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凛一个翻身骑坐在少年身上,手中的拳头带着歇斯底里的狠劲,如雨点一般,重重地砸在俊朗少年的脸上。
宋知秋神色愣了愣,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竟蓦然想到前世还未得势时的北辰离。
月光之下,紫袍少年的嘴角浸了点血迹,可眼神却凶狠地如同地煞,可偏偏他的容颜又格外艳丽,让人想起地狱的曼珠沙华,美丽夺目中,却暗含着刻骨的杀机。
“你竟然还敢还手!”俊朗少年毕竟有体力上的压制,被南凛制住只是一瞬,很快便扳回上风。
“死废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可是即便如此,他脸上的伤还是让他脸色黑地如同锅底,他扭曲地看着南凛,拳脚并用地狠狠欺打着少年。
南凛瘦小的身子慢慢缩成一团,默然忍受俊朗少年的拳打脚踢,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倔强地一丝声音都不发出来。
宋知秋眉头狠狠地皱起,下意识想要阻止,脚伸出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慢慢地收了回来,眸色不定地看着紫袍少年的身体越缩越小。
一面倒的暴行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最后俊朗少年也打得有些气喘,暴行才堪堪结束。
“呸!废物就是废物!没娘养的废物!”俊朗少年狠狠吐了口唾沫,揉了揉手腕,看也不看地上的南凛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南凛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地上,紫色的衣衫已经破烂不堪,如墨的长发披散开来,像一汪清瀑,孤傲,又有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宋知秋隐匿在假山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眸子里的情绪却翻涌得格外沸腾。
像!简直太像了!
当年的北辰离,也是皇室中最不得势的皇子,她与北辰离的初见,北辰离也是正被他的皇兄皇帝们欺负。
当时她还未及笄,随父入宫面圣,独自在宫中瞎逛时,碰巧就看到了这一幕。北辰离如小兽般倔强的目光,一瞬间让这个瘦弱得有些可怜的孩子,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之后,她不顾一切全力辅佐北辰离,北辰离隐忍,手段却格外狠厉,在她的倾心相助下,很快夺权上位。
只是连宋知秋自己都没有料到,北辰离成功登上皇位之后,第一个除掉的,竟然是全力相助他的自己。
一念及此,宋知秋眼神忍不住暗了暗,而这时候,假山之后忽然传来几声声响,南凛手脚艰难地抽搐了几下,最后杵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宋知秋压下心底的不平静,思索了一下,远远地跟了上去。
南凛走得很慢,步子有些跛,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地很长,显得萧索而寂寥。
宋知秋一路跟着南凛,越往前走,眉头皱得越深,到最后南凛推开一个小院的门时,宋知秋脸色已阴郁像笼了一层乌云。
院门很破,与富丽辉煌的皇宫简直格格不入。南凛再怎么不得宠,究竟也是一个皇子,不想住的地方却如此不像样。
宋知秋看着南凛消失在院门之后,她等了片刻,却没看见院内亮起灯光。蹙了蹙眉,她走近院门,轻轻推开了门。
“吱呀——”破旧的院门发出一声*,宋知秋探了半个身子进去,还来不及打量,一双手忽然闪电般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是谁?!”南凛声音沙哑而低沉,手上的劲道越收越紧,如宝石般黑亮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宋知秋被迫仰着头,有些惊诧于南凛的警觉,艰难道:“宋知秋。”
南凛显然对这个名字还有印象,愣了一愣,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
宋知秋趁势把住南凛的手臂,身子微微后仰,想挣脱南凛的桎梏。可南凛出神只有一瞬,下一刻,掐住宋知秋脖子的力道更加凶狠:“宋知秋分明在地牢里,你到底是谁!”
“你之前也在牢里,不也出来了吗?”宋知秋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亏得我之前好心好意给你伤药,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
许是宋知秋的话可信度极高,南凛打量了宋知秋半瞬,慢慢松开了手,沉默了片刻,忽然闷声道:“不过给了药而已,没你的药我也死不了。”
宋知秋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咋然听到这话,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现在,可以让我给你上药了吗?”
南凛意料之中地沉默,宋知秋也不等南凛回答,自顾自地摸索着进了房间,摸黑点亮了房里的油灯。
房间的陈设格外简单,一张破烂的床,上面铺着已经洗得发白的被褥,一张掉了漆的木桌,周围随意地摆着几条凳子,其中一条还瘸了半只腿。
宋知秋已记不清是今晚第几次皱眉,她是想到南凛在宫内的处境艰难,可也没有料到好歹身为皇子的南凛,会难到这种地步。
南凛自进了屋就一言不发,他沉默地翻出了伤药,脱下上衣,垂着眸自顾自地给自己上药。
他上药的手法极度熟练,显然是经常给自己上药,可即便如此,背后的淤伤他仍旧很难够着。
宋知秋看了半晌,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夺过南凛手中的药,没好气道:“得了吧,看你那可怜劲儿,我帮你上药!”
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南凛下意识动了动手指想要阻止,最后却还是垂下了眸,默许了宋知秋的动作。
近看南凛背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宋知秋忍不住又皱了皱眉,清浅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看不懂的情绪。
少年白皙瘦弱得脊背上,新的旧的伤口盘根错节,血迹斑驳,显得触目惊心。宋知秋很难想象,究竟是多大的隐忍力,才能让少年在如此暴行下,依旧一声不吭。
这么想着,宋知秋手下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轻柔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心疼和怜惜,满满地仿佛要溢出来。
一时间,房间内没有一个人说话,昏黄的烛光印在两人脸上,刻上一层淡淡的光圈,竟平白显得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