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如果这样那就算了,我还是去找个铺子问问能不能把这首饰重打一下吧,兴许修补修补还能再多卖点银两,到时候我再来找您看看。"
花溪草说话间便要将桌上的首饰收起来,而掌柜一看她也是个有主意的,自然松口了几许:"这样吧,我也是看你可怜,我再细看看这东西还能不能修补,如果真像你说的还能修补一下再卖,那就给你多算点就是了。"
"好...谢谢掌柜善心。"对于掌柜的贪心,花溪草虽是不忿却也不至于表露,毕竟这本就算的上是在销赃,自然能换多少算多少。
"嗯,这东西倒还算是上乘品质,就是破旧了些。这样吧,给你五十两,我就都收着了。回头还少不了修修补补的功夫呢。"
"一百两...掌柜的,您再好好看看,您看这玉虽然是残缺的一块,但是胜在质地佳颜色通透,若是花点心思打磨自然还能作出一颗吊坠;还有这簪子,上面可都是镶着的宝石,就算银簪不值钱,这宝石拆下来也还是能邸个几十两的...原本我这家境也算富裕,谁曾想得了这么个怪病,才不得已将这首饰都拿来典当的,您再好好瞧瞧,若是够一百两,我也就当了,若是不够,那便算了,反正也还是能继续戴着的..."花溪草略带哭腔的声音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反而落在听者心底带着几分泰然之色。
掌柜自然知道这些东西远不止二三百两,只不过看着她衣裳破旧又着急用钱的份上才一再压榨而已,此时见她也是个见过市面的,自然怕她改变注意不卖了。
如此一来,掌柜也只能故作玄虚的叹了口气道:"唉...也就是看在你可怜的份上...罢了罢了,把东西收起来吧,我去给你支钱。"掌管给了伙计一个眼色,见他将桌上的首饰都收走才转身去帐房给花溪草取钱。
这一次掌柜倒是没有让花溪草多等,而且极为贴心的给了花溪草五十两整银五十两碎银,全都用一个布袋装着。
"谢谢掌柜。"花溪草拿到了钱自然不愿再多呆一秒,她也怕自己再多听那掌柜几句虚伪的话来会忍不住想上前给他几拳好好让他张长记性,什么钱该赚什么钱不该赚...
然而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毕竟花溪草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
收好银两,花溪草先是去了躺绸缎铺给自己和福伯福婶都添置了几身应季的衣裳。当她背着包袱出来的时候,正好与胡大当家一行人迎面遇上...
"老大,刘大人让去他府上取银两,会不会耍什么诡计,我们要不还是把弟兄们都叫上吧。"与胡大当家说话的正是顺子,花溪草刚从身边过去,便听出了他的声音。
看来这就是把她卖尸的人贩子了...
花溪草听闻他们是要去刘大人府里,转过身看了看街边的杂货,就自然跟在了他们身后,如此也好探探虚实,更何况她也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落在他们手里的...
正街走到头,正对着的就是刘大人府门,单是从府外来看,这气派程度丝毫不逊色与都城的侯门贵族。看来这刘大人当真是富甲一方的贵胄呢。
"小九,你怎么来了。"花溪草本来想再走近些看看,却被从侧门出来的福伯喊住。
"我买好了东西,见您还没有回来,就一路打听着过来看看。"
"哦,等着急了吧。今天是结账的日子,所以去帐房的时候耽搁了些。走罢,福伯去给你买好吃的去。"
"嗯,好。"花溪草此时是真心的笑着,一双明眸都弯成了浅浅的月牙,看着好不晶莹通透,福伯见了更是笑逐颜开。
爷孙俩就这么一路说笑着回到集市,沿路花溪草又买了些常用的东西,最后又花了二十两定了个毛驴车,如此一来福伯以后再砍柴就不用负重走这么远的路了。
"孩子,你这是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钱?"福伯看着花溪草买的东西,一双老眼都布满疑虑。
"福伯放心,我只是把用不到的首饰当了银两。"说着花溪草就坐上了车,然后跟福伯笑道:"我们快回家吧,福婶一定等急了。"
虽然福伯还是有些迟疑,她一个被人贩子拐来的姑娘哪里来的什么家当,但一对上花溪草那双清澈的眸子,疑云便也消散过半,当即高兴的坐上车前,赶着毛驴朝家而去...
