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做..."花溪草话未说完,人便惊了。
王宫内的御花园中,有一处人工湖,花溪草被人突然带入水中,甚是气恼。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大渝王上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们,就怕人痛下杀手。
看来这娴太妃手中所掌握的东西,的确十分重要。
此刻花溪草才终是注意到了前方湖边的弓箭手,是赫连城亲自领队,数道利箭朝千机药后背汇聚直射而来。
"小心!"她猛地深吸一口气,窜入水中,拉住千机药的双腿狠狠地将他往下拽!而那凌厉的水浪竟是绕过她原来的位置,朝岸边大渝王上为首的弓箭对狠狠扑打而去,赫连城的箭十分精准,止于湖边,并不威胁到大渝王上。
千机药和花溪草沉在水中,四目相对,千机药倒是淡然,花溪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比划着,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千机药唇畔微微扬起,冲她招了招手。
花溪草蹙眉,意思是,"你要做什么?"
千机药还是微笑,冲她伸出手去。
花溪草指了指上头,狐疑地看着他,意思是,"你确定现在要上去?"
水底,千机药点了点头,花溪草立马摆手,转身游离他,指了指上头,又指了指水中,意思是,"等他们下水,在水里好对付他们。"
只是,不知道千机药看明白了没有,他悬在水中,任由墨发随水飞扬,看着她,不再做什么手势了。
水上的动静越来越大,怕是大渝王上等不及真打算下水了,时间一点点在流逝,花溪草越发的急,总得想发十全的办法,只是,她还未想出办法来的时候,她的鼻子里便可是冒出水泡了,撑不住得必须换气了。
千机药这才游了过来,面对来人,花溪草没敢动,心扑通扑通地跳,这家伙应该是要过来为她渡气的吧。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一点儿也不含什么暧昧,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必须是认真的,可是,为什么她会慌呢?
他靠得越来越近了,而以此同时,一道道利箭从天而降,直射水中而来。
花溪草下意识往下沉,千机药也跟着往下沉,即便是很专业的弓箭手,射程也不可能抵达十米之下的。
他们就悬在水深十米的湖中,一窜窜水泡从花溪草鼻子里不断冒出,她打开了手电,看到千机药已经到了面前,他唇畔还是微微勾起,他们上头,利箭入水之后速度放缓,到了七八米的时候完全是慢速度的滑落,不再有任何杀伤力,而跳入水中搜捕他们的人也全在慢慢靠近。
这一些打扰,并不影响他们...渡气...的状态,他还是那么泰然自若,她还是那么紧张。
她真的想想控制住,可是,再强悍的人,也控制不了自己心跳的速度,这感觉,她还是第一次有过,甚至比直面死亡之时,更为令她惊心动魄。
突然,他缓缓微微偏头,狭长的勾魂眼意味深长地看向她的双唇一眼,眸底似是散不开的宠溺,只是花溪草却未得见。
他指了指她鼻子里冒出来的气泡,他挑眉玩味看着她,等着她反应,她无奈只得点头,这家伙再不替她渡气,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冲出水面的。
不知为何,花溪草的水性,一直不好,就算勉强能够支撑,也难以同千机药之半分相比。
见她点头,他似乎很满意,突然一手拥住了她的腰肢,她身子一怔,索性闭了眼...
很久很久,过去了,却是任何触碰都没有,他只紧紧拥着她而已,怎么回事?
她快忍不住了,骤然睁眼,就这瞬间,只觉得腰上一紧,他竟抱着她逆水冲天而上!
