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难怪我脑海里好像蹦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没关系，下次我带着木羽去打他，我负责拿剑，木羽负责眨眼睛，一定把执天者打成跪地者！”

小帅摩拳擦掌道，一点都不觉得执天者有什么好怕的，还很开心地插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挺了一下胸膛。

“小帅，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什么叫眨眼睛？生死眨眼间的领域怎么从你嘴里吐出来变得这么没意境？”

木羽哑然失笑，每次有什么话从小帅嘴里说出来总是会变味，明明是强大的生死眨眼间领域，偏偏老是被他说成眨眼睛。

但木羽也想起了当初在与红莲斗争之时，小帅握住天剑大展神威的一次，那次小帅脑海里的记忆被木羽窥探到，小帅为了救师父保护这个世界，毅然决然地冲上去。

吃货虽然很没谱，可在紧要关头却很讲义气，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救师父，为此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你这娃子，执天者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过话说回来，执天者和我一样受了很重的伤，他现在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但我目前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将来他卷土重来的话，就需要靠你们了。”风浩尘看着木羽等人说道。

他活了悠悠不知多少岁月，在遇到他们之前，都未曾收徒，木羽等人是他的第一批徒弟。他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他教导徒弟的方式也与其他人不同，他把门派当作一个大家庭，所以每个离开家的孩子，都会记得自己的根。

“我们会的。”承言郑重其事地点头道，他身为大师兄，永远都会替师父担当责任，即便在他对人族的虚伪感到怀疑的时候，他也选择相信师父。

承言接着又把目光落在了木羽他们身上，希望自己的三个师弟能够做出表率。

木羽没有马上回答，他心里一直有个问题没搞清楚。

沉默了片刻，木羽问道：“师父，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人族？你应该明白不是所有的人族都值得保护的。”

这也是向南和骆殇的疑问，更是承言的疑问，只是承言一直把这个疑问埋在心底，不去触碰而已。

但是木羽替大家问了出来，他也是一个人族，可是当他站在人族的角度上考虑，发现人族并不那么让人满意。

师父从头到尾都想要保护人族，可很多时候木羽都很迷茫，人族之中有那么多自私自利忘恩负义的人，甚至为了活下去而选择屈服在异族脚下，这样的人族到底有什么保护的意义？

保护他们活下去，然后将来再去残害同胞？

东沙城的事情让木羽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即便他可以复活宣正堂一家人和老城主，可是如果同样的事情再发生时，他又能复活几次？

那些自私自利的懦夫不杀光，木羽想要看到的世界永远不会到来。

风浩尘笑道：“我相信人族，是因为人族创造的世界是和谐的，我们人族不会像异族那样蛮横。人族或许身上存在着瑕疵，但总体而言，人都是善良的，大部分人知礼耻、懂恩义，这世间总会那么一小部分是败类，败类在任何种族都有，我们不能因为这些败类否决了人这个种族的美好。”

风浩尘望着星空：“也许我可以杀死所有忘恩负义贪生怕死的坏人，但好与坏是相对的，如果没有坏人，那怎么去评定一个人是好人？如果全是好人，那是否又会出现新的标准，比如有大好人和小好人？到时候好人世界中，大好人和小好人之间是否又会出现矛盾？就好比同样都是好人，凭什么有高低贵贱之分？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想要彻底消除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能的。”

风浩尘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那将来你发现新的矛盾之后，是否又要去杀那些一些人来解决矛盾？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大同社会太难，有人的地方必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这样的矛盾你永远干涉不完。那些你想要杀的人，他们确实是人族的污点，但也因为他们的存在，人族才会明白自己要如何行事才能做一个更正确的人。

污点肯定需要抹去，但不是站在巅峰的我们去抹掉他们，而是让相同境界的人去抹掉，人族本就是一个潜力巨大的种族，他们就是在不断改正错误之中向前发展的，那些懦弱自私忘恩负义的人，更像是一面镜子，会让人族看清自己种族还存在哪些缺陷，那些污点终究会在人族发展的过程中被淘汰。不断淘汰，不断发展，这才是人族。”

