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皇宫中,一众侍女正守在太医院的萧思旻身边。
此时的萧思旻平趟在榻上,身上正由太医施着银针。整个人看起来都异常虚弱。
"黄大人,郡主殿下怎么样了?"
太医摇了摇头,只无奈回道:"郡主殿下气息虚无,老臣也无能为力...。"
"怎么会这样..."
"你们在这里陪着郡主殿下,老臣先去将此事禀报端王爷。"
萧思旻身边的小侍女战战兢兢的跪在端王跟前,眸底满是难掩的恐惧。
苏总管闻讯,先一步赶来了太医院,蹙眉问道:"把事情的经过再重复一遍。"
"是..."侍女慌乱的回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缓声说道。
"郡主殿下从两日前就突然开始噩梦不断,夜中惊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每次郡主殿下醒来,都跟变了个人一样,暴戾的厉害。直到今天早上,郡主殿下突然消失,奴婢才敢将事情上报到端王爷这里。只是不曾想郡主殿下竟真的想不开作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情...奴婢在净房找到郡主时,郡主殿下已经悬梁自缢,奴婢喊了门外侍卫才将郡主殿下救了下来。"
"你说思旻郡主这两日暴戾的厉害?何处可以见得?"
"启禀苏总管,郡主殿下这两日莫名其妙的杖责了好几个奴才..."
"她也没说为何原因?"
"郡主殿下只是说看着碍眼,所以就..."
正说着,端王就走了进来,只直接命道:"把这些人的名字都报上来,苏总管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是,奴才这就去办。"
苏总管拿给这小侍女纸笔,便守在边上看着她一个个将名字写下。
"启禀端王爷,就是这些人了。"
"苏总管。"
"是,奴才明白。"
此时大殿里气氛低沉,萧思旻的房间内,也气氛压抑的可怕,随着萧思旻再度出事,皇宫里的众人也都是人心惶惶。
自从皇上驾崩之后,宫中的冷清的很,萧思旻的事情虽然还在暗中调查,但至今也没能得个结论。
难免不少朝中人都背地里说三道四。
有些人说萧思旻是被人所害,也有些人说萧思旻本就是水性杨花之人,只不过平日伪装的好罢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但谁也不知道在萧思旻身上究竟真真切切的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次萧思旻再度出事的消息被传出来以后,外面一度流传着:"郡主是为情所困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些许出格之事。"
当苏总管调查过那几个被萧思旻仗责的奴才之后,端王便亲自来到太医院查探萧思旻的情况。
此时的萧思旻的房间围满了众人,端王站在一旁,神色严肃,浑浊的双眼强压着一触而发的怒火;苏总管坐在萧思旻的床边焦急的等待着太医的诊断结果,却也想不出为何萧思旻会突然想不开。
如果说萧思旻当真有自尽的想法,那当初刚刚事发时为何不做,而是到了如今,才有寻死之心?
众人总觉得***什么不对,但又都不敢妄断。
"启禀端王爷,郡主殿下气息虚无,怕是回天无力。"黄太医的头埋得极低,声音也很是低沉。
端王听后,面色一紧,却也不动声色。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微臣不才,已经尽力了。"
端王听罢此言,便遣散了众人,方便萧思旻好好休息。
苏总管跟随端王走进萧思旻出事的净房,看向端王深沉的目光,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苏总管,你也觉得此事另有蹊跷,是不是?"
端王面无表情的站在门边,满目精明之色。未经岁月苍桑的面庞却依稀散发着丝丝寒意,整个人都被笼罩了一层阴暗的色彩。
"启禀端王爷,奴才方才逐个审问了那几个侍女,发现他们被郡主殿下责罚前都做过同一件事。"
"什么?"
"他们再给郡主殿下清扫内殿时,都曾无意间触碰过郡主殿下的衣衫..."
苏总管的话并未说完,但端王已经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按常理来说,打算内殿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各殿的内侍来做的。但是由于萧思旻的身体状况不佳,所以自从出事之后便被安置在了太医院的偏殿居住。
所以这里负责打扫的人都是内廷司排班送来的,而并非萧思旻身边常带的奴才。
他们触碰到萧思旻衣衫的举动,一定是令萧思旻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手脚不干净的,留着也无用。"
没有狂躁,没有愤怒,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端王阴冷声音只是吐出那样简单,平淡的几个字,却让听到的人感受到了千斤的重量。
苏总管知道,端王动怒了。
他们所谓的偶然碰过萧思旻的衣衫,根本就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就算清扫内殿,萧思旻的衣衫也该是由浣衣坊的人来负责清理,而不是他们这些内侍官能够随便触动的。
而他们的出现这样的行为,目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刺激萧思旻罢了。
这显然是一个有人精心策划的局,等的就是萧思旻入套。只是为的又是什么呢?阻止她成婚联姻吗?