她根本缓过神来,来不及闭气,迎面而来的水全都呛入鼻中口中,只是,难受不过是瞬间的,很快,他们就离开了水面,她依旧顾不上那么多了,紧紧抱住千机药,拼命地咳拼命地吐,拼命地呼吸氧气。
而就在他们从天而上的同时,几乎是整个湖面全喷涌出了一道道水浪,甚至比他们还要快,还要高,全都侧翻而去,往湖边汹涌拍下,花溪草恍惚间只觉得这像是一场可怕的海啸。
一切都来得如此的突然,水中的侍卫被冲出水面,重重摔在岸边,皆是口血鲜血而亡,圆湖岸边所有满弓待发的弓箭手全被接连而来的水浪拍得七凌八乱,伤的伤,退的退,大渝王上和赫连城皆被一群人护着撤退,一样是免不了一身湿透。
这一切,不过是须臾而已,一个恍惚走神,一切便都过去了,带水浪噼里啪啦落下,众人都缓过神来的时候,千机药和花溪草早就消失不见了。
原本躲在草丛里,正心急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萧宝贝这才松了口气。
"大侠的功夫真厉害。"萧宝贝开心地说道。
"主子的内力又升了一阶。"影卫认真说道。
"这么说大侠已经是内力大圆满的境界了!"萧宝贝还是笑着。却已经盘算起偷师学艺的事来。
影卫点了点头,也带着萧宝贝悄悄然离去。
娴妃毁容的事情一直秘而不发,她拖延了面见王上的时间,比急找花溪草更着急地差人四处寻药。
昨夜花园发生爆炸时,她不甚被飞来的石块划伤的脸颊,此时右脸蛋上,数道毛毛虫一样的痕迹,看着十分瘆人。
大渝王上一身湿漉漉还未来得及换掉衣裳便直接往大殿赶,只有那老嬷嬷在屋内,所有的婢女都被撤了出去。
隔着垂帘,大渝王上也看不到娴妃的样子,只心惊胆战地站着。
"没抓到人?"娴妃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你放心,他们一定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大渝王上连忙说道。
"啪..."
娴妃重重拍案,垂帘中隐隐可见她都站了起来,"我要的是花溪草,千机药死活跟本宫没有关系,如果抓不住花溪草,找不回被偷走的地图,我们还如何去寻龙脉!"
"是是是,不管是千机药还是花溪草,谁都休想逃出王城!"大渝王上急急答道,急得逻辑都有些乱了。
毕竟娴妃手中掌握的,可不单单是大周的朝政消息,更有关于斫龙阵的阵眼秘密。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根本离不开她的医治。故而也就只能处处忍让。
"那要多久!"娴妃急了。
"不出三日。"大渝王上肯定说道。
一室的寂静,听了他的回答,娴妃不再说话,他也不再开口了,只原地等待着。
良久良久,娴妃却突然挥了挥手,道:"王上,我累了,想要休息了。"
"好..."
大渝王上本也就没心情多留,千机药不再,他身上的炎疾又要犯了,必须赶紧回道他专门打造的密室中才能得以缓解。
垂帘内,娴妃整张脸都蒙着面纱,只露出了眼睛和嘴巴,她站得僵直,心口剧烈起伏着,也不知道是怒,还是气。
她右侧,千机药一身底衣还在滴着水,匕首抵着在老嬷嬷的喉咙,正冷冷地看着她,那狭长的勾魂眼有种令人看一眼便肝胆尽碎的力量,凌厉地骇人。
他冷冷地开了口,"谁给花溪草下的毒?"
"她!"娴妃立马指向了老嬷嬷。
老嬷嬷却是吓得连出声辩解都不敢,老眸大瞪,盯着娴妃看。
千机药二话不说,尖锐的匕首从正前方直接刺入老嬷嬷的喉咙,一股血就这么直喷而出,冲到了娴妃脸上。
娴妃顿时惊叫,千机药却是冷冷地站着,双眸寒彻依旧。
"娴妃娘娘,出什么事了?"
"娴妃娘娘,怎么了?"
几个婢女和太监立马冲了进来,全只能止步在垂帘前。
"没...没...没事,都出去,出去!"娴妃惊慌未定地继续惊叫,一手捂住脸,想撤下满是血迹的面纱却又不敢。
下人们不敢造次,忌惮着这阴晴不定的主子,一并退了出去。
良久良久,娴妃才颤着开了口,"珣王殿下,你...你究竟...究竟想做什么?"
