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放心,就算没有那五万大军,我也有把握成事。只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先解决了京都那边才行..."
萧钰轩意有所指的看了颜相一眼,颜相只微敛眸色,沉声回道:"子晴那里我会处理好,你只要放手去做就是。"
"大人放心,此事一成,我一定会立她为后,绝不会让她再受半分苦。"
即便没有萧钰轩的承诺,颜相也是别无选择。若想成事,总要有人牺牲。
而颜子晴无疑就是他们这个利益团伙要牺牲掉的第一个人...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京都中形势瞬息万变,京都外,同样是暗流涌动。
而千机药那边的情况也是错综复杂,一来花溪草至今还未曾有任何下落,二来千机药因心魔太重,也是整颗心思都挂在了寻找花溪草的下落之上,除此听不进任何劝阻,就连京都传来的消息,他也都不闻不问,全权交由顾十一和慕白处理,如此可忙坏了他们两人...
距离花溪草出事至今,已经是半月的光景。
慕白看着日益消瘦的千机药,除了叹气便再无其他。
眼看着皇上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就要来到,他们再如此大肆寻人,只怕不用几天就会暴露踪迹。
"十一 ,这里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他再这么下去也是枉然。"
"只要他想留在这里,就没有人能干预的了他。钦差来去,就随他吧。"
"就算这里他能瞒得住,那京都那边呢?一旦萧钰轩兴兵事变,你我谁能阻止的了?"慕白真正担忧的并非是这里的问题,而是京都的隐患。毕竟萧钰轩已经调动了五万叛军回都,这绝对不是小事。就算此时这五万叛军已经覆灭在山谷的冰雪之下,可却不代表,就能阻断了萧钰轩兵变的野心。
"这一切早已经不是大周内政的问题,大秦已经接连攻下大周边境三个城池,只不过如今战事刚起,消息还没传回京都罢了。至于大渝那边,萧钰轩若想起事,大渝必然不会放过从中得利。三国混战,一触即发,他不回去也罢;只等收拾残局就是。"
顾十一揉了揉发麻的眼眶,终是合上了最后一份密报。
"大渝会这么快就降而复叛?"
明明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大渝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更何况,千机药之前不久才大败过他们的铁甲军。
"千机药不在苏北腹地,就是大渝复叛的最佳机会。"
按照这里到京都的距离,千机药就算以最快的方式得到消息,当他赶回去也至少需要半月时间。半个月,京都的一切都足以尘埃落定。到时他回去也不过师出无名...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慕白自从找上千机药的那一天就已经知晓,九州会有陷入混战的那一天,而这也正是他以及顾十一的使命,辅佐千机药,完成九州一统。只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却令人丝毫都不期待,甚至还隐隐有些烦忧...
顾十一将最上面的一封字条递给了慕白手里,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思旻郡主,受辱自刎未果。"
"这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还要等影卫送了的消息才能知晓。信鹰带来的信息有限。"
慕白的眸子里闪动着些许深沉与压抑之色,萧思旻于他们而言,一直都是一个局外人,若说在这皇室之中,还有那么一两个人是守得住本心的,萧思旻绝对是第一个...
这样一个如同璞玉的孩子,实在不该枉受如此冤屈与侮辱。
"大周的根是彻底的腐烂了,甚至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他们这群人怎么能够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就当真不怕遭受报应吗?"慕白一直对各国皇室暗地里的种种卑劣行为见怪不怪,但是如今眼见着萧思旻出事,却还是忍不住悲唔。他们可是与她流着同样的血,打断骨头还是连着筋的亲血脉...
"如果他们还曾有一丝良知,当初就根本不会利用一个女人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是没想到,就连他留下的影卫,竟然也没能阻挡的了悲剧发生。这其中只怕不单单是宁贵妃与萧钰轩两人操手那么简单。"
早在萧思旻听信萧钰轩的话在宫宴上亲自舞剑时,千机药就察觉到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当时他也不过以为萧钰轩是为了想博得出彩给自己添些砝码而已。
毕竟萧思旻是他的同袍胞妹,日后无论与谁联姻,两厢势力都必然不弱。如此一来也算是给萧钰轩增添了臂膀。
可是如今萧思旻出了这样的事情,顾十一他们也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样的情况,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掳走萧思旻?