"查清楚他们的底细,本王要将这个黑手彻底揪出来。"
"是。老奴遵命。"
黄太医将药给萧思旻喂下时,只说半个时辰后若萧思旻能够有所好转,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但若半小时后萧思旻还是未醒,那他便也束手无策了。
皇太医守在了萧思旻的身边,只眼睁睁看着她那昏睡的模样,而无能为力。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萧思旻却还丝毫没有清醒的痕迹,依旧面部苍白、睡颜如花,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仿佛一个误入人间的仙子,静谧而又安详,却总让人觉得稍有不慎她就将消散而去。
端王的面色一分分的沉着,黄太医的额上也满是汗水。
"怎么样了?"
黄太医此时正搭着萧思旻的脉搏,随后便抽出银针扎向萧思旻身上几个要穴,却见萧思旻依旧毫无反应。
"殿下恕罪,微臣无能..."
黄太医跪在端王的边上,面上满是沉痛之色。
"太医令在哪?去把所有的太医都跟本王找来!"
颜府中,颜子晴时刻关注着萧思旻的情况,她必须确保此事万无一失,如此她才能有彻底拿下柳仁杰的胜算。
当初若不是她无意间听闻兄长与父亲的对话,只怕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以为萧思旻却是被那群乱民玷污了清白,可实际上,这却是一个他们联手做的局,真正毁了她身子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乱民,而是柳仁杰这个早已惦记了萧思旻许久的登徒浪子。
为的,便是借此机会,断了皇上给她许下的婚约,顺便将人直接娶进门罢了。
可现如今,颜子晴若想在都城有立足之地,她就必须要成为柳仁杰与颜府唯一的关系枢纽,绝不能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
所以,萧思旻,绝对留不得。
"慧贵妃那边可有动静?"
"大小姐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苏总管一去,就肯定能够发现端倪。"
"此时不可掉以轻心。虽然慧贵妃在这宫里没有根基,但还是要谨慎才行。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郡主殿下,柳仁杰那里也传回了消息。"
"嗯。"颜子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侍女也就继而开口说道:"柳仁杰已经数日未曾招幸过任何女人,而且昨夜还因府上的一个歌姬献媚而动怒,把人当场赐给了当院的下人。"
侍女之前说起这些还是心有余悸的但时至今日,已经听了关于柳仁杰王的为人出事之道,对他这种行为也已经见怪不怪,说起来出了替那些苦命的女人带有几分惋惜,便也没了其他。
颜子晴听闻侍女此言,唇角当即提起一抹妩媚的笑意。
看来娴妃给她的药已经起作用了...
"想办法把萧思旻的情况传到柳仁杰王耳中。"
"是。"
颜子晴这边心思算尽,但却漏算了一个人...那就是黄太医。
慧贵妃当初在行宫时曾得黄太医出手相助,后来宁贵妃欲报私怨而对黄太医的儿子痛下杀手,更是将他与慧贵妃赶至统一战线。
颜子晴心心念念想将慧贵妃拉进萧思旻出事的圈套里当个替罪羔羊,但却忽略了慧贵妃也并非任人宰割之人...
此时的慧贵妃宫中,黄太医已经赶来,只见黄太医刚一进门就正色朝慧贵妃问道:"微臣听闻慧贵妃娘娘近日身体不适,特前来给慧贵妃送两剂安神汤药。还请慧贵妃娘娘务必按时服用,以免病症加重。"
慧贵妃今日并无什么不适,但她看着黄太医认真的模样,只觉事有不对。只先声应下,便借机说道:"有劳黄太医了。正好大人今日过来,不如就给本妃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黄太医见慧贵妃给他上前的机会,当即便走了过去。
待他站至慧贵妃身侧时,只以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思旻郡主被人操纵了意识,娘娘万事小心。"
黄太医借着问诊的机会,小心提点了慧贵妃一句。而慧贵妃闻言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萧思旻出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黄太医借着写药方的机会,在桌面上写下了一个颜字,而后便告退离去。
慧贵妃自黄太医说了那句话之后,就一直仔细看着黄太医的所作所为,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他发出的信号。待她站在黄太医坐着的桌案处,才发现上面赫然有一个用水印写着的字。
"颜?难道是颜子晴?"慧贵妃想起当日她撞破柳仁杰和颜子晴的事情时,心下不禁犹疑几分。
只是这与萧思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慧贵妃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
"今日殿里可有生人来过?"
"启禀慧贵妃娘娘,近来并无外人入殿。只有前日浣衣坊的人来取过一次衣衫送洗,除此便再无他人。"
"浣衣坊的人?可知道来的是谁,带走了哪些东西?"
"慧贵妃娘娘稍后,奴婢这就去查看一下。"
约过了近半柱香的时间后,慧贵妃的贴身侍女有些面色惶恐的走了回来,只刚一见到慧贵妃就急急跪地说道:"慧贵妃娘娘,端王宫中的苏总管带人过来了,看着好像来者不善的模样。"
原本宫里的人对端王就敬畏三分,如今皇上驾崩,新皇尚未登基,端王又亲自长政,更是权利无边,不由令人更加惧怕。
"慌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慧贵妃虽是这么说着,但还是觉得心有不安。再结合着黄太医特意来给她的提点,更是令她心思惶恐。
"先去清点清楚,浣衣坊的人过来都去过哪里,又带走了什么东西。至于苏总管那里,随她去就好了。"
"是。"
侍女按着慧贵妃的吩咐前往内殿去查探少了什么东西,而苏总管也在一炷香的功夫后如期而至。
苏总管此来,并非是独自一人,而是带了内廷司的执事掌事,一行人来势汹汹,很是不善...
