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街这事,自然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正因为杨家重重把守, 阴邪才不敢进攻。如果游街时把守的人过多, 或者过少, 一样会引起阴邪的怀疑。
而且,要真让人漫无目的的晃悠, 那引诱的意思也太显眼了。这事必须有一个幌子, 一个足以瞒过阴邪的幌子。
“押送怎么样?”听肖宸分析完,应许昌当即眼前一亮:“因为杨家人员混乱,表面上,我们派人去把他押送到应家……”
“不。”肖宸微笑道:“杨家混乱,应家人就不多了吗?而且,押送这个理由只能用一次, 阴邪不一定会出现。”
应许昌讪讪闭嘴。见面前青年似乎胸有成竹, 他不由好奇道:“肖大师,您有主意?”
好像自一开始,每个难题都是肖大师解决的。应许昌心中止不住的挫败,再望过去的眼神却都充满了信任。
肖宸倒没意识到他的转变, 微微颔首,斩钉截铁道:“有。我们带杨璠去指认现场。”
“现场?”
“山上那座墓穴,不就是杨家布置的陷阱?”肖宸说:“当时他们死鸭子嘴硬,一点消息都没吐露。正好,现在咱有空。把他们带回去,沿着山路巡游,直到说出真相为止。”
应许昌总算反应过来。既能引蛇出洞, 又能试着撬开杨璠的嘴,肖大师所提的方法可谓一举两得。
应智渊也眼前一亮:“我觉得可行。”
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办法,难能可贵的是,青年能在一瞬间思考出来,还几句话就说服了自己。
不愧是师叔的亲传弟子……
应智渊眼神热切,看肖宸的目光像在看什么宝贝,稍后却视线一暗。抬起头,长发男人正眼神不愉的挡在自己面前,似乎本能的对这股目光感到不爽……
应智渊:“……”
“当然,我也不确定,计划到底能不能成功。”肖宸叹了口气。计划的大前提都是阴邪会赶来救人。若它们实在要把杨家当做弃子,肖宸也没辙。
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研究出阴邪的动机,好尽快预测它们接下来的行动。
“杨家为什么要和阴邪联合?找来那么多大师,是想一举击溃其他家族,趁早称霸玄学界吗……”
肖宸陷入沉思。和其他所有行业一样,玄学界当然也有竞争,只是没那么剑拔弩张。
科技大力发展的如今,玄学日渐式微。为了保留火种,众大师甚至经常开玄学交流座谈会,根本没什么摁死对方的理由……
见青年苦苦思索,应智渊似乎有话要说:“那个,可能是因为……”
“因为,他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人类。”略带沙哑的嗓音突然传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众人回头,一道衣着破烂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长袍底端被拉扯成丝状,来者看起来近五十岁,脸上胡子拉碴,一双瘦长的眼睛微微眯缝着。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异兽。”
“此话怎讲?!”本还心安理得摊在椅子上的小熊猫,瞬间一个机灵翻身而起。
本以为和自己无关,它还乐呵呵在一旁看热闹,没想到转头就被人丢了个重磅炸.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来者一捋胡须。虽然穿着打扮无比像乞丐,他身上却有一股奇特的气质,颇有种仙风道骨的错觉:“说来话长。此事得从几百年前将起……”
声音悠远,在厅内回荡。小熊猫刚洗耳恭听,就见对面人表情严肃:“有一只鹰,踩碎了杨家的琉璃瓦。因为异兽一直没有道歉,所以被记恨到了今天……”
小熊猫:“……”?
因为这种理由??
橙色的生物身体僵直,似乎正拼命接受这个设定。一旁,反映过来的肖宸赶紧拍拍它毛茸茸的肩膀:“别信,这是师父的风格,他老人家又犯病了。”
小熊猫:“……”什么犯病?
筵青面无表情。早知道肖宸的师父为人疯癫,他对这一幕没太多感觉,只从容的观察着六神无主的小熊猫。
这份从容,很快却被疯道人亲手打破了:“徒儿!”
邋遢的身影瞬间扑来,将肖宸抱个满怀。筵青阻挡不及,只能眼睁睁望着疯道人抱住青年,如一大片沙尘暴扑向美玉:“好久不见,让师父看看你长高了多少!”
“也没多久。”肖宸倒是十分淡定,只拍了拍老小孩的背:“咱才三个月没见。”
疯道人根本没理他,像个小孩似的扎根肖宸怀里,左蹭右蹭。似乎想恶作剧,他悄悄抬起胳膊,试图将泥巴点蹭到肖宸衬衫上:“看看,都瘦了。没有师父,你连饭都不知道好好吃了吗——”
话音未落,衣领处骤然传来一股大力。疯道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接连被扯退几步。
年轻的嗓音依旧平静,只有仔细听时才多了丝怒意:“你还脏着,别凑这么近。”
连青年的师父都敢得罪,筵青也算是独一号了。疯道人抬起头,有些呆愣的望着他,似乎久久没反应过来。
筵青不动声色。他刚以为疯道人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就见对方瞬间扯高嗓子:“祖宗欸!”
