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就如同一个新生儿从刚刚降生时如同一个皱巴巴的肉虫子,变成个皮肤好像透明般的细腻,一双已经可以睁开的眼睛渐渐露出因为眼前的光和影子而显出对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各种好奇神情时那种飞快的变化一样。
如果这样的孩子还有两个,那么即便是最贫困的人家至少在这个时候也会偶尔充满欢乐。
瓦拉几亚宫廷当然不会与贫困贴边,实际上瓦拉几亚很富裕,因为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这个国家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自己并不拥有太高的冶金技术,但是与匈牙利拥有着相连的庞大铜矿矿脉同样为瓦拉几亚提供了足够丰富矿产资源。
而且据亚历山大所值,瓦拉几亚还有着这个时代的人没有发现或是还没有重视起来的另一项在未来国家发展中最重要的自然资源之一,石油。
瓦拉几亚的石油储量是惊人的,在将来随着发现和逐渐被人们认识利用的过程,瓦拉几亚的油田成为了周边大国觊觎垂涎的目标,这让后来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来的一个自诩罗马人后裔的新兴国家并没有能真正继承罗马的荣光,反而成为了欧洲大国相互争夺劫掠的目标。
不过如今的瓦拉几亚虽然就躺在沉睡的黑色黄金的上面,可在这个时代这些丰富的宝藏虽然已经被人认识,但却在未来很久一段时间内还不会受到重视,即便在民间已经有人懂得使用简陋的过滤方式从那些黑乎乎的泥浆里提取可以燃烧取暖的东西,不过这一切都要在很久之后才会最终随着各门相关学科的发展逐渐的被真正运用起来。
现在的瓦拉几亚有的是煤,铜,和储量十分可观的金银,这些东西让瓦拉几亚人十分富足,也正是依靠这些丰富的资源从波西米亚,匈牙利招募来的雇佣军还有从西方国家换取的武器,当初他们才能在第一次奥斯曼人的入侵中坚持下来,甚至还能给予异教徒很大的打击。
丰富的资源给瓦拉几亚人带来的是虽然不如西方国家丰富,可实际上却十分殷实的生活,就如当初亚历山大第一次来到巴尔干时的诧异的看到很多平民家中居然会有在西方国家只有富裕家庭才会有的铜质器皿一样,布加勒斯特是座或许在建筑风格与奢华程度上无法与意大利那些城市相比,但是说到建筑所使用的材料却肯定会让意大利人瞠目结舌的真土豪。
在布加勒斯特,亚历山大已经看到不止一座建筑的房顶居然是用黄铜铸造的,而用青铜雕塑的凯旋门更是有好几座,这让他不由想起了当初贡帕蒂初来布加勒斯特时看着那些凯旋门险些流口水的样子。
至于已经被辟为夏宫的布加勒斯特城堡,或许是多少因为索菲娅的影响,亚历山大发现这次再看到这座城堡的时候,这里似乎变得艳丽了不少。
瓦拉几亚原本就深受波西米亚风格影响很深,现在随着索菲娅的入住,这里俨然已经是个小小的布拉格王宫了。
这倒是让亚历山大意思到索菲娅这2年在布拉格王宫倒是没有完全浪费时光,除了学问上依旧空空如也的彻底贯彻了胸大无脑这一点之外,索菲娅对布拉格宫廷那种带着斯拉夫风格的奢华生活还是很有体会的。
看着原本都是褶皱的肌肤逐渐展开,看着那一对小人并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亚历山大心里的爱意被充斥得满满的。
埃斯特莱丝同样可爱,不过亚历山大对这对孪生儿女却有着更多的怜爱,这或许是因为内疚的缘故,所以他总是看不够这对小小的如同降落人间的天使,如果天使有男女之分的话。
对亚历山大总是看着儿女不肯移动眼球的样子,索菲娅有些嫉妒,不过倒还好她没有再用什么东西砸过去,而是有些不甘的把自己往亚历山大怀里挤,似乎是在说“你也看看我,我也很可爱啊”。
亚历山大开始有些好笑,可随即他忽然想起,索菲娅现在才16岁,认真的说起来她也依旧是个孩子。
“你父亲快回来了,相信他看到自己的外孙一定很高兴。”
纳山这个时候并不在布加勒斯特,这其实也是亚历山大坚持在索菲娅生产前一定要赶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之前根据普拉托的报告和纳山自己派人捎信送来的消息,亚历山大已经知道如今正在波西米亚。
