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瑜开始娓娓道来:“昨日我们才回到姚家岭,村口上就有放哨的人了,大声喊着:‘姚瑶回来啦!姚瑶回来啦!’,我心想着,姐姐果然是出名了,全村人都知道我家的事了,可谁曾想,咱们才进得村里没多远,就遇上了瑾姐姐。
“瑾姐姐说奶奶找我们,让我们马上过去,可那时天已经晚了,璞儿又在崔大哥家那里,麻烦人家照顾着,爹和娘又不在,我和姐姐自是想着还是应该早些回家的好,奶奶那边若是没的什么要紧事,明天见不也一样吗?可谁知,瑾姐姐非要我们马上就去,还说如果不去的话,就是我们对奶奶不孝顺了!
“话说到这份上,我和姐姐还能如何,只得又把璞儿仍旧托付给崔大哥,这才赶到奶奶那边去,也只不过是去得迟了些,就让大伯母冷嘲热讽的说我和姐姐没有把奶奶的话当一回事,我和姐姐都要委屈死了!”姚瑜说得绘声绘色,更是撒娇地钻到袁氏的怀里。
袁氏本就对姚家的那些个人意见大得很,现在也只觉得是自己女儿委屈极了,于是一又心疼起来:“之后呢?你们奶奶让你们回去是为了什么事?”
姚瑜又更加忿忿不平起来:“还能为着什么事,难道还真是想她孙女了不成,还不是看到姐姐得了皇上的封赏,这又是要钱来了呗!尤其是姑姑,一口一个地说,当初分家奶奶分给了我们多少多少,想把那些分家的东西要回去还不算,还想让我们出钱来孝敬奶奶,孝敬奶奶还是说得好听的,奶奶口袋里得了钱,几时不是分给姑姑的!”
“太过分了!”这话却是他们那个一直以来榆木似的的老爹说的。看来姚老太在儿子两腿摔断,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儿子赶出家门去,这事是真真寒了姚世江的心,现在他再对姚老太没有多少情分了。
袁氏看到丈夫总算是不对婆婆言听计从耳提面命的了,多少都是有些高兴的,只有丈夫坚定了心肠,他们这些银子才能保得住。
“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说的?”袁氏又问。姚瑶就只管听着,还是让姚瑜来说,她发现你她这个妹妹说起故事来还真是绘声绘色的,将来酒楼里如果卖茶,真该搭了个小台让这个小妮子上去说书。
姚瑜看了眼姚瑶,在接收到姐姐的首肯后,姚瑜便大胆地说了:“之后么?之后我可真是庆幸姐姐有先见之明,还好咱们把银子放在了镇上,若是让奶奶见着了,还不得直接抢了去!
“我和姐姐也是不敢把银子的事透出一丁点儿风声去的,他们大概是只当我们得了酒楼而已,但是也会知道我们家将来是要赚大钱的了,定然是想要来分一杯羹,说不定奶奶还想拿了我们的股份去!”
“他们也敢!”袁氏怒斥道,“这可是当今皇上赐给咱们家瑶儿的,他们若是敢动这里一分一毫,咱们就告到官府去!让官府也来管管,竟是谁那么大胆子,就连皇上御赐的东西都敢抢。”
看到袁氏这份态度,姚瑶这才笑着插了话:“可不是嘛,咱们也不用怕他们,酒楼他们是万万抢不去的,昨晚我也是这么说,我和奶奶姑姑他们说了,咱们家的酒楼那是有官府看着的,量他们也不敢来动。”
姚瑜仍在酒楼里想父母撒娇着哭诉祖母和姑姑一家子的恶行,姚瑶心中也在做着一些计较,他们一家突然之间一夜暴富,定然是遭人嫉妒的。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姚瑶也做不到把她手中的“壁玉”给拱手相让,以此来躲避祸端,她可不是这种人。
面对困境,尤其是这种她本不该受到的无妄指责,姚瑶是不会逃避的,相反她更要去反抗,去为自己所抗争。
而对于这一件事,反抗的第一步,是先搬出姚家岭,如果能远离那群人的话,起码家人不要被他们骚扰,能得一片安宁也是紧要的。至于其二……姚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但是也要先看看再说,她须得看看,这一回姚老太那边能不要脸到个什么地步。
姚瑶便先将她的第一个计划同姚父姚母说了:“爹,娘,我有一个想法,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瑶儿你说。”现在姚世江和袁氏已经俨然是把他们的大女儿当成是家里的主心骨,对于姚瑶所做的决定,他们都会是支持且信任的。
姚瑶便说了:“我原是想着那三百两银子,要全花在咱们的酒楼上面,可现在奶奶他们竟然要做到这个地步,我不敢把银子带回姚家岭去,想着的是要防贼,可谁知这个‘贼’却是先从咱们家里出来了,所以我想从这三百两银子里拿出一部分来,在镇上买一座宅子,日后咱们索性就搬到镇上来住!”