慧贵妃做好了迎接苏总管的准备,当下也端坐在贵妃椅上,只无心随手翻看着手里的书卷,勉强作出一副无事模样。
苏总管刚一进殿,就正色对慧贵妃说道:"见过慧太妃娘娘,老奴今日乃是奉端王之命,前来各宫查探是否有关于思旻郡主殿下出事的线索。还请慧太妃娘娘行个方便。"
"是,苏总管请。"
苏总管一个眼神过去,身后的人当即散开,涌入慧贵妃殿中各处。
而苏总管此时则是与慧贵妃有意无意的攀谈道:"慧太妃娘娘今日可曾去探望过思旻郡主殿下?"
"前日有去过一趟,只是当时郡主殿下正在休憩,本妃便也没有打扰,只是与太医院的黄太医问了问郡主殿下的近况,便返了回来。"
"慧太妃娘娘倒是有心的,郡主殿下自从出事之后,这宫中的人暗地里捧高踩低的事情可都没少做。难得慧太妃娘娘能有此心,还挂念着郡主殿下的情况。"
"论辈分,我长她幼,论年龄,我们却是相仿;关心自是于情于理,也都是分内之事。"
"慧太妃能有如此心怀,实在是件善事。"
苏总管与慧贵妃说话间,内廷司的执事掌事也都重新回来。
只见他们神色严肃的对苏总管禀道:"启禀苏总管,这是在慧太妃娘娘的寝殿里搜到的。"
苏总管扫了一眼那人手中似是弹珠一般大小的圆球时,只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启禀苏总管,这东西与当日思旻郡主失足落水时地上发现的东西一样..."
"所以呢?你们是想说思旻郡主落水与本妃有关系了?"慧贵妃就知道黄太医特地来此就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之处。
但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好在她已经命人去检查其他地方,如此若有什么发现,也能有个回旋的余地。
"慧太妃娘娘莫急,此事待老奴禀至端王那里自有定论。"
"本妃相信苏总管更相信端王。"慧贵妃十分坦然,面对苏总管时姿态也摆的十分低。
如今她已无依靠,能傍身的也就只有一个所谓的太妃名头罢了...
"打扰慧太妃娘娘了,老奴告退。"
苏总管这便前脚刚走,那边慧贵妃的贴身侍女也再次归来。
"娘娘,奴婢发现娘娘有件衣裳被刮破了裙角,您看。"侍女呈上来的正是一件慧贵妃常穿的粉色罗纱裙。只是这裙子因是当时皇上在位时所赐,所以一直有专人打理。
可是现如今却莫名其妙的破损,实在是令人费解。
"看来,此事还有后招啊..."慧贵妃想着方才内廷司的人查出的弹珠,再看看这破损的衣裙。她想着衣角的布料应该很快就也会浮出水面了...
慧贵妃知道,当下能够保她平安的护身符,唯有端王而已。她必须第一时间表现出投诚的诚意才行。
"想个办法将这裙子送到苏总管那里。"
"是。"
"等等,还有将浣衣坊来人的名单一并报给她。"
"是。"
这边宫中端王为了萧思旻的事情劳心费神,那边千机药那里,也再次进入虚境当中。
这一次,他没能如愿再来到那所地下宫殿。但他却是寻到了花溪草当初掉落的地方。
他仔细观察着周遭的地形,一路沿着水流声寻着,终于在走了约一刻功夫的时候,当他再次睁眼时,人已经站在一间别致的院落当中,而院里种满了曼陀罗花,白的,黄的,一簇簇异常美艳...
千机药置身于花丛之中,只一点点朝前查探,他多么希望,在这花田的尽头,能够看到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
"花溪草,本王一定会找到你。"千机药的心底一直回荡着自己的声音。他已经失去花溪草太久了,他现在迫切的希望,可以亲眼见到她还安好...
无边无际的曼陀罗花丛里,远远有着一栋简易的茅屋伫立,与这宫殿的古朴很是风格不同。
当千机药来至此时,只感觉胸口处的心跳声不断蔓延,甚至越跳越涌。
他甚至已经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空气里都弥漫着花溪草身上诱人的香气。
他来了...
千机药凭借自己的意识顿身进入屋内,当他亲眼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人时,一颗备受煎熬的心终是有了万分之一的解脱...
感谢上苍,她还活着。
千机药下意识的走进花溪草身边,抬起的手刚要落在花溪草的面颊上,却突然回想起之前司徒卿的叮嘱。
天知道此时,他多想直接将这个女人拥入怀中,从此以后再不放手?可是他不怕元神受损,但她却经不住如此折腾...
"等我。"千机药心底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