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草言罢,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黑衣人见她还有其他事情处理,也不多待,只留下一个茶楼的地址,便飞身离去,只是几个瞬息之间,身影就与夜色完全混为一体。
花溪草只剩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到了与千机药约定的时间,不禁脚步更为匆忙,可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才走出云水阁,就被刚刚执勤归来的兄长逮了个正着...
"小九?"花溪拾头上戴着束发嵌宝墨玉金冠,身穿朱红色祥云纹朝服,胸口刺绣的图案,似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图腾,实则却是宪刑司特有的标识。
花溪拾年长她六岁,自小便最疼爱她这个妹妹,但此时他那原本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五官,却因花溪草半夜出走的鬼祟行径,而阴郁几分,话里话外都带着诧异与责怪,"这么晚了,你是要去哪里?"
"兄长..."花溪草只有一瞬间被抓包的恐慌,但取而代之的就是被自己的聪慧所感慨的窃喜,只听她撒娇似的挽起花溪拾的肘臂巧声笑道:"还不是昨日听父亲说你今夜回来,才特意想去大门口等着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反而被你堵在了这里。看来还是我起晚了,早知道,方才就不该眯那一会儿..."
花溪草说着,言语间尽是败兴之色,听的花溪拾倒是眉宇微蹙。想去大门迎他?如若方才不是他抢先一步拦住她的去路,看着她要走的方向,可不像是大门,反倒像是后院...
花溪拾虽心有疑虑,但却没有拆穿花溪草的谎言,只是心下不住暗念,她这么晚偷跑出去,到底是想做什么?还是想去见什么人?
想到后面的这种情况,花溪拾的担忧不禁更甚。他还记得父亲说过,小九对端王世子似是有情,只是那萧钰轩着实算不得良人,别说父亲坚决不同意,就是他,也绝不会放任小九去跟那种心思阴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一起。
"夜深了,早些回去睡吧。明日我再过来看你。"
"嗯,兄长也早些休息。"花溪草见兄长并未起疑,当即含笑离去。只是心下暗叹,今夜这花府的大门,她怕是出不去了...
正当花溪草窝在床头沉闷之时,只听后窗处,传来一声石子落地的细小声响。
"谁?"
"亏你还算聪明,没有安然入睡,否则本王倒是怕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掐死你的欲望。"
千机药的低沉声音流淌,随之而来的还有窗扇关合的声响。
陈密而寂静的空间里,因千机药的突然造访,变得更加逼仄沉寂。花溪草明明可以熟视无睹的面对黑衣人的到来,却不知为何,唯独对千机药充满了未知的惧意,难道这天底下当真有一物降一物的道理?
"参见珣王殿下。"
"给你一句话的解释机会,告诉本王,今夜为何爽约,嗯?"
千机药最后故意上扬的尾音,让花溪草的心都跟着揪在了一起。就好像是被人重重的捏住了衣领将人凌空提起,但凡她有答错半句,便会被狠狠摔倒在地...
"启禀珣王殿下,我今夜是被人缠住了身,才会耽误时机,并非有意拖延退避,而且外出时,不慎被兄长发现,因恐泄露了行踪,给殿下招惹麻烦,才安分守在府中,不敢擅自妄动。"
"何人?"
花溪草没有想到他会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只好如实将上元宫宴那日遇上的黑衣人交待出来。因为她相信,就算自己避重就轻,或是绝口不提,这位珣王殿下也一定有办法将事情查个清明,如此倒还不如坦白从宽的好,也免去了日后的麻烦。
"哦?花小姐倒是好兴致!撞伤了本王,倒要跑去别人那里做救世神医?"
不知怎的,花溪草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他的口吻里听出了几分争风吃醋的意味,可这个旖旎的想法也就只是一瞬即逝而已。毕竟她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有迷惑珣王殿下的魅力。
"殿下勿怪,我只是将府中尚存药材赠予他人,但并未将自己调制的伤药给他,殿下之前曾说过,您的伤势不容他人知晓,也不容他人沾手。故给您疗伤的药膏,都是我亲自调配,还望殿下明察。"
花溪草生怕他误会,以为自己将药王谷的上等药材送人却没有给他使用,赶紧又补了一句道:"我早年间曾投拜药王谷谷主门下,虽算不上入室弟子,但也深得谷主真传,尤其对外伤药钻研非常。早年亲自制药,只是为给父兄使用,抵御伤痛,如今能为殿下所用,亦是荣幸之至。"
她这话算是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抖了出来,如若还不能得他谅解,那便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了罢,花溪草如是所想...
许久,千机药也不曾答话,久到花溪草觉得自己沉着的脖颈都要僵直了的时候,才听他缓缓开口道:"是否需要本王帮你查探他的行踪?"
花溪草闻言,甚是受宠若惊,她实在不敢想,自己还能求到他的手下。而后便是沉着解释道:"谢过殿下好意,但我觉得不必。毕竟他从未做过伤我之事,而且浩瀚江湖,多个朋友总归多条路。"
"嗯。"千机药这次倒是应了一声,只不过稍后便占了花溪草的床榻,毫不避嫌的躺了上去,只等着花溪草前来伤药,就连姿势都与往日在他府里无异。
花溪草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总归这珣王殿下怕是没拿她当个女子看待,否则***人能如此在人家闺房里就身而趟,完全毫不避讳的?
"殿下,您的衣裳..."花溪草看了一眼没有起身褪下衣衫意思的千机药,不由出言提醒道。
只可惜来人却是全然不在意,只好似甚为疲惫的闭目回道:"用刀。"
花溪草有一瞬间没能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但随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的身上又添了新伤,就连周遭都弥漫着挥之不散的浓重血腥气味,只不过她之前一直全神贯注的回答着千机药的问题,而没有注意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