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热闹的街道上,花溪草一身黑袍遮面,正快步走着,身后还有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娃娃双手负于身后,不紧不慢的,丝毫不像是在跑路的样子。
"娘亲,我们这是被那位大侠嫌弃了?"
"娘亲,我们是不是被他撵出来了。"
"娘亲,我觉得那大侠挺好的,反正我们也要去大周,不如就跟着他?"
"你想过爹爹吗?"花溪草终于止步,不悦问道。
这孩子自打出生便与她相依为命,从未像今日这般着了魔似的,对一个外人如此粘腻,也不知是他打从心底对父亲的渴望被千机药所激发,还是他真的就那么与他投缘,总之,花溪草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也十分沉重。
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去找孩子的父亲,可是老头说,她当年云游时身负重伤,曾遇上了救她性命的男子,便一见钟情,后来生下了萧宝贝,可是那男子却因她擅长术法而将她视若妖女,不但与她断了联系,甚至还要将孩子杀掉,以绝后患。
虽然早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但老头的话,她却是信的。
这世间的人又何尝不是,一面信奉神灵,又一面做着妖魔鬼怪的勾当。如若真的让人知晓,她和儿子的天师身份,只怕是难容于世,只会被人当做另类罢了。
"嗯。"萧宝贝回答道,突然认真了。
花溪草看着儿子鲜少的认真表情,心头一紧,握紧了袖中的破晓,道:"那以后宝宝就自己找一个喜欢的人做爹爹吧。"
"娘亲,是不是真的不想找我爹爹了?"萧宝贝一字一句问道,俊美的眉宇间隐着的执着,让花溪草禁不住后退。
打从萧宝贝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问过关于他爹爹的一丝一毫消息。甚至连花溪草都觉得他乖觉的让人心疼。
可是,这一次他们出北荒,好像有些东西隐隐变了。
尤其是在遇上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萧宝贝的心思,她好像隐隐有些捉摸不透了...
她从来就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连他爹爹是谁都不知道。
或许,他早就死在老头手中了,毕竟,那个男人当初可是将他们母子视为鬼怪,要用火烧死她们的。现如今,又何必再去多追究呢?
"娘亲,你之前说父亲是药材商,押送货物时被匪患所害,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为什么你至今都不曾真的找过爹爹呢?"萧宝贝大声质问道,不过是个四岁的孩子,滚烫的泪珠子滚在眼眶中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花溪草看着儿子,迟迟都没有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此时的萧宝贝很陌生,若他爹爹,当年真的是因要杀他们母子而被老头所杀,那萧宝贝得知一切真相过后又会如何呢?
怕是这一生都会受到影响吧。
"娘亲,你回答我呀!"萧宝贝大声说道。
花溪草却是一声长叹,低声道:"因为...他早就已经死了。"
或许,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残忍的,但是一时的残忍,总比一辈子的痛好吧。
思及此,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萧宝贝如果想要一个爹爹,她也愿意为他找的。只要孩子幸福的长大就好了。所有的不幸,便由她一人来承担好了。
萧宝贝怔了,泪眼看着他娘亲亲,安静地异常,花溪草正要开口,他却冷不防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花溪草慌了,萧宝贝从小就不曾像别的孩子那般哭闹,就连第一次发现自己开了天眼,能看到被人所不能看到的东西时,都不曾被吓到,只是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在他眼里,老头是天师,娘亲也是天师,他就应该是的。
即便面对鬼王那么疯狂的攻击,他也没有怕过,更没有哭过。可是当下,他却哭的委屈极了。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千机药说着,一把抱起了萧宝贝来,小心翼翼替他擦眼泪,尽可能放轻柔了声音安慰,"萧宝贝不哭,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惹得萧宝贝哭声更大了,一头埋到他怀中,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千机药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萧宝贝便往外走。
说来也怪,他最不喜外人接触,可偏偏对这对母子好似有着说不清的情绪,虽然谈不上喜欢,但总归并不抵触。
对于这种特殊的情绪,千机药都将其归罪于自己对他们母子的利用,为了尽快找寻到花溪草的下落之上。毕竟他们分别已经太久了。
若是她腹中的胎儿能够保住,如今也该差不多像萧宝贝这么大了。
思及至此,千机药身上原本的肃然之气,也不禁柔软了几分。
只可惜,他亲手毁了他曾经差点就能够拥有的一切...
