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盏茶工夫,严兰心才飘然出来,脸色凝重。
蔡银纹一看这架势,心里就觉得不妙。真要是死了个大人物,她这小小的地狗镇镇长搞不好小命难保。她这四十几年也不是白活的,自己虽然是幻剑宗的弟子,但只不过是个极其失败的外院弟子罢了。讲真,幻剑宗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根本都不愿意承认这种弟子的存在,真捅出大点的篓子,绝对是弃之不顾。
她现在是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盯着地面,只待严兰心说出某个吓死人的名字之后,她立马就打算卷起包袱走人,去天罪城投靠金天罪。
相对幻剑宗而言,她坚信金天罪会更加愿意庇护她。无论如何,这些年来,她除了贴上自己的身子,还给金天罪赚了不下十万金珠,就冲这两点,金天罪也应该有所作为,不至于太过无情无义。
“什么情况?严师姐。”刘木茹轻声问道。
严兰心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无名之辈。他身上那套残缺不齐的仙器装备,乃是中品,需要八卦境修为才能穿戴。还有他那面尽是裂纹的护心镜,也是很不错的仙家宝贝,价值不菲,能用得起这些装备的人,背景绝对不简单。他的一对护腕和一根腰带不见了,应该是被杀他的人拿走,看来他是把自己的储物空间打造在护腕或者腰带里。更可怕的是,能够打裂这面护心镜的人,起码是**境的厉害角色,要么就是有更加厉害的仙家法宝。这人七窍流血,理论上是死于中毒,时间仓促,我也无法一一细查。蔡镇长,我建议你立刻封锁现场,一切保留原样,这种人物,不可能单独前来地狗镇,他的同伴应该很快就会赶到,交给他们去办吧。至于你,最好立刻离开地狗镇,去找大长老,禀明情况,请大长老定夺。”
蔡银纹立刻抱拳躬身,道:“多谢两位前辈,晚辈这就离开。”
严兰心挥手道:“快走吧,我和木茹师妹会暂时留在这里,静观事态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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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时分,许可心跟张临渊坐在院子里大口吃着巨鼍肉,大碗喝着老酒,易罡宇一侧作陪,脸上的表情尽是无可奈何。
说好了今晚就要去劫大牢,救出刘麻子,这一会喝的醉醺醺,走位飘忽的玩出一些“之”字形、“大”字形,甚至是“田”字形的路线,还如何救人?
易罡宇当着二师傅张临渊的面,自然不敢说出劫大牢的事情,因此只能时不时的轻咳,眨眼,提醒许可心适可而止,晚上还有大事情要办。
奈何许可心恍如未见,一碗接一碗,喝得痛快淋漓。
张临渊也是不管不顾,丝毫不觉得一个女孩子家喝酒有什么不妥?
眼看着一个多时辰过去,已经到了戌时末,一轮皓月当空悬挂,更有点点星光,把这黑夜弄的跟凌晨时分一般,再加上许可心似乎舌头都有点大了,易罡宇差点要打退堂鼓的时候,许可心突兀站起,两手一插小蛮腰,豪爽笑道:“劫大牢,走起!”
易罡宇不得不以手支额,另外一手捉起竹筷夹起锅底的一块巨鼍肉,塞进嘴里。
张临渊放下酒碗,疑惑问道:“劫什么大牢?”
“二师傅有所不知。”易罡宇赶紧吞下巨鼍肉,急促道,“可儿喝高了点。”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遮掩什么?”许可心呵斥道,“那刘麻子不过是偷了三只鸡罢了,岂能因为没有金珠孝敬蔡银纹,就枉死在大牢里,连带他那卧病在床的老娘一起死么?本小姐表示不服,这就去打晕狱卒,放了刘麻子,然后再把蔡银纹也办了。”
易罡宇索性闭嘴,碰到这口无遮拦、说干就干的许可心,他半点法子都没有。
张临渊听完,哈哈一笑,道:“可儿,劫大牢这事儿最是刺激有趣,可惜只是这巴掌大的小镇上,若是换成某个天城天牢,我都想跟你一起去耍耍。”
“杀鸡焉用宰牛刀。”许可心大咧咧的一挥手,豪气干云道,“一群不入流的小杂鱼,本小姐一只手就能收拾的干干净净。张大叔,您且继续温酒,本小姐去去就来。”
易罡宇头都大了,连忙拉住作势欲飞的许可心,道:“可儿,你冷静点。劫大牢可不是好玩的事情,务必谋定后动,以免留下蛛丝马迹,导致后患无穷。”
许可心星眸一瞪,恼道:“如此啰嗦,如何成大器?”