余音绕梁,带了泥巴的手也朝自己伸来。筵青的脸彻底黑了。
“好啦,师父别闹。”迅速将老人的手攥紧怀里,肖宸哭笑不得。师父是龙,筵青也是龙,他叫筵青祖宗,似乎也未尝不可:“这是筵青,是我的……朋友。”
从这个方面来看,小蛇的身份倒是又落实了些。
肖宸正若有所思,应智渊已是几步走了过来:“师叔!”
身为应家掌门人,应智渊位高权重,已有许久没面临这样的情况。似乎也头疼于师叔跳脱的性格,他一把拦住疯道人,试图把人带去一边:“咱正忙呢。等明天再叙旧,好不好?”
“你还没告诉我杨家目的究竟是啥呢!”眼见疯道人被往一旁带,小熊猫发出灵魂质问。
应智渊这才抽空回了头,只是说出的话,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这点,师叔倒是没说错。”
小熊猫一时愣住。没有隐瞒的意思,应智渊一字一顿道:“目前得到的所有消息,源头都指向异兽。杨家没这么简单,他们和异兽的关系,几百年来从未缓和过。”
“这点,等明天到了杨家再仔细说明……”
应智渊的话犹在耳边。车飞驰在高速路上,往洋都奔去。
才离开一日便再度回归,只不过,心境完全不一样了。斜倚在车上,肖宸若有所思,注视着窗外飞驰的景色。
不多时,杨家大宅便映入眼帘。和往常相比,院外多了不少巡逻的人,平添紧张的气氛。
某座不起眼的小房间,当燥热的阳光映在草床上,杨璠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第一次睡这么简易的床,杨家家主被硌得腰酸背痛,起床时甚至飙了句脏话。
为什么不把杂物间修好一点?
第一次体恤到贫穷的苦,杨大师悔不当初。他正呲牙咧嘴的拿烂毛巾擦脸,门突然被推开。
“哦?”发现肖宸站在外面,杨璠瞬间来了精神。调整好表情,他冷哼一声,负手而立:“来了。”
倒是与尚未落难时一样排面。
肖宸饶有兴趣的盯着杨璠。明明沦为阶下囚,眼神却依旧嚣张,他正好奇这人哪儿来的底气,就见杨璠报复似的开口:“如果你们想来问解药的材料——那杨家也没有。这药从配出来那天就没打算解开,你们还是死心吧!”
看那模样,还把自己当家主呢。肖宸不由一笑,如春风化雨:“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和您讨价还价的。”
“噢?”杨璠眯起眼。
“我来带你放松心情。”肖宸道。杨璠还来不及高兴,便看清了肖宸身后,筵青手中粗粝的绳索。
“做什么——”杀猪似的嚎叫声渐小。片刻后,杨大师低着头,双手绑得死紧,已是被肖宸牵了出来。
“遛狗不牵绳,等于狗遛狗……”更气的是,青年还一直在嘀咕着什么。杨璠脸色铁青,却毫无挣扎之法,只能被人牵着上了车。
车在山脚停下。被迫跟着下车时,杨璠终于明白了几人的目的:“想都别想,它们才没什么蠢!”
“那是你以为。”肖宸道。和昨日商量的一样,押送人选既不能过多也不能过少,最后选出来的全是精锐。
以应智渊为首的应家师徒三人,通晓阵法的龚世昌,德高望重的徐老爷子,以及肖宸和异兽们一行人,只专心押送一个杨璠。
带着杨璠往山上绕圈,众人一边逼问一边行进,脚步放得极慢。可惜绕了快两个小时,依旧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说不会来吧。”杨璠冷笑。他们出门的动静并不小,若是想,阴邪们早该寻来了:“这么多人,傻子才上当。”
没理会他的挑衅,筵青扯了一把手上的绳索:“看起来,你被同伴抛弃了。”
被拉得一个踉跄,杨璠脸色一僵。肖宸倒是若有所觉。
环顾场内片刻,他搓搓下巴:“是不是,这儿有它们怕的人;知道打不过,所以才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肖宸所说,也不无道理:“很有可能。”
阴邪向来狡诈,从不避讳犯怂,反而以聪明自居。那么,谁才是它们怵到不敢露面的那个人?
肖宸的视线在场内逡巡。片刻后,却发现场内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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