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着,边转头,只见前面昏暗之中,一个高大的黑影矗立在前面,双眸如铃,泛着红光,正盯着他们看,她看见的同时,千机药也开了口,"小心。"
花溪草顿时毛骨悚然,虽然她学了不少玄学秘术,可也不过是观天相,知年灾,相人面的本事。
若真的遇上什么妖魔鬼怪的,她还当真无半分脱身之术...
花溪草紧贴在千机药背后,在这样狭长的古墓密道里撞见人,还不算不可怕,最怕的是撞见个并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才可怕,对手无声无息盯着你看。而你却连它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
"你对付得了吗?"花溪草压低了声音。
"之前也遇上过,闭气凝神,抱紧我。"千机药低声。
千机药说着,将火折子收了起来,只见整个密道都陷入一片漆黑,唯有前方不远处的两道红光,依然存在。
花溪草顿时一阵哆嗦,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她实在猜不到,前面的到底会是什么?活死人?或者猛兽?
她紧紧的从背后抱紧了千机药,低声, "好,你小心。"
说罢,她立马埋头在他背上,一点儿志气也没有地闭上了眼睛,根本不似往日神采飞扬。
感受到她全身心依赖着自己的千机药,唇畔忽而勾起一抹满足的暖笑。
他身影一闪,即便是带着花溪草,也仍旧身轻如燕,在黑暗之中,一闪而过,至少须臾,便通过了那处灵异之地。
狭长的密道恢复了原本的旷古的死寂,千机药掏出夜明珠,轻声道:"好了。"
只见方才那处屹立着的石像,是一尊人面兽身像,而发出光亮的眸子,则是某种机关。
几乎是在千机药通过的一瞬间,那机关便就发作,满地乱箭,一室寒光...
千机药和花溪草并肩站着,只见这主墓室居然是空的,空荡荡的,甚至连个棺木都没有。
火折子的光亮在照道墙壁上时停止,花溪草低声道,"不是皇陵吗?怎么会是空的?连个棺木都没有!"
"或许它早在千百年前就是空的。"千机药目色未变,只应了一声道。
二人迈下石阶,小心翼翼往墓室中央走去。
只见这大石台中心,竟是凹陷下去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花溪草脚步很快,千机药却是将人拉回身后护着道,"小心陷阱,我来。"
说罢,手一抬,一阵掌风横扫而过,确定并无机关触发,才继续道:"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先过去看看。"
说罢,千机药小心翼翼靠近了那大石台,只见里面竟放着一个玄冰棺。
他回头看了花溪草一眼,先是解开了连系着他俩手腕的腰带,才只身一人再次回到石台跟前。
"碰"的一声响动,花溪草都跟着惊叫一声:"小心!"
一时间数道冰刃齐飞,皆朝千机药前门而去。
前两次他虽来过这里,但却一直未能走进主墓,就连身上的伤,也都是因为硬闯斫龙阵所致。
可今日,他们却好似并未触及那阵法启动。除了方才耳室里的石像之外,一切都顺利的诡异。
"无碍。"千机药一连躲过数道攻击,只见那冰冠也缓缓升了起来。
那是一个一人高的玄冰棺木,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怎么看,都觉得恐怖。
就连花溪草都不由问道:"里面的人呢?"
这墓室的规模之大,殿宇之恢弘,完全不输于大周皇宫的气魄。甚至花溪草都能想象的到,若是这里的东西尚未被盗空,该是如何雄伟恢弘。
只怕四国皇室加之,也未可及。
千机药摇了摇头,确定这冰棺里一无所有。
花溪草捻了个诀,只见符咒因为沾水,而失去了作用。
今夜走这一遭,虽对九幽令一无所获,但起码是来到了主墓。而且还确定了斫龙阵尚无损耗迹象。花溪草也算勉强放下了心来。
只是此次铩羽而归的千机药,却是总觉得哪里说不出的诡异...
就在二人准备遣返的时候,千机药忽然紧捂着胸口摔贵在地。整个人都要蜷缩成了一团。
"你怎么了?"花溪草当即将他扶在怀里,奈何两人身材差距太大,千机药也只是勉强将下颚抵在她的肩颈上而已。
"冷..."千机药几乎是本能想要贴近她的身子取暖。
花溪草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形,只当即为他查探起脉门,却发现握住的手腕,尽是一片冰冷。甚至手指上海带着寒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拉开了自己的衣带,咬牙忍着背后的疼,硬将背后那几乎和血肉粘合在一起的湿衣裳褪去,只剩下一身底衣,将他圈在怀里。
她看着几乎已经完全晕厥的千机药,一把将他的衣衫也都褪了下去, 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取暖。
只可惜两人的底衣同样都是湿的,冰冷的贴在身上,完全阻隔了热气。
花溪草第一次见到如此虚弱无能为力的千机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掐在了一起。
她眉头蹙得越发的紧,见不到他好转,甚至有恶化的倾向,索性一把将他抱起来,道:"千机药,你坚持住,我们一定能出去!"
说着,她便放下最后一丝顾忌,将二人的衣衫都给退了下去。正要两两相拥,她却停了手,只因她听到了他在她耳边的呢喃呓语,"九儿,我一定带你回去。"
花溪草愣住,不知不觉无奈地笑了。明明只有父母和兄长会唤她的小名,叫一声小九,可偏偏他却要另辟蹊径的喊自己九儿。
"好,我等你带我回家。"花溪草淡然回道。
千机药低声诉说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猛地便将花溪草圈进了怀里。
花溪草面色唯有一红,而千机药则是一直处于昏厥的状态,迷糊之间只觉得温暖贴近...
