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闺女。”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荡,这个声音很陌生,从来没有听过。
从来?额……好像没有过去啊!
“闺女,醒醒。”
额……头好重。
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副苍老的面容。
“闺女,你还好吧!”
“我……渴……”
他艰难地放下肩上的柴禾,将我背了起来。
“抱歉啊,俺现在没有水。看你身上全是伤,上俺家养养吧。”老人自说自话,一步一颤的向着前方走着。
我能感觉到他的瘦小,那是长期无法饱食所带来的瘦弱,脸颊消瘦,骨节肿大突出,即使趴在他的背上,也感觉不到几两肉。但是,却特别温暖。
我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背上,忘了饥渴。
路上颠簸,但是他的脚步却是十分的稳。
很久,他将我放了下来。我睁开眼睛,那是一个狭窄的小屋,是古老的土坯房,屋里还散发着雨过之后茅草房特有的泥水的味道。屋里很简陋,一个小衣柜,一堆旧破烂,旁边的自制凳子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黑白电视,上面闪着雪花,播着一些节目。在墙角,还放着一个炕桌。
“来,闺女,张嘴。”
他不知道在哪里端来了一个酱色的破瓷碗,看着很旧,但是却很干净,里面装着清澈的水。他用勺子舀起水,递到我的嘴边。
水润着嘴唇,顺着喉咙流进了胃里。
真甜啊!
我贪婪的喝着水,体力也恢复了一点。
“谢谢。”熬向他道谢,他只是一脸慈祥的笑容,没有说什么。
喂了我一些水,又从外面拎进来一个大桶,帮我脱了衣服,用抹布为我仔细的清理伤口。
为我穿上衣服,他走了出去。透过破旧的用塑料膜做的窗户,可以看见他背着背篓走了。
过了许久,他回来了,屋外传来了捣药的声音。
“一会可能会疼,忍着点啊!”
我点了点头。
清凉的、被捣碎的草药敷在我全身的伤口处。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为了妹妹,也是为了我自己。
他的手脚很麻利,很快就包扎好,对我笑了笑,向外走去。
我透过窗户看见他劈柴,看见他打水,看见他洗菜。
不几天,我便恢复了力气,虽然身上还有伤,但是已经无大碍了。
他一个老人,每天艰难地生活着,还要照顾我,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每天帮助他砍柴,帮助他种菜,帮助他做饭,慢慢的,我的手脚上磨起了泡,长出了老茧。
这是他给我的生命,我想报答他更多,但是,我办不到。
终于有一天,在地头,我对他说出了告别。他笑着,脸上的皱纹堆积在一块,只是轻轻的道了声:“去吧,孩子。”
当他将自己攒下的几百块钱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酸。我们并没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只是施救者与被救者的关系而已,但是他却当做他的一部分来爱我。
我流着泪,与他挥手。
他始终笑着,苍老的脸上满是皱纹。
我辗转多地,终于回到了属于我的城市。
在当地福利院里,我得到到了我的妹妹的消息。可是,得到的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妹妹她,被收养了。
很庆幸的是福利院有这个家庭的地址。我按着地址找到那片住所,却是豪华的庭院和深深的院门。
优雅而有气质的男主人接待了我——也许并不能说是接待,毕竟,我们根本就是不平等的,在他的眼中,我只看到了贪婪。
变态!
他说他想要收养我,他说这样我就可以和妹妹团聚了。
我心里冷笑,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因为,我还没有见到我的妹妹。
对于他们这种人,一张领养证简直就是随随便便的事情。于是,我便住进了他的家里。
他给我换了新衣服,新裤子,有新的房间,新的环境。
但是我并不喜欢,我还是喜欢扛着锄头在地里种菜的感觉,因为那样,我安心。
过了几天,我依然没有见到妹妹,我吵着闹着要见妹妹,而他,也带着我去见了妹妹。
妹妹!
妹妹看着很憔悴,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向我挥了挥手。
她不被允许走出那个房间,而我也不被允许进入。我们就这么远远的看着。
我不知道他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一定不是好事。
直到第一个月过去,我们都安静的相处着。除了不能进入妹妹所在的房间,我可以到处走。
直到有一天,我在紧闭着门的妹妹的房间附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那是妹妹痛苦的呻吟。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畜生!