2个多月前,波西米亚国内发生了一场内乱,一支暴动的平民队伍占领了波西米亚中部的克洛梅什堡,他们截断了王国联系东西的道路,又几次击败了拉迪斯拉斯二世派去镇压的军队。
然后这支以被遣散的黑军士兵为主要战斗力的暴动民军开始向布拉格进军。
这就吓坏了拉迪斯拉斯二世,他想起了胡斯战争时发生那些可怕的往事,让他更担心的是除了因为被遣散而心怀不满的黑军残余和大批因为对新增加的税收表示愤慨的农民,有传言说一些早年间被驱逐流放的胡斯派的后人似乎也参与了这场暴动,这就让拉迪斯拉斯二世真的开始感到恐惧了。
他一边试图继续和民军谈判,一边悄悄调动军队准备再次镇压,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烦恼的事情发生了,经过这么多年没有动静之后,王后居然怀孕了。
这么多年没有孩子,拉迪斯拉斯二世其实都已经快绝望了,如果不是因为王后出身那不勒斯王室,而且波西米亚在遵守教义上来说要比西方更加虔诚,他甚至已经在考虑是否应该和王后离婚,然后再娶个能给他生下合法继承人的妻子。
毕竟私生子他虽然有那么几个,但是却不可能继承王位,而根据与皇帝马克西米安的协议,如果他绝嗣那么他就必须把波西米亚王位交由马克西米安继承,这是拉迪斯拉斯二世绝对不想看到的。
暴动已经让拉迪斯拉斯二世担惊受怕,可王后忽然怀孕更是让他心绪不安,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无奈的同意王后提出的把纳山从瓦拉几亚招来的建议。
虽然对纳山和王后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心知肚明,不过这时候拉迪斯拉斯二世已经顾不上什么了,他需要有个可靠的人守在王后身边,这样他才能全力去应付这场暴动。
纳山就是在这种时候才不得不启程赶往布拉格,因为当他把这个消息派人告诉亚历山大后,亚历山大立刻回复让他放心启程,因为自己很快就会远赴布加勒斯特。
这么一来一往原本就已经耽误的行程变得紧迫了不少,所以当纳山从布加勒斯特出发时,波西米亚的内乱已经愈演愈烈,而从最近得到的消息看,民军似乎已经占领了距离布拉格不是很远的帕森格罗日高地。
拉迪斯拉斯二世的动作不慢,当民军逼近布拉格的时候,王国军队也已经集结的差不多。
只是让他担心的是,种种迹象表明似乎在贵族当中有人和民军勾结,这让他不由对王后的安全有些担心起来。
纳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往了布拉格,让他还算放心的是,在他启程的时候,亚历山大也已经从罗马出发,相信很快就可以到达布加勒斯特。
而就在不久前从布拉格传来的消息证明,暴动的民军已经被王国军队镇压,而拉迪斯拉斯二世也因此不得不同意了由一些贵族提出的改革条件。
对于波西米亚发生的事,亚历山大没有太过关心。
这除了因为现在他的心思完全在索菲娅和孩子们身上在,还有就是在他印象里拉迪斯拉斯二世的统治虽然一直显得软弱无力,但实际上这个在位时间要比同时代大多数君主都要长得多的国王,一直以来都在扮演着刺猬般的角色。
虽然看似软弱可欺,可如果真的对他下嘴就会发现这是个全身都是刺的麻烦。
所以对于波西米亚的暴动他并不看好,而对于纳山这次前往布拉格,他更是看做是老丈人与王后的再续前缘罢了。
只是亚历山大也记得,历史上拉迪斯拉斯二世似乎就是从1500年之后逐渐失去了对匈牙利的控制。
至于这个变化是否和这场暴动有关,倒是有些让人好奇。
一声响亮的孩哭声忽然从旁边的小床上传来,不知道是奥古斯特还是凯瑟琳的哭声瞬间响彻房间,那声音虽然稚嫩却很异常有力,索菲娅神色一变,她立刻举起双手想要掩住耳朵,可还是稍微慢了些。
原本只是独奏的哭声顷刻间变成了二重唱,两个几乎贯穿耳膜似乎还在相互较劲的哭声霎时刺激得索菲娅沉下脸来,她向旁边的小床看了眼,然后向亚历山大怒了努嘴。