藏着暗处的,到底是谁?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同样越安全的地方也越危险。"
慕白的意思,顾十一也明白,只是他仍旧对宁贵妃或是萧钰轩还存了两分希望,虎毒还不食子,何况是人呢?
如今各方的情况都越发混乱,虽然这里有顾十一替千机药坐镇,但还是难以面面俱到,毕竟他不是千机药,有些事,他也无法替千机药做决定。
"依照他的性子,萧思旻这事,他应该不会无动于衷;只是不知道,他此时还有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顾十一收起了慕白放在桌上的字条,只当即朝千机药所在的房间走去。
"如果不是与她有关的事,我现在都不想听。"千机药虽然一直坚信花溪草会平安无事,但一颗饱受折磨与煎熬的心早就跟着脆弱不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濒临底线。
他既想听到花溪草的消息,又害怕听到有关她的消息...
"萧思旻遭人凌辱,自刎未果,如今不知死活。"顾十一没有理会千机药所言,只自顾自的将他收到的消息直接拖出,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拖沓,更没有任何一句废话。
千机药原本已经麻木的面色终是因顾十一的话而产生一丝波动。
只见他如刀的目光突然甩向顾十一所站的方向,周遭都笼罩着丝丝冷澈之气。
"查。"
"此事你当真要管?"
千机药回以顾十一的只是一道阴沉的目光,却为再多言。
"萧钰轩,不会这么做,背后必然另有阴谋。"千机药道。
"这里你亲自带队继续搜寻她的下落,只要有任何一丝线索都以信鹰通传。七日后,我回来。"
"你要走?去哪?回京都?"
顾十一只想用萧思旻的事情刺激一下千机药,看看他还能不能从花溪草出事的事情上分些心思出来。但却没曾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只是为了萧思旻一事?还是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自有安排。"千机药回以顾十一一道高深莫测的眸光。
自从花溪草出事之后,千机药除了昼夜不停的派人搜山,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再翻看着他手上的那几本书卷。就连顾十一也不清楚他近来看的那些到底都是什么书...
每次有人进门,千机药就都会停下手中翻页的手指,而后将书放置一旁,完全不给人任何窥探的机会。
之前有几次慕白都想开口询问,但一想到他能够有个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也好,便就一直未曾开口。
只是如今在顾十一看来,却觉得他此时的举动甚是反常...
顾十一出门之后,千机药便合上了手中的书卷,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搜魂术三字。这搜魂术本是酆都巫族的异术,为何会落得千机药手中?
离开千机药房间的顾十一只越想越觉得不对,当下便疾步朝自己房间走去。
慕白从外面回来,见顾十一神情肃然,只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声问道:"十一 ,怎么了?可是又出了事情?"
"我觉得千机药有问题。"
"有问题?"慕白乍一听,只蒙了一下,还不待多问,便见顾十一进屋在自己往常随身的行李中翻找着什么。
慕白见他焦躁的模样只沉声问道:"在找什么?"
"书。"
"书?"慕白越发被顾十一弄得摸不清头脑。
只眼看着顾十一将行李包翻了个遍,才出声继续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他最近一直在看的根本不是他的书卷,而是我包中存放的巫族古籍。"
"巫族古籍?"
慕白并不知道当初顾十一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去弄到能解开千机药体内的绝情蛊的,所以也不知道顾十一再之前来到京都相帮花溪草时,其实是从大夏而来。
至于那几本巫族古籍,便是顾十一用他的令符**借来的...
虽然顾十一早已不问朝事,隐于武林,但却不代表他一手组建的剑阁就是吃素的。
顾十一想到千机药方才说要出去七日才归,心下一抹不好的预感悠然而生...