花溪草连忙追出,只是,千机药却越走越快,脚底暗自运了内力,步速生风。
花溪草好不容易一路追到通天塔塔顶,才见千机药抱着萧宝贝,慵懒地一直倚坐在高高的塔尖上,而萧宝贝早就不哭了,乐呵呵地看着下头犹如蝼蚁的众人,兴奋着。
他同娘亲一样,只会些简单的招式,并无内力护体,也不会轻功,从来没有上过这么高的地方。
他甚至觉得,好像一伸手就能探到天边的云彩。
萧宝贝从小便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受了伤,有父亲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可他知道,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小男人,不能让娘亲忧心,所以就算自己磕了碰了,也从来不敢哭闹,只是安安静静的将伤口处理干净,甚至隐藏起来,就怕娘亲会伤心,为他心疼。
如今,千机药将他抱在怀中,又带他飞身跃上这通天塔的最顶尖,萧宝贝简直觉得自己也是有了依靠的人...
花溪草站在塔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眺望塔尖上的人,一声竟有些走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发地觉得这两人像父子,越发地觉得千机药这个来不不明,喜怒无常的男人,很宠萧宝贝,只是,她知道,萧宝贝绝不可能是这男人的孩子,因为他眼底藏着深深的眷恋,不是对她们母子的,而是对一个她们所不知道的人的。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纯粹之情,是他通身煞气包围的坚硬外壳下唯一真正柔软的一方天地,是旁人永远无法触及的心之净土。
只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他这样的人的心。
这时候,萧宝贝看了过来,稚嫩的小脸上的顽皮的笑容渐渐收起,就直直盯着花溪草看,千机药也看了过来,面上无喜亦无忧。
花溪草这才走了上去,淡淡道:"萧宝贝,过来吧。"
萧宝贝却也听话,从千机药怀中滑落,走到了花溪草面前,花溪草无奈叹息一声,擦了擦他眼角尚存的泪花。
萧宝贝那小手紧紧拥着花溪草的脖颈,重重叹息一声,终是恢复往日笑颜。
"还不饿?"千机药说着,率先而走...
花溪草和萧宝贝到后院的时候,千机药已经在用膳了。
"萧宝贝,过来坐。"千机药目光扫了旁边空位一眼,萧宝贝一点儿都不客气,说实话,折腾了这一天,他也的确是饿了。
花溪草见状却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娘亲不饿吗?"萧宝贝问道,说着指了指另一边的位置。
"萧宝贝,不得无礼。"花溪草答道,她可没有什么尊卑等级顾忌,只是,觉得诡异,这大侠像是那么平易近人之人吗?这一路都不见他与谁同食同室,可偏偏对他们母子两个格外开恩,若说这里面没有藏什么猫腻,她是绝对不信的。
"怕有毒?"千机药冷眼问道。
"娘亲,有你最喜欢的糖醋肉!"萧宝贝丝毫不顾及的边吃边说道。
花溪草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千机药,终是坐了下来。
千机药闻言,下意识的扫了那盘糖醋肉一眼,一种别样的滋味涌上心头。这菜,曾经也是花溪草的最爱。
只不过,千机药想借此来看看她这罩袍之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面容罢了。
萧宝贝依旧没心没肺地吃着,似乎被她娘亲虐待了很久很久似得,一手鸡腿,一手烤鸭,嘴里还嚼着桂花糕。他也都不担心这么猛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花溪草缓缓拖下罩袍,她的确不可能永远不露出真颜,再说,此时尚在北荒境内,为了遮挡风沙如此穿着也就罢了,若当真进了大周,只怕是要被人当成怪物。
千机药那修长而温润的双手紧紧地按在案几上,明显是忍着,克制着。
只是花溪草不知道,他在隐忍克制什么?
"你叫萧九?"
"嗯。"花溪草虽心下略有迟疑,面上却是不显。
虽然她已经认下了花溪拾这个兄长,但毕竟对这个身份和家庭陌生的很,还不如萧九这个名字来的亲切。如此说,便也不算是欺骗罢。
"你夫君死于五年前?"
"嗯。"
"你一直生活在北荒,不曾踏出北荒半步?"
