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草根本顾不得他到底是何身份,只连忙起身单膝跪在他身边,伸手为他抚顺着胸口,接连帮他顺气,面上急色,不言而喻。
男子原本到了嘴边的"别碰我"三字,也因她的举动,而变成了:"你是何人?"他冷冽的话语,令花溪草瞬间回神。
此时抬眸才见,来人三千墨发皆由玉簪束起,脑后纯白火纹飘带与散落的发丝肆意交织,整个人明明看起来清贵而又慵懒,但偏生五官如刀雕刻,剑眉入鬓,一双丹凤眼中,墨玉般的瞳孔带着深不见底的光辉,只是一瞥,就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有半分造次。
明明是两种极为对立的病态与深沉之气,偏就在他身上浑然融为一体,有种别样的禁欲美感,让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是护国将军花义的女儿,花溪草。不知你伤了哪里?不如我先去请太医过来为你医治。"花溪草虽对他的身份好奇,但也只是一瞬间,此时神色早已恢复如初。就连方才对他容颜的惊艳,也都跟着烟消云散。
"既然是花将军的女儿,本王就暂且饶你一命。但今夜之事,若被第三个人知晓..."
花溪草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思考着他到底是哪家的王爷,最后确定自己当真在京都并未见过此人,才恍然大悟,"难道您就是珣王殿下?"
苏北王府的世子千珣,字机药,乃是去年秋天,才承袭王位,后班师回朝,花溪草虽早就听闻其是个久病在床的病秧子,却不想竟真的如此不堪一击?只是被她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就口吐鲜血?那若是在战场上,岂不是刚冲锋就要收兵?
花溪草胡思乱想间,那男子已经起身,面色虽依旧虚弱无比,但气势却不容小觑,说出的话来更是冷若寒霜:"收起你的胡乱心思。你可知当下战事不稳,朝局未定,本王的身体状况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花溪草微不可见的咽了口唾沫,生怕自己会被他就此灭口。毕竟一个战功赫赫的苏北王想要杀她一个朝臣之女,简直易如反掌。就算事发,想来皇上都不会怪责...
千机药满意的看着她的小心思,眼底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精光道:"本王伤势未能痊愈之前,便都由你亲自照料。不可假借他人之手。否则..."
千机药有意加重了最后两字的语气,花溪草只觉周身一寒,当即表忠心道:"珣王殿下放心,小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有半分推辞道却。从今日起,直至殿下伤势痊愈前,小女子必将承担起照顾殿下之责,全凭殿下差遣,绝无二言。"
千机药扫了她清明的双眸一眼,未再作声,只是反手扔给她一块墨玉腰牌,上面刻着一个"苏"字。
"每夜子时,到本王府中送药,切莫让外人发现行迹。"
"是,小女子谨记殿下所言,必不负殿下之托。"花溪草低眉顺眼的将千机药恭送离开,站在回廊里,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她明明只是想要出来透口气,怎么就给自己招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来?
苏北王府,珣王殿下千机药...无论是家世还是他本人,似乎都不是好招惹的。
花溪草漠然想着,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收好千机药给她的腰牌快步离去。
谁料她才走至后花园出,一黑衣人形色张皇的从假山后面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沾满血水的金色匕首。
花溪草心下哀叹,自己生不逢时,却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的心思小心应对,生怕自己一个过失就将小命仍在这里。
"你受伤了,我会简单的包扎,而且可以帮你逃出这里。只要你不伤害我的话..."花溪草明智的站在了距离黑衣人不足三米远的地方,投降似的将双手缓缓举起,显然她的动作,取悦了来人,也很好的平复了那人眼中的杀气。
"过来。"
花溪草点了点头,当即跟了上去。
两人才走到假山后面,花溪草才发现,原来这里竟还有一处暗穴,足以藏下两人,完全不被发现...
"我是护国将军花义的女儿,宫宴之上可自由行走。花府的马车就听在东门外,宫宴散前,你可以化作我父亲的贴身近卫,随我一同离开。"花溪草一股脑的将自己能为他争取到的逃生条件都说了出来,为的就是不引起他的杀心。
那人也的确喜欢她这种识时务的表现,只是将匕首架在她的脖颈处警告说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否则我就算是死了,也会留下线索,让你同我一起陪葬!"
"少侠放心,我花溪草自视贱命宝贵的很,还没有英年早逝的打算。"花溪草话落,那人便将手中匕首收回袖中。而花溪草也履行承诺,为他检查起伤势来。
只是才要撕开他胸前的衣襟,那人就一刀架在了花溪草的脖颈上冷声问道:"做什么?"
"少侠,你胸前的箭伤若不及时止血,就算换了侍卫服,也掩盖不住。"花溪草的眸底一片清澈,没有半分堂皇恐惧,反而淡定的像是两个多年挚友在相互对话而已。
"记住,忘掉你今日所见到的一切,否则天涯海角,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闭嘴!"
黑衣人威胁一句,终是任凭花溪草动作起来。
"少侠忍住,这处烂肉需用刀割下才可。"花溪草以为她未必会听信自己的话,但却不曾想他竟二话不说就将匕首递了过来。
花溪草看着他胸前的箭伤,不时与他低语两句,勉强算作分解心神,当他要最后下刀的瞬间,却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假山缝隙看去,还有一队火光长龙...
"若你信得过我,现在就躲在这里别动,我出去将人引开,也好给你寻套侍卫服装回来。若你..."不信二字还未出口,那黑衣人就将衣襟系好,沉声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速去速回。"
"好!"花溪草这一声应允更像是许诺一般,掷地有声。只见她飞速摸起匕首在自己脖颈划了一道,而后便抬手抹乱了发髻,才小心翼翼的朝外跑去。
黑衣人见她伤害自己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巨大的错愕,但却也很快就掩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