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奚旭谦跌跌撞撞地冲出食堂的时候，其他人包括他的铁哥们依然沉浸在美妙的胡吃海塞中，大部分都甚至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异常，就是偶尔某个人注意到了，也只是呵呵一笑：嚯，看那个家伙，估计已经喝了好几瓶了吧？

好吧，或许现在他的样子确实和醉汉没什么两样，但是只要稍微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脸色，那扭曲而狰狞的神情，那已经被血丝撑满的眼球，还有那青筋暴起的手臂，无不显示着癫狂而发狠的状态。

望着奚旭谦远去的背影，远见将攥成了拳头的手放在了抿在一起的嘴唇旁，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快步走到食堂的另一侧，按下了墙壁上一个醒目的黄色按钮。

那是直接呼叫仙女龙的按钮。

……

“好的，我知道了。”

关闭了通讯以后，听完了远见报告后的伊克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从垫毯上抬起了脑袋，正对着面前的大屏幕。

那上面正播放着像一个丧尸一样一扭一扭地向着A03异构体收容单元挺进的奚旭谦的身影。

其实，设备齐全的中央部里有着所有奉献员的实时信息，将血压、心跳、生命和精神状态等全套信息详尽地显示出来，什么样的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的观察。

所以早就在奚旭谦于食堂里头第一次开始头痛的时候，仙女龙就收到了提醒，将前者之后所作的一切尽收眼底，没有同时调动着食堂附近的监控摄像头，快速锁定了奚旭谦的位置并将他的身影投放在了屏幕上。

“看上去有那么点意思。”

目睹着人类高中生那明显失去理智的行为后，仙女龙悠悠地点了点头，顺便晃了晃自己的尾巴：

“果然是排在名单上第一潜力最强大的人类啊——居然有着主动去探究异构体的想法和行动，而且还蛮坚定的，是个好苗子。”

他本来的打算是等到明天了以后再让奚旭谦去研究那个异构体，但是既然对方已经开始有崭露头角的痕迹了，那么就提前继续研究吧，看看究竟能够走多远。

先听听看这个人类获得了什么样的突破口或者说灵感吧。

于是仙女龙接通了距离对方最近的广播：“奚旭谦，现在是休息的时间，有什么理由闯入到异构体收容区域么？”

“有，有的，仙女龙。”听到了伊克斯空灵的声音，他的眼睛一亮，连带着步伐都加快了不少：“我，我已经想到了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我会在异构体那里头疼了这很有可能是线索，能够获得异构体最终真相的线索——麻烦让我现在立刻进入到那个收容单元里头，我需要进行验证！”

“那么告诉我，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仙女龙其实已经通过之前的事情推断出来异构体的成因了，但是依然要去问对方，让奉献员亲口告诉自己一切，从而养成习惯，好在以后能够独立自主地完成对各种异构体的观察与研究，以达到最是隐秘的目的。

自己只会作为一个引导者，但是绝对不会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将所有的事情都掰开了揉碎了处理好喂过去——想都不要想。

奚旭谦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并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神，是神这个字，或者说这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意思，让异构体A03有了反应，并……嘶……让我的脑袋疼痛，就像现在一样……”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话刚一出口，他就痛苦地靠在墙上，拼尽了身上的全力才让自己的话语得以被完整地说出来而是一半就被迫中止。

“嗯，既然如此，那么继续开始研究异构体A03，”望着面板上奚旭谦上上下波动得宛如一条凶猛的眼镜蛇的精神电图，仙女龙将收容单元的门打开，继续以风轻云淡的声音回复着：“进去以后，先以神的方式赞美异构体，回报任何出现的异常。”

“明白！”

走过最后的一个拐角后，奚旭谦看着不远处敞开的幽深的大门，扭了扭自己的脑子，然后就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收缩着肩膀吊儿郎当地快步走了进去。

也实在不是因为他觉着这样的走路姿势很吊，只是收缩着肩膀走路确实能够缓解一下由于过度头疼所引发的全身不适。

然而，他并没有完全按照仙女龙的指示去执行命令——没等到进去收容单元，而是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开始赞美了：“啊，伟大的异构……啊呸…啊伟大的水晶球啊，您是那全知全能的神，那无所不能的神！您创造了这天，您创造了这地，您创造了群星，您创造了整个宇宙连带着每一个原子每一个夸克——啊！请接受我们这些卑微凡人的赞美与歌颂！您的事迹将被写在圣经里头，您的光辉将照耀宇宙中所有的角落并驱逐一切黑暗……”

在奚旭谦绞尽脑汁使用高中学过的所有的马屁词汇给用不怎么通顺的语句赞美了一遍了，惊讶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头痛没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一种自我安慰完以后的快感，一种飞了叶子的爽感，感觉就像是马上就要飞升羽化成仙了一样。

只是回荡在耳畔旁的呼唤声没有任何变化。

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收容单元后，他意外地发现：那个异构体随着自己的赞美，发出的光芒竟开始越变越暗，大有随时就会熄灭的模样。

而一旦停止赞美，亮度就会重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不强也不弱，和一个普通白炽灯没啥区别的那种。

“接下来，亵渎对方，用你能够想到的最是恶毒的词语。”

听完了对方的汇报后，仙女龙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立刻下达了下一个指令。

这让奚旭谦犹豫了一下：光是叫一个神的外号就已经引起了那般剧烈的头疼了，那要是亵渎了怕不是自己脑袋就得原地爆炸螺旋升天。

但是来到这里了还有退路么？

于是他以妈为中心，亲戚为半径，画圆开喷，将汉语国骂淋漓尽致又不重复地体现了出来。

没有任何反应。

异构体依然发着光，脑海中的呼唤声照旧，而头部什么异样的感觉都消失了，不痛也不爽，只留下了过度疼痛引发的后遗症。

好奇怪啊，赞美神会很爽，单纯叫神会头疼，怎么一开始咒骂神就一点反应没有了呢？

不等奚旭谦继续疑惑，仙女龙的新命令再度通过广播传来：将异构体视为自己的神，并对其进行祈祷。

这下出事了。

在他半跪在地上‘虔诚’地祈祷起来后，那个一直复读的呼唤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串音节，依然是用那不存在于地球上的语言，只不过里面的含义从之前的“呼唤”变成了“继续”，同时异构体的光芒也开始重新变得暗淡起来。

呵，这是让自己继续祈祷？看起来有戏。

感觉到了变化了奚旭谦开始变得兴奋起来，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但是开始高声念出自己在无数网文中读到过的祈祷上帝的语句，同时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姿势，美其名曰“从游戏里学到的祈祷神的姿势”。

祈祷的进行，使得“继续”的音节开始以越来越快的频率在他的耳畔旁响起，同样地不引起而且恐惧或者焦虑，而是兴奋，愈发的兴奋之情，感觉内心充斥着快乐与激动，感到非常幸福。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乃至半小时、一天、一年或者一个世纪——异构体A03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然后，奚旭谦突兀地停止了一切的动作，宛如一尊雕像一样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上，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闭上。

“嗯？”

察觉到了异样的仙女龙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状态面板。

心脏和精神两个电图从汹涌的大海于瞬间变成了笔直的直线。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