花溪草一连在这里住了近十日,身子终是恢复如初。老两口一面看着她身体好了默默高兴,一面又有些舍不得...
"福伯,福婶,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现在我身子养好了,也要想办法回家去了,我这里还有些碎银,你们留着日用。"花溪草没有说什么有机会再见的话,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与其让人平添失望,倒不如就不给希望。
"好孩子,这钱自己留着,若要回家一路少不了盘缠。更何况这几日你给家里已经添置了不少东西,我们就是三五年都够用了。"
"福伯,福婶。我的命是你们二老捡回来的。虽然我不能留下陪你们养老,但这些银两你们一定要收下。这样我走了也才能放心。"
花溪草将前一日在镇上换好的碎银送到了福婶手里,眼眶竟也不知不觉间就红了...
短短数十日的相处,却令她感受到了两世都未曾感受到过的家的温暖...如果不是还有那么多未解决的事情要做,她想就是在这里一直陪着福伯福婶她也是愿意的...
当然花溪草也没有想到,她这个小小的心愿竟然在不久之后就真的实现...
"福伯,福婶,我走了,你们二老保重。"分离总是太过伤感,福婶已经掩面哭出声来。花溪草不舍的忘了二老一眼,终是狠心转过头来,现在还不是她贪恋温情的时候...
背过身子,挥了挥手,花溪草就这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小村子。而福伯和福婶则是一面叹气一面替她高兴着...她这么好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回家过上应有的日子的...
然而他们却不曾想,花溪草这一走,根本不是去奔向什么好日子,而是一步步将自己逼近了水深火热之中...甚至跌入万丈深渊...
花溪草用了不到一日的时间就完全换了身行头,此时的她已经真真正正的以男装示人,活脱脱一个温润公子形象。
当她以买家身份找到胡大当家时,二当家看着她的目光倏而一亮,声音也不似往日那般泼辣,一改常态的露出几分媚色道:"不知公子想做什么生意?"
"在下是因胡大当家慕名而来,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公子喝茶,我这便去给你寻人去。"二当家完全不加掩饰的欣赏着花溪草的容颜,完全一副邻家阿姨的花痴模样。
这令一旁站着的顺子很是不忿...他都不知道与这个***睡过多少次了,也从没见过她此时这么一副温柔媚态。思及至此,看向花溪草的目光硬是生冷了几分,其中更是夹杂着些许嫉妒与不爽。
花溪草余光扫到顺子的不悦,心下很是无辜...长得好看,总不是她的错,不是?
好在没过多久,二当家就把胡大当家请了过来,只是胡大当家刚一进门就感受到花溪草身上所散发的非同寻常的贵气,瞬间就对来人高看了几眼。更是不住暗中打探着这个男人的面相。
"胡大当家,幸会。在下曹九,今日前来贵处,就是为了做一桩买卖,不知胡大当家意下如何。"
"不知曹公子想做什么买卖?"胡大当家探视的目光仍旧没有收回的意思,说话声音虽有几分恭敬却也夹杂着些许探究,很是老辣模样。
花溪草对此也不见怪,更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听闻胡大当家之前为刘大人之子配了一桩阴婚,新娘更是绝色佳人?"
"曹公子此言不知与要谈的生意有何关联?"胡大当家对于花溪草的出现满是顾忌,先不说他到底是何来历,就单凭他对那女尸感兴趣这一点,就足以令他多加防备...
"胡大当家不用多疑,我只是也想从你这里买一桩阴婚罢了。至于货的成色,自然要与刘大人府上买的更胜一筹才行,至于价钱...只要货能令我满意,价钱你定。"花溪草此时温润的气质尽显,口中说的话也令人不自主的就信了七分。
只是胡大当家却心下犯难...虽说之前那女尸的确卖了个好价钱,但如此绝色的女子,不用说是死尸,就是活人里都难寻一二,他上哪去再找一个...
