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易罡宇刚刚蹲在溪水边洗漱完毕,身后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接着就听到后院木门被人一脚踢开,一把粗豪的声音随之响起:“兄弟,你还跟娘们似的洗漱个屁啊,赶紧的,吃了早餐办事去,话说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
“办什么事?”易罡宇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昨晚在华懿德的后院里,一时兴起,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柴房里的刀叉斧镰折腾了遍,也没感应到多少金之灵气。
这不甘心呐,转身抱着一棵桑葚树站了半个时辰,隐隐约约似乎感应到了丝丝缕缕的木之灵气,但苦于赫连真吾并没有传授他捕捉灵气的法门,也没有给他捕捉灵气的道具,只能望树兴叹。
正好华懿德的院子里还有一座小型的假山,用一种红黑相间的不知名石头堆砌而成,他于是又一屁股坐到了假山上,双手不停抚摸石块,寻思着找找土之灵气。
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现出了一片鱼肚白,天亮了。等他迷迷糊糊地从假山上爬下来,才惊讶地发现华懿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桑葚树下的睡椅上,手里轻轻把玩着两枚棕黄色的小球。
问了早安后,易罡宇就去了溪边,琢磨着试试这溪水里有没有水之灵气,感应了盏茶工夫后,一脸失望的开始洗脸漱口。
事实证明,农家活儿,也是技术活,可没想的那么容易。
万重山上半夜打铁,下半夜被师傅打,一身酸痛不说,肚子还饿得要死,最纠结的是口袋里一个子都没有,正是脑门子冒烟的时候。本想着一路狂奔而来,拉上易罡宇和许可心去饱餐一顿,接着就去忙活二狗子的事情,谁知道易罡宇却是这种反应,顿时怒火中烧,大声道:“都已经耽搁一天,你到底有没有把二狗子的事情放在心上?你要只是一时冲动,没问题,老子一个人去干!不就是杨安倍那孙子,老子现在生猛的紧,逮住一枪捅死,那三个什么试炼师胆敢多管闲事,照样捅死,老子才不管什么幻剑宗,菜刀宗。”
万重山“噼里啪啦”吼完,掉头就走。
易罡宇连忙起身追上去,道:“你这么大声嚷嚷,生怕街坊邻居听不见是吧?”
“听见又怎么样?”万重山霍然转身,右手虚空一抓,一杆黝黑的丈八长枪横执在手,顿生万夫莫敌之气势,厉声道,“来者何人?!”
易罡宇退后一步,惊喜道:“山哥,你师傅给你弄了个储物空间?”
万重山反手一抡,舞出一团还凑合的枪花,伸出一手,指着易罡宇,道:“吃我一枪!”
易罡宇笑道:“冷静点,山哥,看来你也成功强入十方境,恭喜,恭喜。”
“少废话!”万重山不耐烦道,“一个字,走不走?”
易罡宇点点头,走进院门口,看到华懿德正在眯眼休息,便转身小声道:“拜托,收起你的长枪,一会被大师傅看见,还以为我们要去打仗。”
万重山果断收起长枪,跟着进了后院。
两人轻手轻脚打算从前门开溜,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声轻咳,易罡宇赶紧站住,堆起一脸笑容,转身回头道:“大师傅,您醒了?徒儿正要跟山哥去吃早餐,可要给您带上一笼肉包子和一碗麻辣糊汤?”
华懿德眯着眼睛,道:“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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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睿修站在富贵客栈门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昨天与张志远一起拦截到护山熊之后,把利弊一说,护山熊倒是很配合,爽快同意找个地方藏起来,直到城主大军赶到地狗镇再现身。
他要报仇,也要报恩,不得不忍。
搞定护山熊这个麻烦货色后,两人再次回到地狗镇,来到富贵客栈,发现偌大的客栈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伤者全都走了,死者也一个都没看到。
就在他们打算另外找家客栈的时候,两个中年妇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异常肥胖的中年妇人,左右手各拿着一纸封条,脸上的肥肉随着她沉重的脚步而上下抖动,极富节奏。
另外一个体型偏瘦的中年妇人瞥了杨睿修两人一眼,字正腔圆道:“两位,富贵客栈发生命案,即将被封,你们若是住店,推荐去四方客栈。”
杨睿修微微一笑,抱拳道:“敢问两位是......”
