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心力交瘁的冉闵,在太子冉明薨后的第二日,还是照常召开了大朝会。
中车府令刘治一如既往地出列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陛下,吏部右侍郎王赟弑杀太子,人证物证俱在,铁证如山!臣请诛灭王赟九族,以告慰太子殿下在天之灵,以肃国法,以肃朝纲!”尚书令崔皓第一个站出来肃容道。
“请陛下诛灭王赟之九族!”群臣尽皆跪下来山呼道。
王赟弑杀太子冉明,已经是证据确凿的。没想到一向杀伐果断的冉闵竟然没有直接诛王赟的九族,甚至是夷灭其十族!
在群臣看来,冉闵可能是有些顾忌,所以这才请冉闵诛杀王赟的九族,给冉明报仇雪恨。
冉明生前贤明孝友,一派盛世明君的风范,深得朝野上下的拥戴。在臣民们看来,冉明作为储君一旦继位,可能在军事上略差于其父,但是一定能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让魏帝国本就强盛的国力更上一层楼!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王赟这个狗贼胆大包天,竟然敢于弑杀太子。这是群臣所不能容忍的,在他们看来,这何止要诛九族?跟王赟有任何瓜葛的人都应该处死!
而冉闵在听见群臣请诛王赟九族的声音之后,没有立马拍板同意,而是淡淡的道:“诸卿,你们说铁证如山?是的,人证物证俱在,似乎太子真的是王赟杀死的。但是诸位,有的时候,眼睛是会骗人的!关于太子之死,疑点重重,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朕绝不会滥杀无辜,诛王赟的九族的。”
“陛下,这一切不是明摆着的吗?”大理寺卿徐机痛心疾首地道:“当时在银光殿内,只有太子与王赟二人,且王赟携带凶器。根据冲进去的侍卫看见的,王赟手持染血的匕首,已经服毒自尽,而太子的喉颈是被匕首割了的!王赟这般恶贼,不诛其九族,实在让人心寒啊!”
“汝等都不必赘言了。此事,莫要再提!”冉闵脸色痛苦地闭上眼睛,显然是把这件事情当成了忌讳,而群臣也都识趣地不去再提。
下了大朝会,冉闵便召见锦衣卫都指挥使嵇然。
原来的锦衣卫都指挥使荆展已经病逝,继任的就是这个嵇然。
在常青殿内,冉闵冲着嵇然大发雷霆,甚至于把宝案上的一件瓷瓶摔在地上,怒道:“嵇然!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杀害太子的幕后黑手揪出来!”
“是!是!”嵇然跪在地上,急得满头大汗地道:“陛下,臣回去之后一定将所有涉事人等全部监视起来,凡有嫌疑者,一定抓进诏狱里严加审讯!”
听到这话,冉闵眯着眼睛道:“涉事人等?你口中的涉事人等包括哪些人?”
“自然是跟逆贼王赟有关的一干人等,包括王赟的九族、门生故吏,以及一些来往较为密切的人。”
“蠢材!”
冉闵叱道:“你真的以为王赟是主要人物吗?”
“这……自然不是。王赟一定是受人指使的!陛下,所以臣一定会将与王赟有过来往的人统统监视起来。”
“蠢!”
冉闵咬牙切齿地道:“王赟本是吏部右侍郎,满朝文武几乎都跟他有过来往,难道你要把朕所有的大臣都监视起来吗?”
“这……陛下是不是有什么怀疑的对象?”
“锦衣卫和暗卫不是都一直在监视着大梁城的各大士族门阀么?彻查!发现嫌疑人一个都不放过。”
“诺!”
“另外,把前朝的余孽都监视起来。司马氏的人可能跟此事脱不了干系。”
“诺!”
冉闵又叹了口气说道:“此番诸王入京,鱼龙混杂,诸王,也必须要在锦衣卫的监视范围之内。若有嫌疑人,当先禀告朕。”
“诺!”
等到嵇然退下,秦牧、王猛和崔皓这朝臣三大巨头便进入常青殿。
“陛下,臣有罪!”一进来,崔皓就跪下来道。
“起来吧。崔皓,你何罪之有呢?”