姚世江和袁氏相视一眼,袁氏是一口赞成的,姚世江则还有些犹豫,这些男人毕竟都讲求一个“根”字,这毕竟是要远离家门了。
姚瑶并不怕他们犹豫,只把利弊给他们分析了:“爹,娘,我这搬上来,除了为了不让奶奶他们来烦心咱们,更重要的事,咱们现在不也没地方住嘛,总不能一辈子住在那山洞里的吧?我和瑜儿也就算了,将来我们姐妹俩毕竟……毕竟也是别人家的人,可璞儿呢?璞儿可是要娶媳妇的!
“再者说了,在清河镇上有个不小的私塾,到时候让璞儿到镇上来念书,岂不是比在姚家岭那里的好?听说那里私塾的教书先生,是大家一起凑钱请的一个老秀才,当了一辈子的秀才了,就知道死读书,读了那么多年也考不上个举人,依我看呐,那个老秀才恐怕是连崔木头都要比不上的,你们没看璞儿张口闭口就是崔大哥,也没见他对他的先生这般崇敬的。”
姚瑶故意地提起姚璞,说的都是为了姚璞好。这个年代里,就算是再疼女儿,儿子也才是一家人的命根子,尤其是这夫妻俩都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是个读书上进的,正想培养他将来做个读书人呢!
没看见他们三叔姚世涛,这么些年了还是个秀才,可还是叫姚老太当眼珠子似的宠在家里,什么活都不用干,就连取回来的媳妇都是个识字的,比起张氏和袁氏来,看着都要贤淑。这还不都是因为读书人值钱嘛!
姚世江一听到姚璞的事,便不再有一丝犹豫了:“瑶儿说得不错,就按照瑶儿说的去做,你们老爹我虽然脑子不够人灵光,可也是知道‘水往低处流,人望高处走’这句话的,璞儿是咱们家的希望,再怎么样都不能委屈了孩子们。”
姚瑶非常理解姚世江这种不希望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心情,既然大家都同意,那么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现在比起酒楼装修来,姚瑶觉得赶紧找处宅子还更紧要些,于是这回他们就要兵分两路了,一路是姚世江和袁氏这一边,主要负责酒楼里的采买和装修。这些东西的行情,姚世江常去别人家里帮工,他是很懂的,而姚世江有个精明的袁氏看着,定然也吃不了亏,错不了什么事去。
然后另外一路,就是姚瑶,再搭上个贪玩的姚瑜,他们要找房子去。姚瑶对这找房子其实也没什么门路,于是第一个想到的又是白柔。别看白柔就是个小姑娘,但人家毕竟是在清河镇上长大的,人脉之类的,肯定是比姚瑶要多得多,就让她帮着去打听看看,有没有谁家在卖那现成的宅子?就算是实在买不到合意的现成宅子,哪怕买块地也好,据姚瑶所知,买地倒是很便宜的。
事情决定好了,说干就干,姚瑶领着姚瑜上白柔的店面去找她,白柔仍是闲得慌地坐在店门口缝衣裳,看见这两姐妹过来,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她的心情。
“你们怎么有空过来?我还以为就福来酒楼的事情,能让你们忙上好一阵子呢!”
姚瑜看到白柔,也是乐呵呵的,姚瑶就还没忘记她的正事,把来意跟白柔说了,让白柔帮着留意一番看看镇上有没有什么宅子要卖的,最好是能便宜一些,但又不能要拿太小的,毕竟他们家里也有五口人呢!
白柔先是听了姚瑶说要买房子,后来一问原因,姚瑜便又来劲了,把昨晚上回到姚家岭所遭遇的事情,更加添油加醋地给白柔说了一遍,听得白柔直拍桌子:“怎的竟然有这般不要脸的亲戚,那些亲戚也就算了,你们的亲奶奶可没把你们当亲孙女看!”
替姚家这两姐妹打抱不平一番之后,白柔又想起自己来,她何尝不也是这样。他的爹爹为了个妾室,差点要把娘留给她唯一的店面拱手送人。而现在自己气得闹离家出走,也没见爹爹亲自来劝过她回去,总是让下人过来,说那么几句,她不肯回,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她的亲爹,为了妾室不要亲生女儿,岂不是更加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