"曹公子,您也知道这绝色佳人总归不是想寻便能寻来的。这笔买卖只怕是没法做的。"
"胡大当家既然能找得到一个,我相信自然就能找到第二个。或者是说,胡大当家觉得我付不起比刘大人更多的钱?"花溪草此时明明笑着,但却是让人看了就不住心惊,甚至胡大当家听闻此言,都觉心跳一缓...
不自觉的,胡大当家就沉声对花溪草解释起来:"曹公子,不瞒您说,之前那女尸也是我无意间寻来的,她能被刘大人府中相中也算是缘分...您看,现如今莫要说是寻个绝**尸,就是让我去寻个活人,恐怕都是难上加难的。"
胡大当家虽然知道这桩买卖是做不成了,但不知为何,一对上眼前这男人的眸子,他就心生臣服之意,总怕把话说重了会引他不悦...如此一来倒是放低了几分姿态。
"胡大当家真是说笑了。无意都能寻来如此佳人,有意岂不是直接就能寻到天仙了?"不待胡大当家反驳,花溪草的眸光突然扫向他的面上,继而一字一顿的说道:"她既然是胡大当家寻来的,想来若想找到她的家人自是不难。如若她能有个姐姐妹妹的,想来姿色也不会平庸,你说呢?"
"曹公子..."
"我的意思,胡大当家应该明白。"花溪草明明闲适的面孔上愣是散发着一股赤果果的威胁意味,好似再说,如若得不到他想要的,那就谁也别想好一般...越是笑的明媚的面色越是令胡大当家后怕...
"曹公子有所不知,这女尸当真是我捡来的,并不知其身家。"胡大当家明白花溪草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让他找到那女尸的家里然后将她的姐姐或是妹妹掳来,这生意便也可以继续。但他当真是在路上捡到的尸体,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就算他贪恋那两万两,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既然如此,那我们倒也没什么好谈的了。"花溪草此时满面的不悦,说起话来也比之前冷厉几分。眸底更是藏不住的怒意。
胡大当家见他如此模样,不由低眉顺耳道:"顷公子,买卖不成仁义在,还请您勿要动气才是。"
"胡大当家,我曹九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花溪草出门前就给胡大当家留了这么一句话以及一个阴沉的背影,便出了宅院,只剩胡大当家一人愣在原地...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溪草虽然已经确定了胡大当家一伙人并不是将她带出都城的人,但心底却更不踏实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能从萧钰轩的手底下将她带了出来,更能够一路避开萧钰轩与千机药的搜查?她不相信千机药会在没见到她尸首的情况下就把一切信以为真,更不相信已经疯魔的萧钰轩会将她的尸首拱手让人...
那到底是什么人将她带了出来,而且还是一路北上,来至繁荒城?
花溪草的思绪越发混乱,完全没有一丝头绪的她只能先行回到驿站休息,然后在考虑接下来的方向。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千机药一行人等已经来至距离大渝边境不足百里的瓜尔佳城,只要再有两日,他们便可抵达王城。
"主子,暗刃来信。"
从花溪草出事至今,千机药日渐消瘦,此时的他已经比都城出发前整整瘦了两圈,原本就犹如刀削的面庞此时更是凌厉的棱角分明。完全不沾任何一丝情愫...
"顾十一那里准备好了吗?"
"是,只等主子吩咐。"
影卫虽然不懂主子为何会突然对一个女人上了心,但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影卫退出千机药的房间之后,花溪拾终是从暗处现身,只见他与千机药只以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问道:"真的决定这么做了?"
"你有更好的办法?"千机药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摩挲的拇指上,对于花溪拾的话只是不答反问。
"小九真的会在他手里吗?"花溪拾问道。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就不会坐以待毙。"千机药眸色一沉,声音都跟着寒澈了几分。
看着千机药那孤寂的背影,花溪拾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花溪拾是什么时候走的,千机药一点也不关心,他现在所关心的就只有一件事,一个人...
