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圣地亚哥港笼罩在一片如血的霞光中，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刺目的红，港口守备炮台上黑沉沉的炮口仿佛要滴下血来，在士兵的操作下缓缓转动，对准了港内那艘孤单的船舰。

“船长，快走吧！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圣地亚哥港！”忠实的副官赫德拉姆?约阿其姆?柏格斯统在他身后推了一下，将他推进龙骑士号那略显宽敞的舰长室里。

杰克?洛洛倷最后望了一眼圣地亚哥，西班牙在他心目中永远是美丽得如同童话里的世界一般，大片大片金红的霞光在西边天际闪耀着，地中海海那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翻涌着点点金光，远方洁白的帆影时隐时现。

可如今他不得不离开他的故乡，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回去。

“升帆，起锚！”赫德拉姆代替他发下了这道他过去曾经发了无数次的命令，而在港口的岸上，已经看得到大群全副武装的水手正在登上停泊在港口另一边的五艘西班牙战列舰。

“我去掌舵，炮台就交给你了，查理?约翰?洛雪弗！”曼努埃尔?阿尔米达匆匆丢下一句就冲向了舵轮，“必须抢在他们发动战列舰之前出港，否则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操帆就交给我吧！虽然不是很熟练，但我比那些没训练过的水手可是强得太多了！”虽然去过骷髅岛的大部分水手都在伦敦下了船，但从前在塞维利亚碰到的约翰?瑟约斯并没有回去，而是跟着洛洛倷回到了西班牙，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现在事情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无可挽回的局面。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查理?约翰?洛雪弗熟练地摇起龙骑士号上的炮架，让炮口对准另一边的战列舰，他的心里同样是大惑不解。

只是得罪了圣地亚哥总督和德尔加多伯爵而已，为什么连西班牙的无敌舰队都出动了？

忽然之间一声巨响，一艘战列舰的臼炮吐出橘红色的火焰，但由于炮手的瞄准功力实在太差，炮弹笔直地砸进了水里，在龙骑士号的右舷激起高高的水柱。

查理立刻下令还击，炮弹如长了眼睛般直砸向那艘战列舰的舵轮，只听一阵劈啪乱响，战列舰上的水手一阵混乱，硝烟顿时弥漫了整个圣地亚哥港口。

瑟约斯机灵地立刻将帆转向最能借助风力的角度，查理灵活地转动着舵轮，在这几位熟练海员的操纵下，龙骑士号借着强劲的东北风，如离弦之箭般驶离了圣地亚哥。

船尾方向的海平线处，数艘庞大的战列舰身影若隐若现，还在紧追不舍。

“龙骑士号顺利出港，船长，请下命令！”赫德拉姆的声音在洛洛倷的耳边响起。

“……我现在心里很乱，赫德拉姆麻烦你替我指挥，我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下。”说着，舰长室的门在赫德拉姆面前砰然关闭，遮去了那个高大而孤独的身影。

这是赫德拉姆跟随洛洛倷以来，第一次见他抛下了自己身为舰长的职责。

但此时赫德拉姆却无意去责怪他，因为若是自己遇到同样的事情，不见得会比洛洛倷好多少。

“算了，先去里斯本停一下吧，补充粮食、淡水与炮弹之后就走。”赫德拉姆走到舵轮那里通知了曼努埃尔，同时苦笑着看了看船舱里的粮食和淡水，这能支撑多久？

洛洛倷静静地坐在靠窗的那把椅子上，这艘龙骑士号是他通过了死亡考验换回来的的旗舰，更别说一艘船的黄金了，为了保养它，他曾经不惜花费金钱与时间对其进行改装，以求能获得最快的速度与最好的炮台。每停在一个港口时让其水手好好照料，随时修护。

现在看来那些水手无疑是忠实地执行了他的命令——龙骑士号的甲板依旧光洁而明亮，桅杆也依旧高高地挑起那些洁白的帆，落日的金红温柔地洒落在船上，给龙骑士号勾上了一道神圣的金边。

环视着龙骑士那没有丝毫改变的甲板与舰桥，洛洛倷觉得时光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他仿佛依旧1年那个探索骷髅岛的年轻提督，全然不知恐惧为何物，而身边的同伴也依旧是忠实而能干，帮他分担了绝大部分的工作。

今世做为西班牙人，的确是他自豪的事情，因为他的家人和无敌舰队，他将一切的恐惧都抛在脑后。

而如今，他只剩下了自己，还有这艘龙骑士号和他忠心的同伴。

曾经踏上骷髅岛都不皱眉的他，如今却只能指挥着这一艘龙骑士号，在自己祖国的海军炮口下亡命天涯。

隆隆的炮声依旧远远地回荡在他的耳边，天边海平线的彼端却永远失去了那座美丽城市的剪影，从此以后他只能在脑海中勾勒那整洁狭窄的石板街道，那疏疏落落的教堂金顶，那碧蓝的天空下飞翔的鸽子，还有市中心广场上飞珠溅玉的喷泉，晶莹的水珠里折射着太阳的全部光晕。

——永别了，我最爱的祖国。

“赫德拉姆，前方发现敌舰，一共五艘西班牙战列舰，旗舰桅杆顶上挂着的是西班牙王国的国旗，要怎么办？”攀在桅杆上的罗布斯暂时充当起了望手的职责，高声对着下面叫道。

“向对方打旗语，说明我们无恶意，请他们让我们离开！”赫德拉姆毫不犹豫地发出了指示。当了海军上校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些事情。

“不行，对方丝毫不理会我们的旗语，反倒向我们靠近过来！”罗布斯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急促。

“不能让对方接近！这里已经靠近直布罗陀海峡，一旦我们被堵在海峡里，连反抗的机会都不可能有！”赫德拉姆吃了一惊，他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想到西班牙王国的第一舰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地中海

第一舰队其中一艘战列舰的侧舷闪过一片火光，臼炮连发的巨响惊天动地，龙骑士那略显脆弱的前桅顿时断了半截，帆面铺天盖地地落下来，甲板上的水手发出一阵惊呼。

“不要惊慌，尽量不要接近对方射程！想办法找到空档绕过敌人！”赫德拉姆冲上甲板，迅速安抚了略微有些不安的水手们。

龙骑士号上最好的火炮是重加农炮，但与臼炮那可怕的射程相比，根本就是只能被动挨打，而这艘中大型的帆船根本不可能撑过对方第二轮臼炮的打击！

“赫德拉姆！不好了——东边已经能看见西班牙王国第二舰队的舰艇，我们马上会被两面夹击！”本来胆小如鼠的罗布斯立马感到了一阵恐慌，一艘北欧中型帆船面对两支全副武装的战列舰舰队，胜算根本就是零。

仿佛在验证罗布斯的话一般，龙骑士号尾处的水面很快就被落下的炮弹激起了冲天的水柱，而更让人觉得恐惧的是，水柱的位置离船舷越来越近。

——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了么？

绝望的阴影笼罩了赫德拉姆全身，他似乎已经能看见一身黑衣的死神手持镰刀，在空中对着他们冷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