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钰轩听闻事关花溪草的安危,扫了内侍官手上的干净衣衫一眼,才转身离开。
待他再回来时,陈太医已经为花溪草施过了针,正命人将熬好的汤药给人喂下。
萧钰轩见人尚未有转醒迹象,只蹙眉问道:"她怎么还没有醒?"
陈太医见萧钰轩如此模样,自知这位花小姐是世子殿下的心尖儿之人更不敢怠慢,当即禀道:"启禀世子殿下,花小姐天生体弱,前阵子又救驾受伤,元气一直尚未恢复,这个季节最为畏寒,此时寒气入体,连带着勾起陈年旧疾,只怕要醒来后再服药好好休养上半月才行。"
萧钰轩闻言,总算放下心来,但还是忧心于她的身体,只款步走到花溪草身侧,将人揽在自己怀中取暖。
陈太医见状,当即命人退下,就连剩下的半碗汤药,也都是由萧钰轩亲自一勺勺的喂下。
花溪草的梦境与现实交织一处,只觉口鼻间尽是苦涩药味儿,不免微微蹙眉,阿离见自家小姐缓缓睁开双眼,当即满眼含泪的扑了上去,连声说道:"小姐,您可吓死阿离了。"
阿离说话间抹了把眼泪,赶紧将备好的温水呈了上来,花溪草抿了几口,觉得嗓子不再向方才那般干涩,才出言问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阿离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眸子,嘴角似是带着几分得意,"当然是世子殿下了。小姐可不知道,世子殿下这一路抱着您满脸都是急色,可把我们吓坏了呢。不过世子殿下今日所为,众人可都看在眼里,他满心满眼装着的,可就只有小姐您一个人。"
花溪草回想起在太医院时隐隐约约被人抱在怀里喂药的情景,只觉心神具惫,此时也无心再听阿离多言,只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又重新钻回被窝之中,林睡前朝阿离叮嘱道:"我醒来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也不要因任何事来叫我。"
阿离体贴的在棉被上又加了层大裘,给房中添了些银碳,待温度上来,花溪草睡得安稳些了,才肯退去。
睡梦之中,花溪草又梦到了这两世落入冰湖的情景,她只觉得那个救过她的人,与那黑衣人的轮廓越发重叠,最后落入一个温暖而又坚实的怀抱...
花溪草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她这一觉倒是补足了精神,就连身上的寒意也退了些许。
她才想唤阿离进门,就听门外传来一声熟悉的声响:"听闻姐姐昨日在御花园中落水,妹妹今日特意带了滋补之物前来探望。只是不知姐姐的身子好了些没?"
花溪瑶一路在阿离的阻拦下,争抢着冲了进来,一看花溪草榻上放着的那件大麾,就忍不住嫉妒起来。
那是她亲手给萧钰轩缝制的每一针每一线都带着她深切的情义。可现如今却万般嘲讽的披在花溪草的身上!
一想起昨日萧钰轩一路抱着她的情景,花溪瑶心中妒火更是再也压制不住,"姐姐,昨日世子殿下走得急,大麾都落在了你这。这不,我今日登门探望,正好一并将它取了回去。"
花溪草看着她那有意张扬的模样,不屑回道:"既是如此,便就回吧。正好我身子不舒服,阿离,送客。"
花溪草嫌弃的扫了那大麾一眼,似是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惹得花溪瑶面上原本挂着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心下不禁烦躁。
"姐姐,我与世子殿下大婚在即,若姐姐还顾忌我们花府的脸面,就不该在这个时候还与世子殿下纠缠不休。若是倒时真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光我们花府面上无光,就是皇家前面也会受损。妹妹在此,特劝姐姐一句,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硬赖着不肯撒手了,伤了自己,也恶心了别人。"
刺耳的话音传入花溪草的耳中,只令她原本就不舒服的身子更为难受,连带着神色都跟着阴冷了几分:"花溪瑶,我想你还没搞清楚状况。这人,不是我死攥着不肯撒手,而是他终日像块膏药似的巴在我的身上,甩也甩不掉。如若你当真那么自信,不如就去向他问问,若我花溪草不介意姐妹共侍一夫,去做他的正妃可好?"
"你!你不要脸!"
花溪瑶再也忍不住更装不下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萧钰轩一直打得什么算盘,他从始至终需要的都只是花溪草这个护国将军府的嫡女而已。自己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情感上的调剂,床榻上的玩物罢了。
可是她不甘心,明明是她先喜欢上萧钰轩的,凭什么花溪草一出现,就勾走了他的所有视线?旁人都以为她是为了荣华富贵才甘愿倒贴着萧钰轩,可唯独只有她自己知道,早在十三岁那年初见,便就已经对他一往情深,再难自却。
花溪瑶双目猩红的瞪着躺在床榻上的花溪草,连声空斥道:"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多久?沈姨娘早就怀了身孕,再过三月,一旦这位新夫人诞下嫡子,我看你还有没有今日这般猖狂!"
花溪瑶言罢,冷笑一声,当即甩袖而去。只留面色一片苍白的花溪草愣在原地。
那日沈姨娘一直坐在一侧,身上还披着大麾,花溪草又因气盛,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肚子。
可如今花溪瑶说再过三月...
那岂不是早在母亲尚且在世时,她就已经与父亲同房,怀上了子嗣?
花溪草紧咬着下唇,一股深深的背叛之感油然而生。她从未想过父亲会背弃母亲作出这种事来。更没有想过,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就如此急不可待的将人接回府中。
若是因她腹中的孩子,那母亲腹中的胎儿又算什么?
花溪草从未这般痛恨过自己的无能,此时双手都跟着紧握成全,唇瓣也被咬出丝丝血珠...
阿离看着自家小姐的模样,心生疼惜,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毕竟整个花府,小姐最为在意的,便属已经故去的夫人了。
这叫她如何接受,今日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