"嗯..."这一次,花溪草回答的略显迟疑,可又满脸坦然。
在她的记忆中,的确唯有北荒而已。毕竟之前就算她曾出去云游历练,可也早都随着受伤而忘得一干二净。
"你们慢慢吃吧。"千机药终是起身,藏在袖中的双拳早已紧握的指节泛白,话说着,转身就走。
"是。"花溪草这才开口,而萧宝贝也才抬头看了过去,千机药早已远处,逃离一般,十分狼狈。
"娘亲,他怎么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是不相信我们了吗?"萧宝贝好奇地问道,千机药那模样,应该是生气或者说是震怒。
"不知道。"花溪草回头望了千机药离去的背影一眼,终是放下防备,懒懒坐了下来,舀了一碗清汤,慢悠悠得喝。
反正,她说的都是真话,除了萧宝贝父亲的事情。
反正她都不记得的事情,旁人又怎么能知晓的了真相。
"也许吧。"花溪草又补了一句道。
"那他不会扔下我们吧?"萧宝贝一脸夸张的惊悚。
"有可能。"花溪草道。
"就说让你用美色诱或他的,好赖我们还能不愁吃喝的到京都。"萧宝贝说道。
"再说一遍?"花溪草冷声。
"开玩笑的,来玩笑。"萧宝贝重重点头。
"虽然不是为了不愁吃喝,但若不想被大渝的死士继续追杀,我们恐怕还是要粘着他一段时间。"花溪草白了他一眼,终于还是起身脚步有些快地追着千机药去。
这尊大佛可是目前她们娘俩唯一的保护伞呀。
"女人心海底针。"萧宝贝学着老头经常感慨的样子,有模有样地长叹地说道,继续埋头在美味之中...
花溪草已来到门前,轻轻地扣了扣房门,道:"大侠,你没事吧?"
好一会儿都没人回答,花溪草心下微惊,难道人真的走了?又敲了敲,道:"大侠..."
终于,门开了,只见千机药站在桌前,双眸猩红道:"想清楚了。"
花溪草闻言眉头不由得拢了起来,令色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千机药怒声道。整个人就像是个正处在爆发边缘的疯子。
"大侠,我娘亲真的没有骗你,只不过娘亲生下我之后受了伤,忘了许多事情,不过我爹爹,的确已经死了,这是真的。"
萧宝贝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一旁,低声说道。
"萧宝贝,你几岁?"
"我..."萧宝贝略有迟疑,眸光下意识的朝花溪草的方向看,却被千机药先一步拦断了视线,遮挡在他们二人之间。
花溪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萧宝贝瞬间会意,两手扣着手指,半晌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回道:"其实,我的生辰大,虚岁七岁,实际...实际也马上就要五岁了的!这不算骗人吧!"
千机药就这么夺门而出,走了进步,又骤然转身,再看她们母子两个时,整颗心肝脾肺全颤了。
如若不是仅有的理智提醒他,不能冲动,他怕是就要冲上去将这个消失了五年的女人拆骨入腹!
这男人的脾气有点大呀!她们都说实话了,还至于这么生气?
"还不走,等着黑衣人再追来?"千机药骤然厉声,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啊...走,这就走。"花溪草冷静下来道。
"走。"千机药却是冷声。
室内,安安静静的,没有声音。
花溪草母子终是松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当二人掀起车帘进到马车车厢时,才见千机药只身着一席白衣,手里握着一卷遮住了名字的书籍。仿佛刚刚厉声呵斥她们母子的人不是他。
"萧宝贝,坐在娘亲这里,不要打扰大侠。"花溪草靠着车门口坐了下来。
千机药却是顿时抬眸道:"我还委屈了你们母子不成?"
"萧宝贝,过来。"说着,千机药便伸手将孩子一把揽在了怀中,明明同样是抱着,可这一次,却好似有些不一样了。
如若不是千机药自控力强,只怕就连伸出去的手指指尖都是在颤抖的,一如他此刻的心脏一般。
萧宝贝不明所以的迎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此刻,千机药才第一次真正的打量起这个孩子的长相来。
一双狭长的眼睛,虽然尚未长开,但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他的色彩,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唇瓣,都有些像花溪草的容貌,唯独这还带着婴儿肥,却也隐隐显出棱角的侧脸,最为想他。
用不了多久,这孩子,一定会越来越像他的模样。
"我...是不是吃太多,有点重?"萧宝贝问道,有些脸红,因为他好像隐隐感觉千机药抱着他的时候,双臂好似有些颤抖,甚至胸口竟又几分起伏。
之前他带自己上通天塔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费力的呀?