易罡宇道:“你不怕,我也不怕,但万一留下后患,我们反倒是害了那些人。”
张临渊点了点头,道:“可儿,我这徒儿的担忧不无道理,且先听听他的谋定后动吧。”
许可心气呼呼一屁股坐下,抬头瞪着易罡宇,道:“谋呗。”
易罡宇摸了摸鼻子,在一侧坐下,道:“首先,我们必须搞清楚大牢里有多少狱卒?多长时间轮班一次?另外还要摸清楚这些狱卒的实力如何?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可儿,这可是你教我的。搞明白了这些,我们就要找到狱卒换班的空档,潜入进去,伺机救出那些该救之人。大牢里关押的那些犯人,有些是真的犯了罪,不能乱放。”
张临渊严肃道:“我这徒儿说的有些道理,可儿,你以为如何?”
许可心道:“那就照办呗,走吧。”
易罡宇愕然道:“我们还没搞清楚有多少狱卒呢?”
许可心恼火道:“我们不去大牢,又如何搞得清楚?”
后院门忽然被“咚咚”敲响,一人在外面扯着喉咙喊道:“张大叔,小罡在不?”
许可心开心道:“哈!山哥来了,正担心他出不来呢,你还坐着干嘛,快去开门。”
易罡宇走过去打开门,万重山大踏步进来,看到张临渊,连忙抱拳躬身,道:“晚辈万重山,见过张大叔。”
张临渊一愣,骇然道:“你也跟着古老爷子混去了?”
“回张大叔。”万重山正色道,“师傅说,老......晚辈要是继续不学无术,就要把晚辈逐出师门,晚辈无奈,只好学着小罡讲话。”
张临渊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道:“还有几块巨鼍肉,过来尝个鲜,喝几碗老酒。”
万重山连忙再次抱拳,道:“晚辈谢过张大叔。”
张临渊摆手道:“行了行了行了,在我这里,别扯这些酸东西,你是个什么鬼样子就还是什么鬼样子,看着听着都舒坦些。”
万重山略一迟疑,忽然大笑,道:“老子都快要吐了,快喝碗老酒压压惊先。”
易罡宇突然觉得好惆怅。
许可心给万重山斟满一碗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碗,随即举碗道:“山哥,准备好劫大牢了没?”
万重山一口干掉碗中酒,大声道:“无需准备,随时都可以操刀上阵。”
“霸气!”许可心开怀大笑,“跟你搞事情,就是痛快。”
万重山重重放下酒碗,冲着一边惆怅的易罡宇一招手,道:“兄弟,快来干两碗老酒壮壮胆气,这事儿对你而言,很有压力。”
易罡宇坚决不喝酒,道:“我只希望在去劫大牢的路上,还有至少一个清醒的。”
许可心再次起身,道:“那就趁着我还清醒,赶紧办事呗。”
万重山自顾自的斟满一碗酒,一口干了,起身道:“话说老子已经急出尿了,大牢里那些瘦不拉几的狱卒,老子只需一声吼,统统都得跪下。”
“如此最好,走罢。”
易罡宇看向张临渊,很汗颜的发现他根本就没在乎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右手端着一碗酒,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唠叨着什么?
万重山一把搂住易罡宇的肩膀,拖着就往外走,嘴里碎碎念道:“兄弟,不是老子说你啊,你明明就是个搞事情的人,偏偏喜欢藏着掖着,这可不好,要改。就像今晚这活儿,多痛快,一波干脆利落的办完之后,各自回家睡个开心舒服觉,无他,办了件好事啊!”
