒备,李必右手一挥,所有人住手。双目直视,盯着张小敬说道:“对!今日你我同船,别再拿武器对着我。”
双方对视良久,张小敬矛头一偏,看都未看,弩箭射出,只插不远处的箭靶红心,足见手上功夫。
片刻,张小敬着甲完毕,穿戴整齐,李必吩咐:都出去吧。
喏!
姚汝能、崔器等,并所有旅贲军,全都退了出去,兵器室内,只剩下李必、张小敬,哦,还有一旁参观兵器的李氏兄弟。
李必很纳闷,我的令对你不好使吗?二位借调人员?
李元英双手一摊,“我说过了,今日我贴身看管张小敬,不会耽误你办案。你们聊,当我们两人不存在。”
……好吧,见对方两人识趣的站在另一端,李必也不再纠结,开始了和张小敬的私聊。
去过一个麻布包裹的短刀递给张小敬,“张都尉之刀,已从刑部狱中取回。横刀该长三尺,为何你这刀只有两尺三寸?短刀对战不利,为何用短刀?”
张小敬拔刀擦拭,回忆说道:“旧历十七年,在石堡城因拒不出战,信安王特赐无用刀,意为,胆小无用之人,他人出战,我壁上观即可。”
“折辱之刀?你竟肯用这么多年?”李必微微惊讶。
这时不远处的李元霸提醒道:“短刀作战吃亏,但常用却可磨炼刀法。擅用短刀之人,必然是用刀高手,真正的高手,是不会被兵刃所限制的。”
李必恍然,原来如此。
张小敬不置可否,盯着李必,凄然一笑,“我念旧……也记仇!”
李必自知理亏,大方承认道:“我的确不能免你死罪。今日之事,也不再是捉一名狼卫这么简单,张都尉可有退意?”
张小敬缓缓上前两步,凑近了些,桀骜不驯地说道:“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李必毫不为所动,朗声道:“第八团一诺千金!”
握拳,朝着胸口猛锤两下,“九死无悔!”
这是第八团的礼仪。
突然,张小敬狠狠的一拳揍过去,打在李必肚子上,把这年轻公子打的蜷缩在地上半晌。硬气的是,愣是没叫一声。
“你,不懂第八团!”张小敬满脸狰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