"他一定是看到了巫族的搜魂法,我们必须拦住他..."他就知道,千机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向现实妥协。
原来这么多天的安宁,都不过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而已,他根本就没单纯指望着影卫可以找到花溪草的下落。他一直都在盘算着别的方法...
只是这些古籍,他又是什么时候拿到手里的?顾十一脑中闪过无数思绪,不由暗念自己太过粗心大意,竟然会让千机药在他身上钻了空子。
顾十一话音落地的同时,人也跟着窜出房门,他必须将千机药拦住,就算是为了花溪草,他也必须拦住...
当顾十一重新去到千机药院中,已经不见千机药的身影。
只见他当即唤出院中影卫询问道:"人呢?"
"启禀十一 公子,主子临行前说有一样东西让属下交给您。"影卫从袖中拿出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锦盒,并非顾十一猜想的那些书卷。
只是当他接过东西时,才突然感到不对劲...
果然,顾十一一打开那盒子,才发现,里面放着的赫然是苏北军的虎符。
千机药果然早就算准了一切,更是猜到他会来此阻拦,竟然是将虎符都给交了出来。如此一来,顾十一便算是被彻底拴在了这里,就算他想去阻拦千机药,也没法远行。
毕竟九州战乱,一触即发,虎符在此,他就必须稳坐军中。
顾十一捏着手中的虎符,双眸都已经要冒出火来。
慕白见他如此模样,只沉声说道:"这里的确离不开你。找他的事就交给我来做吧。就是绑,我也要给他绑回来!"
"慕白,务必拦下他..."
"嗯。"慕白应了一声,当即不再耽搁时间,径直备马而去。
顾十一将虎符随身收好,一连几道命令发出,彻底替千机药操持起这一堆烂摊子来。
夜尽天明,京都中表面一片祥和之象,实则内里却是忧患不断。
经过几日的调理,萧思旻的身子总算将养的好些。但是整个人却依旧没有精神,完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皇上不时让李总管去打探着萧思旻的消息,每当听到萧思旻的现状,他都跟着胸口憋闷的厉害。对宁贵妃和萧钰轩祖孙二人的厌憎更甚。
"皇上,京兆尹递来急奏。"
李总管接过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当即转交到皇上跟前。
只见皇上才翻看两眼,就厉声说道:"传朕旨意,全力**乱民,但凡有敢抵抗者就地杀无赦。"
"皇上息怒,请皇上三思啊。"内阁的王大人见皇上动怒,只当即劝道。
"三思?乱民叛逆犯上,其心必诛。传朕旨意,命萧钰轩亲自领兵守卫京都。"
"皇上..."王大人刚想再劝阻两句,皇上只不耐烦的怒道:"还不快去!难道要等到乱民冲进皇宫不成!"
虽然皇上把一切考虑的周全,但他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算到一点。
那就是...
萧钰轩等待这个时机已经等得太久。
"恭祝世子殿下,马到功成。"
"呵呵,大人客气了。我今日若是成事,日后必然不会忘记大人你的功劳。"
"微臣不敢当,微臣甘愿追随殿下,共成大计。"
"好,有大人这话,我也就放心了。半个时辰之后,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微臣遵旨。"
与萧钰轩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京兆尹府尹。
只见萧钰轩此时一身戎装,黑衣铠甲,神色亦是肃穆异常。甚至眸底还闪动着丝丝星光...
"启禀世子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殿下发令。"
"好。"萧钰轩应了一声,径直走出殿门,只见此时的耀王府里里外外都是整装待发的将士,看着好不壮观。
"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吗?"
"知道!知道!知道!"将士们整齐划一的声音如有穿破云霄的力量。
萧钰轩满意的看着士气昂然的将士们,只继续说道:"斩杀乱民,保卫京都!"
"斩杀乱民,保卫京都!"将士们一连三遍的怒吼声,只令人越发心神激动。
"出发!"萧钰轩一声令下,众将士当即整齐退让一步,给萧钰轩腾出一条笔直的大道。而后近万将士便紧随萧钰轩的步伐倾巢而出。
由于京兆尹已经提前命人在城中各处布防,所以此时京都大街上几乎没有百姓身影。偶有一两个人远见有大批侍卫涌动,也全都吓得赶紧跑回各自家中,闭门不出。
偶有胆大的人借着窗缝门缝,不住朝外探看,想知道京都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才会令京兆尹下令封城...
