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回绝得严严实实,应许昌却并没有死心:“肖大师呢?”
肖宸一愣。
“可以一起去的。”应许昌据理力争, 试图抓住机会:“师父对您印象很深, 我也还没来得及感谢您在大赛时对我的悉心指导……”
话语恳切, 言辞慎重,乍一听还真像在邀请自己——如果不是被当做谁的附带品的话。
这种体验对于肖宸来说也十分新鲜, 不由扬起眉;向来不通人情世故, 筵青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应许昌话里的不客气。
自己奉为至宝的人,莫名成了附属。男人眉峰一凛,赶在肖宸婉拒前,毫不客气的开口:“没空。”
“可是,杨家人手充足……”受应智渊之托,应许昌不敢带坏消息回去, 只能可怜兮兮的继续请求:“应家则焦头烂额。两位大师, 这也是为了全玄学界……”
话题骤然被拔高,对方三言两语,便把无尽的责任推了过来。肩上骤然一沉,肖宸正欲开口, 一道声音却飘悠悠的传了过来:“谁说我们这人手充足呢?”
夹杂着些微的咳嗽声,杨璠拄着拐杖,从不远处迈步而来:“几个徒弟都挺没用。我让他们当队长,结果给我带得乱七八糟,还多亏了肖大师……”
杨璠年高位重,资历甚至比自己师父的还深;碰上这样的人物,即使应许昌有重任在身, 也不太敢插嘴。
更何况,对方还明确拒绝了自己的请求。应许昌脸上写满着急,嘴刚一张,又被杨璠怼了回来:“这样吧小兄弟。我看你赶路也累了,不如去大厅坐下,喝口茶再说?”
“杨大师,可是应家人手确实不充沛……”应许昌刚说完,杨璠便默不做声的点了点头:“倒也是。需要多少人手,告诉我,合适就给你们抽过去。”
倒是只字不提筵青。对方摆明了不放人,即便应许昌心急如焚,也做不得什么,反而满脸无奈的被请了出去。
杨家弟子带人出去喝茶。室内陡然安静下来,杨璠却没动,而是悠悠转过身:“筵大师,不想去应家?”
筵青不置可否。每听到“应家”这个词,心中便会狠狠抽动一下,好像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这种情绪影响下,加上对方一直蠢蠢欲动,他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没有兴趣。”
“那就好。”杨璠却长舒一口气,好像十分紧张筵青的回答。见对方向自己望来,也只是顺势一笑:“筵大师,肖大师,你们带了不少异兽过来对吧?”
二人颔首。杨璠苦笑着摇摇头:“问题就出在这里。应家不好的传言颇多,传说中甚至……”
稍微望了望左右,确认旁边无人,杨大师才跟讨论八卦似的压低声音:“甚至,造成过兽神的陨落!”
肖宸一愣。有关兽神各种的传闻,他一直是从异兽那边听到的,倒从未听人类主动提起过。
也许是因为杨家源远流长,从未有过迁徙,才保存下了这些小道消息。他好奇的目光间,杨璠弯下腰,声音压得更低:“传说中,还从兽神身边,盗走过一对龙角!”
“龙角?”肖宸瞬间想起什么。
“对。”杨璠点点头:“当时大战正打得火热。为了夺得胜利,需想尽一切办法削弱对方的战力。再加上龙角无比的珍贵,应家这才鬼迷心窍,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招数……”
倒是谴责得毫无保留。可要把时间往回调数百年,身为同盟的杨家,估计只会开心,想不起任何廉耻道德……
“得到龙角后,应家战斗力大增,这才带领着人类赢得胜利……”杨璠说:“踩在异兽头上,他们一时间风头无二……”
虽然应家最终赢得了战争的胜利,可也并没有和双方预估的那样,对另一方赶尽杀绝——当时战争已经达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应家的这个举动,自然令人大吃一惊。
杨家也不明白。不过等应家牵头,制定了异兽生存法则,人类甚至可以借用异兽的力量。
应家甚至可以御龙——说不定也和那双龙角有关。虽然他们和异兽的关系越来越差,对大多数人来说,确实好事一桩……
慢慢的,也就没什么人反对了。
“应家可是那场战争的主导力量。有这事在前,你们要是去了应家,肯定很别扭……”杨璠道,一双年迈浑浊的眸中,骤然闪过精光:“至少,异兽们会很别扭;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
听起来倒也没有什么问题。虽然初衷是因为杨家不愿意放人,细听间,倒也做到了逻辑自强,挑不出什么毛病……
只是,一口一个“异兽”“人类”“战争”,总觉得有些往事重提、强调分化的感觉。而这样的异兽,自己身边就有一只……
担心筵青心里不舒服,肖宸望了他一眼;见对方面无表情,才勉强放下心来,顺便记起了另一件事:“那,那双龙角现在在哪儿?”
