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瑶终于从吴淑仪口中得知了曾经的过往,既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同时又好像是背上了另外一种更加沉重的负担。
吴淑仪肯把心里话都告诉她,这是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这是一种进步。但同时这一段过往,会让姚瑶觉得,不仅仅是对吴淑仪的打击,同时也是对自己的打击——崔璨他,不会变成和他父亲一样的人吧?
姚瑶是从那种一夫一妻,并且极力追求男女平等的社会穿越过来的。到了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她已经是一忍再忍了。但那些毕竟都是外人,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只要在这个世界里,与她相关的亲人朋友都是好的,那去管那些不相干的外人做什么?
但现在,崔璨并不是个外人,崔璨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之前她之所以会选择崔璨成为她的丈夫,她是完全没有说要去看这个男人是一支怎么样的潜力股,她只是知道,崔璨是一个懂得尊重她的男人。
但是常言道,男人一有钱就会变坏,人是会变的,今天崔璨是对她好,可是这一次万一他高中回来了呢?万一他跟小说里写的那些男人那样,遇上公主了呢?吴淑仪不也是说吗,她也曾经很笃定的以为自己遇上了良人。
于是就这么没两天,姚瑶这回是真真正正地需要保胎了。
吴淑仪看着躺在床上的儿媳妇:“你怎么就会突然病了呢?是不是娘不应该和你说那些东西的,你这孩子,璨儿是什么样我这个为娘的难道会不知道,他决计是不会负你的。”
姚瑶躺在床上,看不见自己面色苍白的模样:“娘,我没事儿的,只是感染了风寒而已,陈大夫他不便用药,我也只能慢慢熬过去了,没事儿的,您看我平常身体那么好。”
吴淑仪也只能是乞求着姚瑶会好起来了:“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你也要想想你的孩子。”
姚瑶困得闭上了眼睛,她是该想想她的孩子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之前她还那么重视呢,怎么说病就病了?难道真的是自己忧思过重了吗?
姚瑶真的是困极了,大约是陈寿元给她开的药方里头有安神的功效吧?她一直在做梦,并且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后来,恍惚间她好像是梦到崔璨从京城里回来了,他坐在自己的床边,给她洗脸擦汗,吴淑仪就在一旁轻轻地啜泣。而且每当她觉得冷的时候,崔璨就替她加上一床被子,到后来,她好像又开始觉得热了。
终于,姚瑶感觉到外头的阳光照射进来,很是刺眼,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好热,好重……”真的很重,难道她被鬼压床了?
“你醒来了。”她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崔璨的脸,害得她还在想,难不成是梦还没醒?
“你回来了。”姚瑶说。
“嗯,还好我回来了。”崔璨帮她去掉两床被子,姚瑶终于觉得舒服多了。然后崔璨又立刻拿来汗巾替她擦汗,当凉凉的汗巾触碰到皮肤上,真的好舒服。擦完了汗,崔璨才摸摸她的额头:“万幸,你总算是退烧了,要是再不退,怎么样我都要给你灌药了。”
“灌药,灌什么药?”虽然是醒了来,但姚瑶还是半梦半醒似的。
崔璨把她扶起来,然后喂她喝水:“当然是退烧药,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你知道吗?又是怀着身子,娘他们都担心合不上眼,我起先回来就说要让你先治病了,可是娘说那个时候你以为自己的孩子要掉了,吓得晕过去,说你很看重这个孩子,这才不准我用药。”
姚瑶一听后,这回是真的醒了:“不行,我都说我自己会好的了,我平时的身体就是好的很,这种小病,一定能挺过去的!”