“我乃地狗镇上里正府内大捕快马赛花。”偏瘦的中年妇人一指身边的肥胖妇人,道,“她乃是里正府大仵作杨柳枝。”
杨睿修赶紧一脸惊讶的再次抱拳,道:“原来是马大人和杨大人,失敬,失敬。敢问两位大人,蔡镇长可在里正府?”
马赛花双眉微皱,问道:“你认识我们镇长大人?”
“算是远亲,与朋友刚到镇上,还没来得及去拜访。”
杨柳枝冷哼一声,道:“那就真是不巧,里正府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之后,蔡镇长全家老小就跟着失踪,怕是不敢担责,躲回老家去了吧。”
“竟有这种事?!”杨睿修略一迟疑,摸出一张金票,塞到马赛花的手里,赔笑道,“两位大人,蔡镇长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马赛花手捏金票,还在犹豫。杨柳枝快速瞥了一眼金票面额之后,嫣然一笑,肥肉横生,道:“前两天客栈里二楼厢房死了个人,掌柜的报官之后,蔡镇长带领我们姐妹前来查案,却是什么也没查出来。当时客栈里正好有蔡镇长的两个同门,看起来蛮厉害的,跟着我们进去查看了一会死者,出来与蔡镇长交谈了一会,随后蔡镇长就匆匆忙忙地走了,等到里正府失火,我们去找她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哎......一镇之长,也太不负责了。”
杨睿修沉默片刻,问道:“两个什么同门?官府的人吗?”
杨柳枝水桶腰轻摆,捋了一下额前刷子般整齐的刘海,道:“自然是幻剑宗同门,当时我在里面验尸,隐约听到其中一个同门叫......严兰心,我忍不住就笑了,脸上的胭脂水粉刮下来怕是有半斤重,也配慧质兰心?”
杨睿修和张志远对视一眼,前者心里好不懊恼,玩来玩去,结果却是被严兰心给玩了。
“两位,你们估摸着是来投靠蔡镇长的。”杨柳枝媚笑道,“不过我寻思着她可能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十有**是去投靠天罪城的金城主。不过没有关系,你们也不要担心,里正府正在新建,府上正好缺人手,要不你们考虑考虑。”
所幸杨睿修和张志远修为高深,要不早就被杨柳枝的搔首弄姿整出内伤。张志远脸色发白,双拳紧握,杨柳枝要是再来一波致命诱惑,估摸着会被他一拳砸成肉饼。杨睿修决定赶紧闪人,于是抱拳道:“两位大人,我这位朋友一路跋涉,受了风寒,你们看他脸色苍白,牙关紧咬,还有点打哆嗦,怕是不能再耽搁下去,请问这镇上,可有好点的医馆?等他康复之后,我们一定去里正府拜访两位大人,谋份差事,混口饭吃。”
杨柳枝大喜,一把扒拉开马赛花,指着前方,道:“直走到街口,便有一处‘大回春堂’,坐诊的华神医厉害的紧,只要还有半口气,都能从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放心吧,你这朋友根本死不了,遇上华神医,哪怕他想死都不行。”
杨睿修连忙道谢,拉着张志远立刻闪人,再呆下去,两条人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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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枝痴痴看着杨睿修火速远去的背影,摇头道:“真是浊世翩翩美男子,连走个路都带着风,我这心里......”
马赛花惊骇道:“柳枝妹子,你在想什么?”
