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那些触手，死域很平静。

再看不到一只幽鬼或是鬼王之类的东西，在鬼帝意志成形的时候，它们全都被摧毁了。

说是摧毁有点不恰当，应该说被解体了，抽回意志的同时，他们的本能和执念也被泯灭，而湮灭之力随之分离。

轻松得难以置信。

很明显，方退早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他根本就无须统一这些鬼物。

周舒明白了什么，暗暗摇头，自己之前是想错了。

死域里那些庞大到无法计量的湮灭之力，固然是方退晋升的重要基础，但同时也是他晋升的桎梏，因为实在太多了，整个死域上千个界里聚集的湮灭之力，就算鬼帝也不可能完全承受，当然更不可能放弃，将其压缩后再进一步榨取锤炼，最后得到的力量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才是配得上他的。

这个过程本来需要几百上千年。

毕竟那些鬼王并不算强，只靠数量取胜，需要的是很多很多时间。

而现在这个时间大幅度缩短了，因为有了更强的帮手，这一个多月来的方缘，就充当了这锤炼力量的角色，不过这些鬼王还是有用的，既可以辅助锤炼，也可以消耗方缘，而当目的达到以后，就可以直接抹去了。

而现在就是这样的结果。

对方退来说，方缘的到来，也是一场大机缘啊。

云离还沉浸在意志被抽离的痛苦中，只能守持心神，已无法感知无法思考，而周舒一脸淡然，动也没动。

虽然金光眼看着就要消失了，那些触手好像也越来越强，但对他来说，一切都变得无趣了。

他跨越仙界来这里，是为了云离和方缘，也有解除死域危机的想法，可到了现在他发现，方缘和方退想的做的，和他认为的都不一样。

无相生本是弃佛苦禅，他知道，而无相生能不能成圣，他不清楚，之前他认为是可以的，并且对方缘说了，那时方缘看起来有些欣慰的样子，还说他会想法和方退交流，和他认真说如果方退成魔就要以身饲魔的样子一样认真……

到底能不能成圣，方退应该比他明白，方缘也一样，毕竟他们才是真正了解无相生的人。

之前方缘从周舒这拿走了方退断臂，说要通过断臂和方退交流，现在看起来两人的确是有交流过的迹象，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来的不是时候，这对话似乎内有玄机，或许两人早就知道了彼此的机缘就是对方，只不过都想找到对各自最好的时机？

其实不论事实是什么，周舒都不想去追索了。

现在一个就要成魔变成九幽之主，一个要以身饲魔渡人成佛，都是乐在其中，各得其所，和周舒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方缘还是德高望重的大德禅修，还是值得尊重的罗汉堂首座，只是在周舒的心里的位置变了。

他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参与他们的战斗，而是救出无思天，还有云离。

只可惜了小魂的辛苦。

砰！

一颗佛珠猝然炸开。

无法形容的禅力和因果，如瀑布一般的奔涌，落在金球上。

原本快要消散的金光顿然一振，闪出耀眼的光辉，看上去又厚重了一截。

看起来，战斗不会那么快就结束，方退有自己的底牌，方缘同样也有。

“连积攒了一世的十二天珠都不要了？”

方退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诧异，但很快就嗤笑道，“原来不是全数，雷音寺里还留着一颗等转世吧。”

方缘平静的道，“周城主，带走云离，记住老衲当初那句话。”

他大约也看出来了，此时的周舒并没有要去帮忙的想法，所以才捏碎天珠，做最后一搏。

天珠也称劫珠，一种大德禅修才有可能炼制和佩戴的禅宝，材料来源于和自身有极深因果羁绊的生灵——多数为亲自往生的重要仇敌，凝成舍利，日夜携带，吸收禅力，进一步强化其中因果，而当遇到极难抵挡的劫数时，就可以利用它来应劫，幸免于难，当然也可以当成一次性的禅宝，将里面的力量完全施放出来。

十二为全数，一个大德禅修，最多也只能凝炼十二颗。

周舒点了点头。

方缘那句话他是记得的，也没打算去违背。

思虑半息，他一把抓起云离，快速往外掠去。

先把云离带开，再回来解救无思天，之前他施展叠岳万山时，也把死域探察了个清楚，虽然死域里不再有界和生灵，但无思天还是在的，只是变得更小了，方圆不足千里，外面的那层神似暗罡铁的岩石被磨去了大多数，剩下的变得更坚硬，但能坚持的时间也不算多。

“想走？把你的道体留下来！”

方退却是不愿意了，数百根触手，直接捣了过来。

很难形容是怎样一种压迫感，那种纯粹意志上的折磨，便是本心如铁的周舒都有一点不适应。

他越发确定，把采盈收起来不参与战斗是正确的选择。

顺便说一句，这种出自苦禅法的意志力攻势，来源于禅修，其实能被禅修克制，要不然方缘一直都占上风，方退还要设法消耗呢，如果周舒也修炼了禅力，把禅力当成舒之力的一部分，不断提升超越，现在对付方退，多半比方缘要容易一些，不过如果只是如果，周舒没有这么做过。

周舒只皱了皱眉，暗自摇头，他都打算不管了，方退却不肯罢休，该说什么好呢？

叠岳一闪，舒之力仿佛潮水，将冲过来的触手冲得七零八落。

压力难熬，可实质性的力量周舒却不怕，不论舒之力还是切换轮回因果，都能将这些湮灭之力挡住。

当然也要费点工夫，毕竟是两大禅修合力锤炼而成的，已然超越了法则。

一挡一闪，身形已在金光之外，带着还不知道情况的云离。

不过不是周舒本体，而是魂影。

别激起我的斗心啊。

周舒暗忖了一句，本来打算救走无思天和云离就不管这里了，但方退却还不依不饶，想要自己的道体……

九幽之主还没有成功，就打算做魔神一样的事情么？

既然如此，周舒也不介意多费一些力气，只是多一些，和之前想要的想法全不一样，那时候，周舒还是真想和方缘一起，彻底把方退葬送湮灭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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