亚历山大有点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索菲娅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孩子,或者是因为在她看来孩子的出生夺走了原本只属于她自己的宠爱,这让亚历山大不由暗想,或许只有在自己离开之后,她才会真正明白该怎么做个母亲。
亚历山大拉了拉床头铃铛的拉绳,没一会两个奶妈立刻匆匆推开通往隔壁的房间的房门走了进来。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女官出现在门口。
她先是看了眼索菲娅,又看看亚历山大,在确定的确没有打扰两位殿下后才开口说:“殿下,那个商人普拉托求见,他说是您要他来的。”
“是我要见他,让他等一下,”亚历山大说着弯腰吻了下索菲娅,然后走到小床前分别亲吻了下孩子们,看到索菲娅似乎有点不快的样子,亚历山大不得不多亲了她一下,这才从变得眉开眼笑的女大公身边走开,一边吩咐奶妈们要小心照顾好两位殿下,随后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看到亚历山大,普拉托立刻松了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求见亚历山大,可是因为一直没有能见到公爵影子,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普拉托知道他的生意和所有家当是否安全都取决于亚历山大在瓦拉几亚的地位是否稳固,这就让他更加关心宫廷里的风吹草动。
好在女大公和孩子们都很健康的消息让包括他在内的很多人都放了心,
“殿下,那个斯特凡是个老滑头。”普拉托一点都没在意其实别人也恰恰在背后是这么说他的,他的神色有些沮丧,依旧为之前和摩尔多瓦人并不顺利的交涉感到恼火。
“怎么,他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建议吗?”亚历山大问着,似乎对摩尔多瓦人的态度没有感到意外。
“大公对于和咱们做生意很感兴趣,但是他拒绝在其他方面合作,”普拉托无奈的说“他甚至公开表示奥斯曼人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会驱逐所有对奥斯曼人表示敌意的外国人,而对于本国人他直接用最野蛮的刑罚。”
亚历山大平静的听着,对摩尔多瓦大公斯特凡表现出的异常坚定的亲奥斯曼态度他并不奇怪,事实上虽然整个欧洲都知道斯特凡是抗击奥斯曼入侵的英雄,但是当认为需要的时候,这位摩尔多瓦大公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倒向了奥斯曼人一边,以至亚历山大一直认为鲁瓦会从一个抵抗异教徒的英雄变成卖国者,也许就是受了斯特凡的影响。
只是斯特凡因为这一连串的手段毕竟成功的保住了他的公国,鲁瓦却成了个落魄的失败者,而对于成功者有多少的赞美,就对失败者有多少的谴责。
看着普拉托有些沮丧的样子,亚历山大故意问:“那么说你完全失败了?”
普拉托的脸上霎时显出了不安,他知道自己在巴尔干的使命并非只是为公爵赚钱,如果他不能表现出自己足够有用,或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替他现在的身份了。
普拉托是不想再回到乌尔比诺那个小地方去了,他希望飞黄腾达的心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强烈。
“不殿下,我见到了另一个人,”普拉托小心翼翼的回答“鲁瓦就在摩尔多瓦,我拜访了他,而且还把原本送给斯特凡大公的礼物送给了那位前国王。”
普拉托的话让亚历山大眼神一闪,随即有趣的看着他。
“你把阿格里生产的那些火枪都送给了鲁瓦?”
“是的殿下,”普拉托恭敬的鞠躬“请您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看着一脸懊恼样子的普拉托,亚历山大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这个滑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