木羽他们不由地动容，把人族看得这么透的，也许只有眼前这位伟大而平凡的老者。人族的大义，让人畏怯，没有宽广的胸襟，很难做到那一点。

木羽在离开流水村之前，曾经就想要做师父这样的人，不想让村长失望，所以努力去修仙，为了击溃尤蒙魔族而奋斗，可是如今他实力滔天，却再也做不到师父的境界。他看得到部分人族的好，可是没法原谅部分人族的坏。

而风浩尘可以，他至始至终都能够包容人族的善恶是非。

“我想杀掉所有忘恩负义的人。”木羽说道。

那一次人族相信了三重宫的话，推翻了真神的雕像，诬蔑真神，即便剑影尘风能够原谅他们，木羽也没法原谅。

向南和骆殇同样是如此，向南至始至终都只为了灭掉三重宫，替自己的家人报仇，可是在他为这个目标奋斗的同时，发现人族才是阻碍他的绊脚石，有人族在，三重宫不可能被消灭，所以他剑走偏锋，踏上了一条和师兄弟不同的路。

而骆殇，他一直都相信师父，如果不是那一次师兄弟在清水城的荒漠中兵戎相见时，木羽说的那番话，让他动摇了自己对人族的信心，他也不会离开承言，去走自己想要走的路。

即便到了现在，骆殇和向南都没法放下。

风浩尘摆了摆手：“忘恩负义的人不用你动手，人族之中必然会有人站出来讨伐他们，忘恩负义背叛种族，人人得而诛之，不仅仅是你想要杀他们。这次劫难大家都看清了部分人的嘴脸，那些对异族人摇尾乞怜的人，他们活不下去。

木羽你的本意并非杀人，只是为我感到不平，我想你更愿意乐观地去看待这个世界。

我们努力修炼、变得强大的原因，不就是为了无忧无虑地活着，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不用到处去求人，不用看人脸色活着，不会被人欺负，保护想保护的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逍遥人世间，不用去理会世俗的各种规矩，我们本身就是一个规矩。既然我们都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那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木羽动了动嘴唇，他想起了自己的初衷，心中微微慨然，他想要杀人，最终的目的只是为师父感到不值，可是师父的一番话却也让他看开，当他想用暴力去解决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忘了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最想要的不过是回到曾经的落尘山，和家人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去复活枯木老爹，让枯木老爹为自己活一次。他拼命努力修炼，就是希望让自己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不用时刻受到别人的欺压，不用提心吊胆成为别人的阶下囚。

可是如今他已经做到了，却发现自己早就迷失了本心。

无论是木羽还是骆殇、向南，三人都没有再发问，他们都在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是主宰整个天下，除去所有奸佞之人，还是回归落尘山，做回自己？

修仙，到底修的是什么？

为了变得更强，凌驾所有人之上，对那些人呼风唤雨吗？

那么当这一切达到之后，是否就会安心？

如果当有一天成为了一个帝皇，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却要为自己建立的规则帝国奔走操劳。自己定下的规则，就必须维持下去，如果帝皇整天忙于维持秩序，镇压那些不服从的人，那已经不再是仙，而是势利的俗人。

修仙，到底要修什么？

“修仙，修的是心。心顺，便是仙。”风浩尘解开了所有人的疑惑。

让自己顺心，才是仙。

整天处于厮杀之中，为了一点小事相互嫉妒，为了得到长辈的青睐相互陷害，为了各种宝物自相残杀，永远都不会让自己满足，永远都有更多的欲望。

那不是仙，是利益熏心的人。

风浩尘对徒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做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心，那便是正确的。

仙，本该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游走于山水之间，看着日出日落，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哪里有不平事，出手仗义而为，谁若不长眼，教训便是，不用憋着一口气去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事，有气就出，有仇便报，痛痛快快，潇洒随心。

木羽他们如今都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那便该无欲无求。

风微微拂过落尘崖，蛐蛐的鸣叫在草丛里此起彼伏，和谐而淡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