难道是方才自己吃的太多了?萧宝贝暗自心想。
一直旁有些出神的千机药连忙出声,"暴饮暴食对脾胃不好,你年幼体弱,以后不可再如此。"
萧宝贝点了点头,没说话。
千机药坐下之后,才恍然察觉,自己的后背竟早已湿透。
"你身上煞气缠身,若不加控制,早晚会遭到侵蚀。"花溪草认真说道,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张符咒。
"你是天师。"千机药这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
千机药因方才气血冲动,身上煞气隐有暴动之兆,只不过当年花溪草用自己的性命封印了他身上的煞气,不再增强,却也再都排不出去。
此刻,千机药虽是怀抱着萧宝贝,可实际上,却是整个人都蜷缩在了暖塌上,双手紧紧地相互握着,控制着自己。
花溪草暗暗佩服,上前道:"相信我,我有办法控制。"
奈何,千机药的身体依旧紧绷,单薄的底衣早已湿透,后背的完满曲线若隐若现。
花溪草蹙眉,也顾不上避讳,幸得她力气大,一把将他拉了起来,急急解开了他的衣衫。
"你想怎么处理?"千机药勉强出声,一身僵硬地像块石头。
"布下引煞咒。"花溪草说道,已褪下了他的上衣,那精炼的身躯,线条分明的胸膛,花溪草虽不花痴,但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努力地让自己不去注意这些,将千机药又蜷缩起的身子扳直了。
只是,他还是无法放手,唯有这么紧绷着,唯有双手交扣着不放,才不会让自己不再煞气的侵袭下崩溃。
花溪草素手作结,凌空画出道道符咒,悉数打在了千机药的胸口。
当她手中的符咒凭空烧为灰烬时,竟落在了千机药的胸口化作一颗黑色的痣。而他周身暴动的煞气,也悉数被那黑痣所**了下去。
千机药的面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正常,须臾,周身煞气终是悉数消散。
"娘亲,他怎么样了?"萧宝贝急急问道。
"他这煞气好生怪异,并非是杀戮所致,好似天生便带?"花溪草低声问道。
"难道就是因为这煞气,才让我觉得他像百僵?"萧宝贝说着,急急推了推千机药的胸口,想让他醒过来。
一切似乎平静了。
千机药也缓缓睁开双眼。
"你有没有事?"千机药低声。刚想抓住花溪草双臂的手,也悻悻收了回来。
在他还没有搞清楚她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无论她是真的忘了,自己还是故意折磨自己,他都必须要忍。
"我能有什么事,只不过你这煞气奇怪,似乎是天生连带,而且还被什么东西所压制着。"花溪草说道,神色仍是专注无比。
"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花溪草没说话,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千机药的胸口上。却不料发现了新的情况,她封印的煞气,又盘活了!
究竟是什么人,能这么悄无声息地给他布下献煞阵呢?这家伙明显是不知道。
千机药的脸色还有些异样的苍白:"发现了什么,说吧。"
花溪草正思索着,萧宝贝却突然冒出来,压低了声音,"娘亲,是献煞阵啊!"
花溪草吓了跳,条件反射侧身,想要拦住他,萧宝贝却连忙躲开,拍着小胸脯,惊慌道:"真的!真的是献煞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花溪草有些紧张,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儿子也是天师的事实。毕竟他的亲生父亲都难以容得下他。
她之所以多管闲事的说破千机药身上的煞气,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点底牌,一防止他过河拆桥。
"娘亲,这献煞阵好像和书中记载的不太一样!"萧宝认真地打量着千机药的身体。
"你懂什么。"花溪草急着说道。
"娘亲,真的,你看,他体内的煞气不仅没有被压制住,反而更加浓郁了!"萧宝贝认真说道。
"献煞阵,本就不是压制煞气的,当然压制不住。"花溪草随口说着,明显不想让萧宝贝再多言。
"不是压制煞气的?那为何还要布下这阵法?"萧宝贝一脸狐疑,这什么意思?