易罡宇只能跟着,一路上还时不时的得叮嘱万重山说话小声点,免得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最后人没救成,反倒把自个三人给送进了大牢。
所幸许可心可能是喝高了点,嘴里嘟囔个没停,但声音小,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地狗镇的所谓大牢,也就是能唬唬这些没有见过大世面的小老百姓,真要混道上的,这种大牢,完全形同虚设。
出了地狗镇往北里许地,一座小山丘边,便是大牢。迎面一座青砖青瓦四合院子,平日里也就是蔡银纹坐镇的地方。穿过四合院来到后院,便是大牢,一条仅容三人并排通过的麻石阶梯,直通地下。
通常情况下,大牢入口处会有两个面有菜色的狱卒,左侧腰际悬挂着一柄一年四季难得拔出来几次的朴刀,右侧挂着一面暗褐色木头腰牌,正面刻有职务,背面则是姓名,若是没有这块腰牌,那是断然进不去大牢的,典型的只认腰牌不认人,忒讲究。
至于大牢里面有几个看守的狱卒,那就不得而知。
易罡宇踩在万重山的肩膀上,探出半颗脑袋往院墙里瞅了半响,许可心则靠在院墙边打哈欠,没办法,谋定后动嘛,多少得给点面子。
“什么情况?”万重山压低声音问道。
“四合院里没有人,这个点蔡银纹肯定早就睡觉去了。”易罡宇跳落地面,小声道,“大牢入口处有两个狱卒,其中一个在打瞌睡,另外一个在抽旱烟。”
万重山道:“大好机会,你在这边弄出点响动,猫叫狗吠什么的都行,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老子绕到后面,翻过院墙,一人一拳,干翻在地。”
“不行,这些狱卒都有竹哨,万一你失手,其中一人吹响,大牢里的狱卒就知道了。”易罡宇慎重道,“到时哨声大作,打草惊蛇,再要救人,就难上加难。”
万重山挠了挠脑门子,心里没辙,自然看向连连打着哈欠的许可心。
许可心擦了擦眼睛,懒洋洋道:“别急,等着他谋定再后动就好。”
万重山一急躁,声音就不自觉的大了,催促道:“兄弟,你倒是赶紧谋啊!”
易罡宇汗颜,刚把食指竖起放到嘴边,院墙里已经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万重山顿时傻了眼,易罡宇一摆手,道:“撤!”
许可心摇头,轻叹一声,道:“等你谋定,天都亮了。”说完从地上捡起两颗鸡蛋大的石头,飞身而起,坐在墙头,随手一扬,只听得“噗噗”两声闷响,两名狱卒应声倒地,愣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机会发出来。
易罡宇骇然,惊声问道:“可儿,你杀人了?!”
“杀个鬼呀!打晕而已。”许可心跳下院墙,抓起万重山,飞过院墙,再复返出来,把易罡宇也抓起来飞进去。
万重山正蹲在地上查看两名狱卒,看着两人额头上的大包,忍不住笑道:“弟妹,还是你这两下子靠谱,你再捡几块石头,一路砸进去火速完事收工。”
易罡宇不放心,问道:“可儿,这两个狱卒没有看到你的样子吧?”
“看到又如何呢?”许可心道,“明儿一早,我不会再捏个样子么?”
易罡宇一想也是,于是不再废话,沿着麻石阶梯一路下去,到了末端,却被一道厚实的铁栏杆门给拦住了,伸出双手拉扯几下,纹丝不动。
许可心道:“我真是为你的脑子捉急,说你聪明吧,你又笨笨的,说你笨笨的,你偶尔又会聪明一下下。看到你发挥如此不稳定,我真的感觉很惆怅,你难道就不会拿出【小倾城】,把这些铁栏杆当豆腐切了么?你三师傅的大杀器,到了你手里,只能沦落到剥猪皮喽。”
万重山不失时机的补上一刀,笑道:“兄弟,看来古老爷子的脑子也不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