等替姚瑶放好水杯,崔璨又坐到床边很用力地抱住她:“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这只不过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一点甜蜜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还略带责备,但在那一瞬间,姚瑶就感觉——这样就够了,她还要要求什么呢?她应该相信崔璨的,这样就够了。
姚瑶这一次感染风寒,虽然中间是昏迷了一天一夜,但最后让崔璨回来给她捂了一身的汗,等发汗之后,病就大好了。特地请了陈寿元过来看,孩子也没什么问题,只要继续吃安胎药就行。
只不过这一回生病,终究是耗伤了姚瑶的一些元气,整个人都变得软趴趴的起来。也亏得她真的是平时身体很好,这次怀孕也并没有像白柔那般害喜得厉害,或者说甚至都没什么孕吐的感觉,能吃能睡的。所以姚瑶才统共修养了不到十天,她又恢复得生龙活虎的了。
吴淑仪又看到姚瑶在院子里学驴拉磨,便笑道:“看你的精神是真的很好了,今天的天气还有些阴霾,等过两天放晴,我就准你出去散散心。”
“谢谢娘!”听到这一句话,姚瑶是真的心情舒爽。只不过再听到崔璨接下来的那一句,她就又郁闷了。
崔璨从厨房里端了一碗药出来:“吃药了。”姚瑶吐了吐舌头,整张脸马上变得皱巴巴的,但却不敢不听话。
这一次她能恢复得那么快,崔璨的功劳要居第一。这个男人大约真的是从前习惯了照顾母亲,姚瑶生病这回,他完全是得心应手,把老婆照顾得无微不至。但如果每次喂药的时候,不要那么凶就好了。
姚瑶扁起嘴吧:“明明说是安胎药,那么苦,喝完我心情都不好了,还安什么胎?”于是崔璨马上板起脸来。“娘,你看他凶我!”
“好了好了,快喝吧,等药凉了更难喝,过两日娘带你出门买东西去!”都说一般来说是婆媳关系不好,丈夫在中间受夹板气,吴淑仪这里,偏偏是这小夫妻俩整日闹小别扭,她这个婆婆要在中间做和事佬。
姚瑶也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真是没想到,平常总是不爱说话,还闷骚的崔璨,一板起脸来,照样凶神恶煞的。
姚瑶这次病愈之后,又没几日的功夫,竟然就从贝县那边传来了白柔临盆的消息,然后第二天,就又听说白柔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收到喜讯之后,吴淑仪喜极而泣,直说要去庙里给他们母子求一份平安符。后来她也就真的去了,还特地请了马车,去到贝县去亲自探望了白柔一回。崔璨是男人,未出月子不方便过去,姚瑶是有身子的了,也不方便过去,但吴淑仪就算是一个人,也非要过去看上一眼。
姚瑶觉得好可惜,如果这个世界有相机就好了,她也好想过去看看宝宝。吴淑仪看到姚瑶又撅嘴,便安慰她:“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尤其是还没有出月子的小孩,皱巴巴的一个,整天就知道睡觉。”
姚瑶觉得吴淑仪一点都没有说服力:“小孩子不好看,您不也是赶着要去看吗?”吴淑仪辩解道:“我有不是去看孩子,我是去看我家闺女的,我得去给我的闺女撑撑场面,让他们不敢欺负我家闺女。”
姚瑶悄悄翻个白眼,就照白柔的那个性子,再加上又有一位举人义兄给她撑腰,她在婆家里,决计不会叫人给她欺负了去。
然后吴淑仪为了不回来得太晚,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剩下姚瑶和崔璨这小两口在家,竟然变得无聊起来。还好他们只是无聊到下午,吴淑仪就回来了,然后他们就又可以听着吴淑仪兴高采烈地去描述白柔的那个宝宝有多可爱。于是姚瑶又委屈了:“娘,您都是骗我的。”
吴淑仪拍拍嘴巴:“我不说了。”但那脸上的笑意,却还是出卖她的。
虽然姚瑶嘴上对吴淑仪埋怨着,但是大家都是在为白柔感到高兴的。这一晚回到房里,姚瑶终于忍不住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不舒爽给问出来了:“你要是高中进士,可就更值钱了,到时候是不是就会嫌弃我是个黄脸婆了。”
崔璨噗嗤一笑:“原来你也是会想这种问题的啊?”
姚瑶白他一眼,她也是个女人的好吧?崔璨笑够以后,才把她抓过来抱住:“也许那些什么山盟海誓对你来说都没有用,那么你且看着我用实际行动向你宣誓便好。”
是了,她不也正是看中了崔璨的这一点吗?虽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但他是个会默默做着的人。他说要考上举人,他就能考上举人,他说要娶她,他最后也就娶了她。这么一想起来,就好像凡是他说出口的事情,就真的会实现似的。
如果崔璨真的是一个隐藏的预言帝,那姚瑶可就觉得他的这个山盟海誓很有必要发一个了:“我偏要你发誓,你就说……”话到一半,姚瑶突然又不敢说了。因为她当然是想要和崔璨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在这样的一个社会环境下,说出这样的话来,是不是会显得太狂妄了?
谁知崔璨主动将她搂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姚瑶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