花溪草伤痕累累的背部不敢贴地,只侧身窝在他的怀里。
只是千机药似是对这样的亲近还不够满意,竟突然一个旋身将人压了下来。
花溪草根本来不及反应,更顾不上疼痛,整个人只觉得瞬间被一个坚实的臂膀环绕起来。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那么亲密,可却又极尽克制,完全没有半分情裕。
感受到完完全全的温暖过后,千机药总算安静了下来,也不再乱动。
渐渐地,她感受到了他的身体不再那么冰冷。
"啊..."花溪草的背因他的转动,而完全着地,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千机药终是缓了过来,也在她的失声惊叫中恢复了意识。
她几乎是本能的伸手遮住了千机药的双眼,面色潮红道:"好些了没有?"
花溪草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可却遮不住自己的。
她自从第一次见他,便知他的美色诱人,可却没有想到掩藏在那宽大衣袍之下竟是这么如此精壮的身躯,完全不像他表面上看着的那般病态虚弱。
"怎么回事?"千机药骤然厉声,丝毫不见平日玩笑模样。
"先把衣服穿了,你可能是被那棺材中的千年玄气入体。"花溪草冷静下来,低声说道。
室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花溪草继续道:"你体内寒冰之气未能除尽,一会还是在那裕华池里泡泡再走的好。"
室内,依旧是安静,千机药仍只字未语。
花溪草蹙着眉头,有些担忧道:"是不是还没能缓过来。"
这话音一落,花溪草终是听到千机药出声了,"谁伤的你?"
花溪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手还环在自己的腰肢身后,方才她那背一着地,再次撕裂了伤口,此时背后尽是血污。
而他的手,也不知在何时,轻抚上了她的伤处...
仿佛刚刚厉声呵斥她的人不是他一般,千机药再开口时,语气终是软了下来,言语间还带着深深的疼惜,"让我看看。"
"一点小伤罢了。"花溪草上前坐了起来,并不想将伊娜儿的事情告诉他知晓。
"转过来,让我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怒气,可偏偏又对她满是疼惜。
花溪草知自己拗不过他,只能应承道:"先把衣服穿上吧。"
千机药点了点头,没说话。
花溪草想要穿回中衣时,却被他拦了下来,"别动..."
他此时已经穿戴整齐,花溪草却因背后的伤势而不好更衣,只穿了兜肚和亵裤而已。
花溪草的身子被他小心翼翼的转过,他才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后背,早已不复半分好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血肉模糊中**的肌肤全都起了红肿的水泡。
伤口溃疡一大一片,都可见鲜红的肉,这还不止,背无完肤之中,还有些许利刃剃过的痕迹。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冰冷的像块石头。面色铁青,那冷眸隐着一抹极尽嗜血的光,就连花溪草的衣裳都被他紧握的双手给攥出了窟窿。
被水泡过的伤痕,触目惊心,千机药的指腹轻轻摩挲过她的后背,眸中血色正浓。他如墨的瞳孔里唯有花溪草一人的身影,眉宇紧锁,几次想要开口,却是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小心翼翼将她拥入怀中,下颌低在她额头,如星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前方的黑暗,不负任何情绪...
时间悄无声息地过去,他明明自己身体还虚弱着,可却死撑着不放,面色冷峻严肃的目视前方,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花溪草低哑的声音传来,千机药终是回神,柔声应道:"好,我们回家。"
次日,皇上停了早朝,严令命宪刑司彻查寿宴之事。
驿馆中,伊娜儿脚伤之事,一直秘而不发,她拖延了回大夏的时间,差人四处寻药。生怕自己落个残疾。
母君如何可能会让一个残废去继承帝位,她必须赶在回朝之前,养好脚伤,且不能让除她和伊文以外的任何人知晓。
陈太医一早便被请了过来,只有伊文守在屋内,所有的婢女都被撤了出去。
隔着垂帘,陈太医也看不到这大夏公主伊娜儿的模样,只端正的站着等候吩咐。
"花溪草呢?"伊娜儿的语气冷到了极点。她昨夜明明听到这个老匹夫在门外和花溪草叙旧。她就不信,他一点不知自己被花溪草重伤一事。
"启禀公主殿下,花掌史有朝务在身,昨夜便已回掌史府换药休息。"陈太医看似低微的连忙说道。
"啪..."伊娜儿重重拍案,垂帘中隐隐可见她都站了起来,"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你和花溪草的私交甚好!知道今日为何偏偏传召你来为本公主医治吗?"
伊娜儿见陈太医没有说话,只当他是怕了,冷哼一声继而说道:"陈太医,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本公主在受了你的医治之后,反倒大病一场,你这一家老小的项上人头,可还保不保得住!"
"公主殿下息怒,还请公主殿下明示!"陈太医端身拜道。
"哼,算你识时务。"伊娜儿冷哼一声,递给外面的伊文一个眼色。
只见伊文从桌上拿起一支精致的药膏,交到陈太医手中,冷声叮嘱道:"这可是我大夏最好的创伤药。不如就由你献给那花溪草如何?"
"是是是..."陈太医当即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他顾不上那么多,此事就算不是他去办,他们也一定会去找的别人办。如此还不如,让他来承担,也好提前给花溪草一个照应。
一室的寂静,听了他的回答,伊娜儿不再说话,只是目光直直的盯望着他。
陈太医也不敢开口,就这么心惊胆战地等待着。
良久良久,伊娜儿才挥了挥手,道:"没你的事了,先退下去吧。"
"是,老臣告退..."
垂帘内,伊娜儿的右脚踝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有浸出的新鲜血迹,她此时心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道是怒的,还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