我紧紧的攥着拳头,悄悄地走了。
夜晚,我偷偷的从外墙爬进了妹妹的房间。妹妹趴在床上,双眼空洞的看着我。
“姐姐。”
那泪水,是她的,也是我的。
我用床单在窗户顺了出去——也带走了我的妹妹。
我让妹妹藏在昏暗的墙角,而我,寻找着一切可以使用的东西。
回到属于我的——他的屋子,我找到了他给我的零用钱——对,即使是零用钱,也是很多很多。
我找到打火机,在他的车库找到了汽油,点燃了他那栋值钱的别墅。
在救火车扑救的时候,我偷偷的带着妹妹跑了。
我们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却不知道何去何从。
我紧紧的握着妹妹的手,从此,靠我们自己生活。
我剃了短发,换上男生的衣服,找到了一家黑医院——切除了乳腺,割了声带。
没错,女人,只会受欺负,我要做个男人来保护妹妹。
从此,大街小巷开始出现我打架的身影,可能是胜利的一方,也可能是失败的一方。无论如何,身上总是少不了受伤。
各种黑医院出现我的身影,渐渐的,下手狠又不要命的我在附近闯出了一些名堂。犹如黑社会一般,和一些小混混,盘着一些店面,过着艰难地日子。
我们窝在一起——他们也不知道我是女人。我们抽着烟,喝着酒,大声的谈论女人,咒骂世界。
但是,我始终和他们不是一路人。每晚我都会拎着买来的菜,亲手给我的妹妹下厨——那是那个我不认识的慈祥老人,教会我的事情。
我让她叫我哥哥,我们总是在一起不去管其他人。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有时候我也会累,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有时候都会忘记我是个女人。
我就那么生活着,最终步入了黑社会,手下有了不少人,收入也多了一些——当然,很少打架了,但一旦打架,没有不挂彩的时候。
妹妹抱着我,摸着我身上的伤口流泪。
我拍着她的后背,有时候也会流泪。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又过了一天,又走了一年。
终于,我被别人盯上了,当那个钢管砸向我的头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黑暗,无助,没有希望……
意识,沉沦……
“我是谁?”
空气中弥漫着我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
眼前的女孩看着我,脸上还有着泪痕。
“哥哥!”她抱着我,泪水不住的流淌。
我愣愣的抱着她。
“妹妹?”
我摸了摸脑袋,上面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妹妹。”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我可在骨子里,呼吸了二十多年的味道。
“妹妹……”
我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妹妹也不愿意告诉我。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住下,周围是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妹妹每天出外上班,我却只能在家摆弄电脑。
渐渐的,我迷上了网络游戏。
我在游戏里打拼天下,坐在座位上挣到了第一桶金。
妹妹从来没有责怪过我什么,只是细心的照顾我。我也每天为她做好她喜欢的饭菜,等着她回来。
我做了职业玩家,每天在游戏里,累死累活的挣着微薄的钱财。
妹妹说我说:“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好。”
我点了点头。
我什么都不懂,我也不认识别人,我只听妹妹的。
我跟着公会辗转各个游戏,直到……
“喂,这是什么啊!”
燃烧的火焰、紫薯,焚甲,焚乙,根号四,小柔,矿泉水,科利特,度塔尔、哈尔耶索特,空渊,切凡拉亚,丹哆莉,薇薇莲,赤火,玫瑰……
仿佛一个深渊,将我深深地吸入。
我还记得我戴上头盔的那天早晨,妹妹笑着和我道别……
为什么,感觉脸上湿湿的,流到嘴里咸咸的。
为什么心这么痛。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想再忘记,每个人,每件事……
妹妹……
赤火……
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满脸的泪水。
原来,原来……
我坐起身来,看着还在入睡的丹哆莉。
你们都有过去,而我,现在也有了属于我的回忆。可能那份回忆并不美好,但是,却是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
可是,一个能帮助我回想起过去的游戏,却毁了我最美好的生活。
我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可是,我宁愿用那份回忆,换取我无知的生活。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就像,消失在记忆里的他……他……她……和他。
对不起,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