"三日内,不许任何人出入,三日后启程回大周。"千机药冷冷说道。
"花溪草不过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你何苦..."娴妃近年来在大渝作威作福惯了,早就忘了千机药是多么冷血的人,竟还想与他讲条件。
千机药看都不多看她一眼,直接走了过来。
娴妃看着他那一身杀意,终是怯了。
"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杀了我就没人能带你们出大渝了!"娴妃急了,脱口而出,步步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暖塌上。
千机药面无表情,双之点了她的穴道,冷冷道:"娴太妃,你记住,这笔账,我们慢慢算。"说罢,他扯下了她的面纱,却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而此时花溪草正安安静静地趴在榻上,昏迷不醒,萧宝贝坐在一旁捣药,身影瘦小。
千机药取了一套干净的女子衣裳来,淡淡道:"药都捣好了吗?"
"大侠,你该先去换套衣裳。"萧宝贝淡淡说道,头都没抬。
"一会就换,药捣好了就去歇着吧。"千机药亦是柔和的语气。
小贝欧宝这才起身来,道:"娘亲为何还没有醒来。"
"放心,她不会有事。"千机药说着,在塌边坐了下来,花溪草的身上,被娴妃撒了毒粉,沾水便烧灼了皮肉,此时她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烂肉的腐臭之味,异常刺鼻。
"为什么不杀了她给娘亲报仇?"萧宝贝又问道,冷酷阴鹜的完全不似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会,但并非现在。"千机药不再解释,冷了声音。
"可是娘亲现在还没有醒。"萧宝贝的眼眶红了,握紧拳头道。
"萧宝贝,听话,等你娘亲醒了,便将人交给她亲自处置,你说好不好?"
萧宝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门关上了,千机药这才急急退去花溪草那湿漉漉的衣裳,随即拉了锦被盖到她腰上,眉头微蹙,小心翼翼替她上药。
他如此的认真,低着头,眉宇间蹙着的全是心疼。
他曾发誓,不会再让她受一点苦,可如今却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伤成这样...
千机药面色的肃杀之气久久不散。
上好了药,他又忙着替花溪草穿好了干净的衣裳,这才缓口起换了一身衣裳。
外头萧宝贝则正看着案几上的地图发呆。
"这东西你能看懂?"千机药说道,走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萧宝贝立马起身,该有的礼节还是有的。
千机药拍了拍身后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大侠,刚才我不该凶你。"萧宝贝低着头道。
"坐吧,瞧瞧这东西,你娘亲可是夸下海口,说你是行家。"千机药感慨道,将萧宝贝抱在怀中,慵懒懒倚着,摩挲着下颌思索着。
"这里是阵眼所在。"萧宝贝认真说道。
千机药看了萧宝贝一眼,不动声色,这跟花溪草说的完全一样。
"这里的甬道应该是有阵法的。"萧宝贝继续说道。
"阵法..."千机药却是若有所思,认真地打量着那地图,只见上面勾勒着一个神秘的图腾,透着远古的气息。
屋内传来了动静,千机药唇畔勾起一抹浅笑,而于此同时,花溪草一脸疲惫,睡意浓浓地走了出来,长发披散而下,她一见千机药顿时蹙眉,"这是什么地方。"
千机药扬笑,道:"娴妃宫。"
"我们怎么会这里?"花溪草又问道。
"她就下面,要杀要剐随便你。"千机药说道。
花溪草狐疑着,又道:"谁替我换衣服的?"
千机药却是意味深长看了她那恢复了血色的双唇一眼,眯眼笑着不说话。
花溪草的脸色渐沉,声音亦沉,"谁替我上药的?"
千机药还是不语,笑得愈发的灿烂。
花溪草亦是眯眼,透出了危险的气息来。
千机药却是慵懒地换了个坐姿,示意她坐下,道:"侍女换的,不会影响到你的名节的。"
花溪草还半信半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萧宝贝则适时的开口道:"娘亲,你都把我和大侠吓死了!幸好你没事,否则我一定要扒了那个***的皮!"
花溪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中了娴妃的招了...
原来娴妃那衣服上撒了蚀骨粉,她想逃离千机药的管控时,曾将包袱扔向空中,而那毒粉便是在那时沾到了自己身上,所以大渝王上带人围剿他们时,她被千机药带入水中,才会觉得浑身乏力,而后又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如若不是千机药反应的快,怕是她就要在哪湖水中化作一滩血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