"说多了你也不懂,别吵,让大侠好好休息。"花溪草严声说道。
萧宝贝一愣,终于不再多问,点了点头,就退至一旁老老实实的坐下。
而这时候,千机药却是不依不饶道:"献煞阵是什么?"
花溪草看了萧宝贝一眼,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花溪草顿了片刻终是开口道:"就是一种阵法。"
"有什么作用的阵法?"千机药骤然挺身,厉声。
"压制煞气而已。"花溪草回道。
"说谎!"千机药冷声,她方才明明还对萧宝贝说,献煞阵不是压制煞气的。
"是也不是。我曾在书中看到,献煞阵,是一种以人为引的禁术,可将他人气运倒至自己身上,此术有逆天改命之嫌,一直不被玄宗正派所推崇。就算是用在救人上,也不过是一命换一命。所以..."花溪草的话还未说完,千机药却是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一命换一命?
千机药看向花溪草的目光中尽是深沉,花溪草却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所吓倒了。只继续出言解释道:"不过你不用担心,给你布下这阵法的人,并没有盗取你的气运,反而是将自己的气运都给了你,坦白讲,你是我目前见到的人中唯一一个大圆满气运的人,无论是习武,还是从商,或者言政,都会位及首列。"
"就算我要这天下,也是吗?"
"或许吧,毕竟这样的气运也并非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存在。所以我也不敢肯定。"花溪草如实回道。
"这阵法可会伤及我和那人性命?"
"目前来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对方..."花溪草面色微凉。
继续道:"他若是以身献祭,怕是难入轮回,早就化作一缕青烟,成为这天地万物间的一抹尘埃。"
"无论,对付是什么人,想来能将自己的性命都托付,也是对你极为重情重义了,若是你尚且念旧,每年中元节时,用燃魂灯,为她烧些功德簿,倒也算是补偿了。"花溪草好心提醒。
"为何,要在中元节时烧功德?"千机药却似乎并不惊诧于此事。
毕竟,在花溪草以萧氏子孙之名诅咒他的瞬间,他便明白了花溪草的良苦用心。
她这是在还债,为她的祖上向苏北王府一脉还债。
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就只有她,花溪草一人!
"魂飞魄散之人,每到中元节时,便无定所,要承受世间阴煞之气的吞噬,其滋味,犹如塑骨重生,可即便是重生,也依旧是缕残魄,无魂,无形,如此往复,直至永生。"花溪草心中暗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够心甘情愿的为他做如此大的牺牲?
难道就是那个他藏在心底的人吗?
千机药亦是坐着,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
"但是,若你能用燃魂灯给她烧些功德,她便如有金光护体,到时就算经受天谴,也能够少早些罪过。"花溪草继续说道。
千机药闻言,冷着脸,一言不发。
花溪草想要起身,却遇上千机药倾身上前,两人之间咫尺距离,就连呼吸都交集在了一起。
"若她没有魂飞魄散呢。"千机药那狭长的勾魂眼微眯,面色冷酷极了。
"没有?"花溪草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顿是尴尬。
挪了位置,才道:"几乎没有一丝可能。就算是我师傅...不对,就算是师傅,也回天乏术。"
"你又没有试过,你怎么会知道。"千机药似是自言自语。
花溪草却来了执拗的脾气,她可是个天师,怎么就不知道了呢。
"我玄宗的上古神书上记载过,献煞阵一旦开启,就不可能有人全身而退,除非有人再开献煞阵,一命换命,可是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那么凑巧的事情,同一时间,两个都会开启献煞阵的人都如此舍己为人!"
这也就是她说的就算他师傅在也不可能的原因。因为,除了他师傅,还是找不到第二个能开启献煞阵的人...
"为何?"
"什么为何!你以为献煞阵是你说开就开的?它需要以人为引,以气运为媒介,以魂为术,以魄为法,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如若有分毫偏差,便会落个双双命丧的下场。再说就算他开启献煞阵成功,也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也完全成功。这禁术之所以为禁术,就是因为成功率极低,世间掌握之人极少。甚至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就算上我师傅在内,这世上也不可能再找出第三个人来!"
"那第二个人呢?"
花溪草只不过是争一时之气,却不想千机药听得认真。
除了他师傅的第二个人?
花溪草略有猛住,悻悻道:"不就是给你献煞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