在萧钰轩带兵出发之前,京都中的难民也全都聚集在了宫城附近。随着人群中一声发令。一众难民竟突然涌向宫城守卫,大有冲进皇宫之势。
守城军早在难民集结之处,便前往禁军首领处同传报备。但至此时,却仍不见禁军身影...
"暴君荒淫无度,还我亲人家园!"难民们吵嚷着与守城军开始了激烈的冲突,守城侍卫不过几百人,根本不是这上万人的对手,不过片刻城门就被冲开。
只是这城门不过是入宫的第一道屏障,就连宫门都算不上。
进了宫门才是真正有禁军守卫的地方。
难民如同水泄一般的涌入城门内,眼看着就要抵达正宫门口。
就在他们准备攻城的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城门竟然从里面被缓缓打开,门后却并无禁军守备。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中,皇上竟尚未收到任何一丝关于宫门沦陷的消息。仍旧在桌案前有条不紊的批阅着奏折。只是不时与李总管低语两句。问的也不过是京兆尹有没有消息传回而已。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叛乱的难民一路毫无阻拦的杀进皇宫,非但没有遇上禁军身影,就是连往日手眼通天的锦衣卫都没有碰上半个。
乱民几乎是不费功夫的就到了御花园中,正在批阅奏折的皇上听闻外面响动,才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外面什么声音如此吵闹?"
李总管亦是好奇的向外扫了一眼,见并无人应答皇上所言,他才缓声说道:"老奴前去看看。"
只是李总管刚一出去,就被眼前的一切乱了心神,只急声呼喊道:"护驾!保护皇上!"
御书房外,只有不足百人的锦衣卫拼死相守,而百人之外,竟是黑压压一片的乱民涌动。
皇上在殿内听闻李总管呼喊,只当即起身走了下来,还不待他来至殿中央,李总管就慌张跑了进来。"皇上,宫中有诈,乱民冲进来了!皇上快走!"李总管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早已历经风浪,此时见此情景,当即就猜到是发生了宫变,否则就凭这些乱民,怎么可能一路杀进皇宫来,却无人通报...
皇上没有从来没有想过,在他的皇宫里,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禁军在哪?为何不见禁军人影?"
"皇上,此时殿外只有近百锦衣卫拼死抵抗,您还是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李总管说话间已经顾不上尊卑,只当即拉着皇上的衣袖就带着皇上朝后门而去。
只是皇上此时却是镇定的很,完全没有任何想走的意思。
"走?若他们真是为了宫变夺位而来,朕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逃。朕倒是要看看,是谁如此迫不及待,竟然都有能耐将手伸到朕的皇宫里来了。"
皇上此时端站在大殿中央,完全没有丝毫畏惧退缩之意。
李总管见如此情形,也只能站在皇上身侧,不再多言。
果然,不足半柱香的功夫,殿外之人就都冲了进来。团团将皇上围在了最中间。
"大胆乱民!御书房内,岂容尔等放肆!"
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不走,李总管就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他这个内侍总管该做的一切。
"父皇,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莫说李总管一惊,就是皇上见了眼前之人也是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是不是觉得我还活着,很奇怪?哈哈...苍天有眼,留我一条贱命,来找你报仇!我的好父皇,拿命来吧!"
此时站在皇上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宁贵妃身侧一直伺候着的那个刘总管,亦是当初出现在花溪瑶跟前的那个模样与萧钰轩有几分神似的神秘男子——端王萧思安。
皇上看着他迎面刺来的长剑,只当即翻身躲避,同时阴沉说道:"当初朕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你一具全尸!"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只怕就连萧钰轩都不会想到,自己从小受皇祖母教会,扛起整个端王府的重任,却都不过是在给自己的父亲做垫脚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