而千机药心底的那个人,此时又在哪儿呢?
大渝王城,一处地牢中,一个与花溪草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出现在顾十一眼前。如若不是她的眸子里隐藏了太多的恨意与妒意,怕是真要将她当作花溪草也看不出什么不同...
"郡主殿下,收起你的小心思,不要忘了你的本分。"顾十一看着面前的女子,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花溪草的安危,他一定不会屈尊降贵的亲自到这里来给她施针。
"顾安然,你这么做,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让你整个顾国公府给本郡主陪葬!"萧思卿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此番和亲之行,竟会变成阶下囚,成为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为人鱼肉。
顾十一收起手中的银针,终是正眼看向萧思卿,对她说了句:"这是最后一次施针,不想死的话,就把嘴巴闭上。"
萧思卿面上并无过多神情表露,实则心底却已是惊慌不已...
她已经猜到了他们想要拿她去换花溪草,可却没想到,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对她。
千机药,花溪草,她萧思卿对天起誓,只要她还有一分活路,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这对狗男女!
这边千机药的隐秘计划悄然实施着,那边找寻着花溪草下落的人们也从未停歇...
"主上,暗刃已经抵达大渝王城。"
"有她的消息了吗?"
"目前还没有。"
千机药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到这句回答,甚至已经听到心都麻木起来。或许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端王府...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入了夜,花溪草却是越发精神起来,丝毫没有睡意。
要回京都吗?可是她是如何被带到这里的原因还没有查清,就算她这一次逃了过去,那下一次呢?还能逃过去吗?
可她如果不回去,那千机药呢?她该如何才能联系到他?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花溪草满脑子都是千机药那张挥之不去的面孔,是想他了吗?是吧...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原来自己会这么的想他...
花溪草就这么眼看着夜幕降临又眼看着晨光兴起,纠结了一个整晚的问题,也终是有了着落。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所以她要回去见他,然后再去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花溪草本就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此时心下有了成算,自然也不多做耽搁,当即就起身朝外走去。
只是当她来到马行选马时,一个不经意间的消息却将她的计划完全扰乱...
"这匹马,可是珣王殿下留下的,你们都给我机灵着点,伺候好了!"
"是是。"店伙计一连应了两声是才小心的拎着水桶继续朝马厩走去。只是他刚一站定,花溪草就走了过来,指了指那匹马问道:"我就要它了。"说罢便将银票仍在了伙计的怀里。
"这位公子,这匹马不行,您还是换一匹马吧。"
"怎么?嫌少?"花溪草挑眉看向店伙计,以一种威严之气迫使他惧怕起来。
"不...不...是...公子有所不知,这匹马是珣王殿下出行时留下的受伤马匹,我们也只是暂时存放而已,实在不敢私下买卖。"
"你说它是珣王殿下的坐骑?"花溪草此时的面色上满是不信与质疑。虽然这马算的上上乘,但绝不是千机药的坐骑。
"公子说笑了,这马怎么配作珣王殿下的坐骑。它也不过是珣王殿下随行留下的罢了。"
"珣王殿下远在京都,岂会关注你这里一个小小马匹的得失,我看你是存心不想卖我是与不是?"
花溪草试探的问着,却不料店伙计竟然给她了一个完全出人意料的答复:"公子息怒,这马当真是珣王殿下一行前往大渝而留下疗伤的,等到下月珣王殿下回程时,说不定就会顺便将它带走,到时候若是交不出马来,我们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呀。"
他去了大渝?花溪草此时面色微滞,眉头也微蹙起来,看的店伙计当下就是一惊,连声解释道:"公子若是当真喜欢,不如等下月珣王殿下走后再来看看,若是珣王殿下当真忘了这马的存在,兴许掌柜能把它卖给公子呢..."
千机药去了大渝,而且是走的官路,甚至人尽皆知。
这说明什么?出使?亦或是谈判?还是送亲?无论是哪个,都让花溪草捉摸不清头脑...
她不在的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