“王赟是臣提拔起来的。现在王赟弑杀太子,罪无可恕,臣,脱不了干系!”
闻言,冉闵淡淡的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朕现在就想知道,太子之死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这……陛下,难道太子之死另有隐情吗?”
“必有隐情!”冉闵沉声道:“太子常年处理政务,虽懈怠于武艺,但毕竟是习过武的,面对王赟的突然一击,绝不可能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而且王赟深得太子的重用,有知遇之恩,前途一片光明,王赟为何要弑杀太子?为什么王赟早不弑杀晚不弑杀,偏偏在诸王入京的时候弑杀?凡此种种,都是疑点!”
听到这话,秦牧、崔皓与王猛三人都对视了一眼,觉得冉闵说的没错。
崔皓硬着头皮道:“不知道陛下怀疑谁是幕后黑手?”
“朕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朕认为嫌疑者有三,其一是士族,其二是诸王,其三则是前朝余孽!你们认为,谁的可能性更大?”
“陛下,臣以为是前朝余孽的可能性不大。”王猛垂手道:“前朝余孽,起于士族,亡于帝国,但司马氏何以有这种能力弑杀太子?自陛下灭晋之后,便迁徙了司马氏的嫡系后裔到大梁,有锦衣卫专门监视,他们有任何的风吹草动,绝对瞒不过锦衣卫。而且眼下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前朝余孽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何谈复国?”
“嗯。接着说!”
“对比前朝余孽,臣以为是士族的可能性更大。自陛下一统江山之后,基本上废止察举制,创科举制,致力于提拔寒门子弟,削弱士族门阀的力量。所以士族门阀无法正面对抗陛下,对抗朝廷,又不甘心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是故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也是有的。”
闻言,冉闵冷着脸道:“那士族何故暗害太子?”
崔皓亦是道:“是啊。景略(王猛字),太子仁德之名天下皆知,继位之后,必是一代明君。这样的明君是士族所渴求的,他们何以暗害太子?”
王猛肃容道:“陛下,正因如此,士族当中的有心人才想要暗害太子!凡我臣民,自然都想要太子这样的仁德之人君临天下,但是总有一些不甘寂寞的乱臣贼子想要作乱,或者是想要让天下重归乱世!太子贤明,一旦继位,又将是数十年的太平盛世,这样一来帝国的根基就更加牢固了,更加不可撼动了。这些乱臣贼子岂能甘心?”
冉闵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士族确有这种动机。”
“陛下,臣以为王猛此言差矣。是前朝余孽的可能性不大,士族们也确实有这种动机,但是无法拧成一股绳的士族,实在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暗害太子!可能……是诸王的可能性更大。”
“诸王?”
冉闵正在迟疑之间的时候,王猛又据理力争道:“崔皓大人所言大谬!纵观陛下诸子,乃是兄谦弟恭,历朝历代的皇室无有出其右。太子殿下之仁德,不仅在于朝野,在于诸王都是如此。诸王有何动机暗害太子?而且诸多已经成年的皇子都被分封出去了,在大梁的根基都不深,部分诸侯王甚至连府邸都没有,他们有何能力暗害太子?”
崔皓冷笑道:“呵呵,表面上没有,谁知道诸王暗地里是不是在大梁培植了自己的势力?”
看到崔皓与王猛起了争执,对于太子之死的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冉闵又将目光放到了秦牧的身上。
“秦牧,你怎么看?”
秦牧蹙眉道:“陛下,臣以为这三种可能性都有,但臣没有偏向。请陛下试想一下,有没有第四种可能性呢?”
“嗯?”
“陛下,有可能是士族、诸王、前朝余孽这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冉闵的瞳孔猛地一缩,但随后又否定道:“不可能。三方势力如此错综复杂,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促成?”
“陛下,事无绝对。别忘了,前朝司马氏,还有一个大智若妖的司马诩。”
冉闵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十分阴沉起来。
秦牧又道:“臣听闻楚王冉操,近来跟司马诩走得很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闻言,冉闵几乎都要窒息了。
“陛下啊,请设想一下,太子一死,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
冉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