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猜到贵妃让她进宫是为了作画,但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曾经的齐大姑娘,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
老皇帝的初恋情人、心里的朱砂痣。
是不是太看的起她了?竟然让她光凭着别人的描述,就能将人画出来?
她又不是模拟画像师!
苏然从皇宫出来,一直回到贺府,心里还有些不得劲,早知道是这样的活,她绝对不来。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书院学子,要针对就针对去吧!
为了不让赵华荣担心,苏然没有表现出来,只跟他们夫妻俩说了明天要进宫画像。
贺景风与赵廷去了赵宅,说是在那里住几天才会回来。
苏然晚上吃了饭,也没在正院多待,直接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公子,中午贺力护卫送了一份东西过来,奴婢给您放到书房去了。”
知道她不喜身边太多人,赵华荣只派了大丫鬟小玉,以及一个三等粗使丫鬟过来伺候。
苏然脚步顿了下,想起来,自己昨天让贺力去打听云均家里的事。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书房里,苏然看着贺力查来的云府资料,她眉微挑,似乎有些理解云均冷清的性格了。
她一直觉得,没有人生来就是冷清、淡漠、冰冷、开朗……的性格。
不过是生活环境的影响罢了。
云均的父亲虽是嫡子,但却是继室所生,只因现如今云家的当家人云老爷,也就是云均的爷爷娶过两任妻子。
云老爷的第一任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只因生下长子伤了身子,不到三年就去世了。
因为长子需要照顾,且家里也需要个当家主母。所以娶了个继室,也就是云均的奶奶。
云老爷只对青梅竹马有感情,对于继室没有感情,相处的也只是相敬如宾。
而对于长子与二子的区别自然也不一样。一个是心爱之人生的,一个是没感情的妻子生的,宠爱自然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云老爷的母亲,云老太太还在世,对于两个孙子,也是偏袒大孙子,只因那是娘家侄女和自己儿子生的。
而,云均的奶奶在他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就生病去世了。
或许是年纪大了,又因为连死两任妻子,且长子也娶上了媳妇,云老爷没再续弦。
因为云老太太的偏宠,也因为云老爷的偏爱,且从不关注后宅,导致长子对二子的欺压、打压。
云均的大伯不是个读书的料,而他父亲却是个读书很有天分的人。
而云老爷是个读书人,他虽然偏爱大儿子,但二儿子也不是不爱。在二儿子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后,他注意力自然是多放在了有读书天分的二儿子身上。
或许也因为这样,云均的大伯嫉妒了,心里阴暗了,在他父亲考举人的时候,被守卫从身上的衣服里面搜出了夹带手抄。
关键是,那手抄还是云均父亲的手抄,且那时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均的父亲不但以后都参加不了科举,连秀才的功名都被剥夺了。
虽然最后被查出来是云均大伯陷害的,但,考官可不会管你这些。
那个时候,云均的父亲已经二十七岁,云均也已经五岁,而他大哥九岁。
云老爷当时确实很气,还差点将长子赶出家门。之后自然是没赶成,只因,云均的大堂哥有读书的天分。
大房不管是明面还是暗地里都在打压二房,一直到……云均的大哥考中了进士,而云均的大堂哥却是落了榜,如今还是个举人。
云老爷的心又偏了回来。
而云均这些年是一直在藏拙的,秀才功名也让他们觉得是走了狗屎运,他一直跟家里说的是,在云溪书院艺术院求学。
当然,他一开始确实也是。
而云均之所以让苏然帮他看看云母是否安好,苏然猜,也是因为年初的时候,他的那个大伯母使了个阴暗手段,差点给他父亲房里塞人。
这种举动恶心到了云母,让云母气病了一场。
苏然将资料收了起来,这东西得把它烧了,可不能让云均知道,自己将他家事查了个底朝天。
她开始研墨,准备给云均写信,既然知道云均的担心所在,她就知道该怎么写了。
现如今,因为他大哥考中了进士,已经谋了个县令的官职,云老爷俨然已经将重心放在了他大哥身上。
云家大房可再也压不了二房了,就是大房的大少爷三年后中了进士,也再压不了。
苏然相信,三年后,云均也能考中进士。
……
翌日,皇宫,湖心水榭。
苏然本以为贵妃要画齐大姑娘的画像,是真心实意的怀念齐大姑娘。
除了昨天情真意切的样子,还有就是,传言中贵妃还是姑娘时期与她关系最好,最亲密的就是她姐姐。
现如今,看着前面两个老嬷嬷正在争论着齐大姑娘的容貌。以及不远处悠闲的喝甜品、吃着冰镇瓜果,不知道是在看戏,还是在想事情的贵妃。
苏然觉得这些人现在是在消遣她。
“老姐姐,你记错了,大姑娘的眼睛明明是一双内线丹凤眼,眼长而秀、黑白分明……”
“不不不,是你记错了,大姑娘的眼睛长的像夫人,一双杏眼,大姑娘双眼轻抬的时候啊,那双眼睛可水润了。”
“……”
苏然额角直抽抽,看着纸张上都是不一样的眼睛,唯一有点相同的就是,都是围绕着丹凤眼和杏眼的形状画出来的。
她已经在这里画了快两个时辰了,不,是看两个老嬷嬷争论了快两个时辰了。
看了眼还在走神的贵妃,苏然放下笔,起身走到贵妃对面坐了下来。也不管旁边宫女的诧异,直接给自己倒了杯冰镇梅子汤。
不但如此,喝完梅子汤,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吃。
眼看自己的糕点被少年吃完,贵妃错愕了下,心里只觉少年还真是胆大。她问:“小先生一直都是这么胆大的吗?”
苏然抬眸朝她笑了笑,没答,喝了口梅子汤,擦了擦嘴,她道:“在下还以为贵妃娘娘要一直沉默下去呢!”
“你胆子果然很大,”贵妃似笑非笑,“真不怕我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