“只有应家知道。”杨璠耸耸肩:“他们应该保存得很好。”
听起来,倒又不像自己身上这双了。
想到背包里如玉般沉寂的龙角,肖宸心念微动。话题告一段落,杨璠口风一转:“不过说实话,杨家的人手,的确比应家充沛许多。不知异兽那方呢,状态如何?”
“还不错。”肖宸道:“大多数人手,都聚集在聚居地,也有小部分在周边逡巡。”
“那就好。”杨璠点点头:“总通过您才能和异兽联络,总觉得怪不方便……不然,我派两名弟子去异兽那方驻守;有什么动静,也好尽早知道。”
听起来,杨家是想动先一步,和异兽深入合作。这事肖宸却不好直接答应,只退了一步:“我不好说,这事您得和它们商量。”
“那好,明天行吗?”杨璠似乎挺雷厉风行:“合适的话,我们早上就去商量。”
肖宸想了想,暂且告别杨大师。合上门扉后,他先和小熊猫通了个电话;得到对方准确的答复,才又去找杨璠,顺便确定好时间。
在此期间,筵青一直沉默的跟在身侧,一句话也没说。等忙完,肖宸才意识到他表情不太对:“筵青,你怎么了?”
早上才浑身发热,一副身体不适的模样;看他表情有变,肖宸还以为那股难受劲没有退去,当即心中微沉。
筵青却摇了摇头,整个人贴在青年胳膊旁:“没事。只是……我不太喜欢应家。”
被挖角过,一而再再而三的单独邀请,筵青心中早不舒服了。这个名字,于他而言简直就像□□:“也不想聊起他们。”
说得轻描淡写,却又莫名带了股小孩子般的赌气。对小蛇突如其来的情绪,肖宸却没有轻视,而是处理得很认真:“不想吗?”
“不想。”
“那就不聊。”反正不是什么必须的话题,外人而已,自然没有筵青重要。见肖宸答应得如此果断,筵青眸中闪过微光。
他发现,青年似乎没拒绝过自己的请求。而现在,一些细微的身体接触,他也根本不会察觉。
……就像现在。
有些贪婪的将手环过青年肩膀,迟疑了一下,那掌才落在肖宸肩上。轻得像一片雪,筵青的动作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自己却大受其动般,深吸一口气。
由内而外的巨大满足感中,温度透过体表,源源不断的传导进掌心。克制住合拢手掌的动作,筵青侧过头,不动声色的观察他染了月色的睫毛。
薄霜似乎将二人连接在一起,带着透明的微凉气息。贪恋片刻的温暖,筵青甚至自私的希望这一刻永驻,最终却未能如愿。
而是,贴得更近了。
自从第一天,两人阴差阳错在一张床上睡着,肖宸就再没提过分床的事。青年不说,筵青自然也不会提,而是务必珍惜这宛如偷来一般,珍贵的时光。
每一个呼吸都无比清浅,筵青甚至不想睡着,只想于漫漫长夜中,偷听身旁人均匀的呼吸声。包括呼吸时的起伏,每一次小小的翻身,以及蜷缩起来后,靠向自己这边微颤的睫毛……
天知道,筵青究竟花了多少毅力,才克制住自己偷亲的欲.望。
等到黎明来临,筵青根本没睡着,眼下挂了两个黑眼圈。被肖宸慰问时,他还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冷着脸跟在青年身后。
昨日商量完后,这次同行的人还多了个杨璠。三人一起来到小树林,前来迎接的却不是小熊猫,而是朱厌和天狗。
一左一右的站在树林旁,它们俩宛如门神,散发着不好招惹的气质。看到肖宸过来,天狗似乎不经意捏了捏拳,随后调整呼吸。
重新扬起笑容,他上前几步:“两天没见,肖大师有何贵干?”
“两天”二字,被咬了重音。非常在意肖宸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丢脸事迹,埋下语言陷阱,天狗几乎屏住呼吸。
“我来找小熊猫。”似乎没意识到他的画外音,肖宸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根本不知对方是不在意,还以为他没有印象,天狗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其妙空落落的。
就像十分不满对方忘了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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