杨柳枝轻笑一声,道:“放心,那病痨鬼归你。”
马赛花道:“我看你是疯了,人家出手就是一张百金票,会看得上你?亏你也瞥了一眼面额,居然还好意思要人家去里正府当差。”
杨柳枝不以为然,道:“当差只是幌子罢了。相信我,有些富贵人的品味截然不同。”
马赛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了杨柳枝好一阵子,没忍住打了个饱嗝,道:“贴封条吧!你那一身肥肉,怕是能榨出百八十斤油水,他要是看上你,也是准备带回家炸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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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睿修两人急火火地走出两里地,前面不远便是“大回春堂”,张志远脸色白里泛青,冲着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道:“差点吐了一地,这个该死的肥婆,再打照面,务必杀了。”
“忍着点,暂时不能再死人。”杨睿修轻抚胸口,缓缓气,道,“这里有家云来客栈,你去弄个二楼或者三楼临街的房间,盯着那易姓少年,等他出来之后找个机会搭讪摸摸底。如果能搞清楚那破军府的小姑娘的真实身份就更好。”
张志远点头问道:“先生准备去哪?”
杨睿修道:“我忽然想到一件可疑的事情,得想个法子试探试探。”
“什么?”
杨睿修道:“少城主的嗜好你自然清楚,那方觉醒护着的小姐应该就是玄羽宫的少宫主陆菡萏。刚才你也看到了,小丫头虽然被护山熊的【憾山吼】震伤,但伤势并不严重,小小年纪,却是修为不浅。这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小丫头用少城主的话来说就是粉嫩水灵,而且方觉醒冲进去就直飞二楼,恰好是在少城主的厢房对面,你觉得少城主在回廊上有没有可能一眼看到陆菡萏呢?”
张志远退后一步,骇然道:“先生,你怀疑少城主的死与那小丫头有关?”
杨睿修道:“当然只是怀疑罢了,玄羽宫的行事作风狠辣在曜石大陆上是出了名的,陆菡萏是大宫主陆玄羽的孙女儿,打小耳濡目染,只怕也仁慈不到哪里去。万一恰好被少城主看见,而护山熊和孙政毅又不在身边,他上前勾搭并不是没有可能。”
张志远想了想,摇头道:“先生一番推测颇有道理,不过少城主乃是死于某种剧毒,而玄羽宫虽然作风狠辣,但似乎从不用毒。玄羽宫的人与绝影峰差不多,擅于埋伏跟踪、精于暗杀刺探,箭矢之上,干干净净。陆菡萏既然是玄羽宫的少宫主,难道自毁规矩?”
“这也正是我困惑的地方......不过总算是有着嫌疑,不容错过。”杨睿修叹息一声,道,“大将军,我倒是真心希望与陆菡萏无关,那陆玄羽,惊才绝艺,约莫五十年前在凌霄皇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应该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却已经踏入五行境,其天赋悟性以及机缘巧合的骇人程度不在昔年张临渊之下,一等一的狠角色呐!”
张志远突然间就忧心忡忡,道:“先生,少城主这一趟实在不该来,短短几天惹下的麻烦可真不小,自己丢了小命不说,还给天伤城留下一堆烂摊子。张临渊和华神医牵扯进来也就算了,偏偏又惹上了一个破军府的小姑娘,搞不好还是许破军的女儿,头疼不?现在又蹦出一个玄羽宫的少宫主陆菡萏,天知道少城主还有没有招惹别的狠角色呢?”
杨睿修其实也头疼得紧,只是掩饰的好,不像张志远这般容易表露出来。
“悠着点,除了张临渊打过少城主一拳这事能够确定,其余的都只是猜测,做不得准。”杨睿修道,“真杠上了,天伤城也不是好惹的。大将军,你就摸摸那易姓少年的底细,其余的事情让我来办。”
事实上,杨睿修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办起?没有医家大师,就验不出沈猎旗到底死于哪种剧毒?也找不出下毒的手法?没有这两条线索,想要找到凶手无异大海捞针。
华神医自然是医家大师,但巧就巧在沈猎旗偏偏跟他有了过节,就算杨睿修请动他去验毒,但一看到死者是沈猎旗,铁定是一概不知,关他屁事。
至于蔡银纹那条线并没有多大用处,无非就是怕惹祸上身,立刻跑路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