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心中一悸，“露出了破绽？”

“是。”

天璇真人似有所思的点头，“对于早就九重天的他来说，这种事情简直不可能发生，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生死之际容不得犹豫，老夫自也来不及多想，立刻出剑……”

“怎样了？”

张秦急忙道，已是完全被真人的言语吸引住了，只周舒依旧平静。

真人苦笑了下，“还能怎样，灰飞烟灭，老夫就看着他那么消失了，连魂魄都飞散。”

“死了啊。”

张秦摇了摇头，似是有一丝惋惜，但很快又道，“死有余辜，那离渊府害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就算他心里还有一丝善念，也是罪无可恕，真人杀了便杀了。”

“如果他真和离渊府有牵连，自是该死，但他什么话也不说，老夫也不能妄断生死。”

真人神色凝然，叹了口气，“只凭千幻剑诀，和他的剑意，还是很难证明，何况他还故意露出破绽，有求死之心，多半有冤屈，老夫当时还是着急了，那一剑如果不用全力……唉。”

张秦连忙道，“诸多证据都在眼前，即便他不是离渊府府主，也绝对是高层人物，既然沾上了离渊府，那怎么死都不值得惋惜的，何况生死相斗，哪里有留手的道理，真人完全无须自责，周舒，你说呢？”

他看着周舒，想让周舒也劝解几句。

周舒轻轻点头，“真人，张道友所言极是，说不定那破绽就是他故意露出来的，引你留手，然后再趁机下杀手，对于邪修来说，这种事并不罕见。”

张秦恍然而悟，“对，周舒说的对，就是这个意思。”

天璇真人看了周舒一眼，“的确有可能，老夫可能是多虑了，多谢人皇开解。”

周舒微笑道，“真人不必多礼，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真人身处其境，和那剑主又是多年对手和知交，有些看不通透也是难免。”

天璇真人微微点头，略显欣慰。

周舒想了想道，“真人，却不知道那剑主是何人，既是九重天修士，不至于无名吧？”

张秦跟着道，“对，真人，请问那人是什么人，晚辈也好继续追查下去。”

“人都死了，还问什么姓名。”

真人看着两人，摇了摇头，“老夫不会告诉你们的，说了又如何，只是污了名声，人都已经死了，何必还要再掘人坟墓，就算他是离渊府府主也没有关系，此事已了。”

周舒似有所思，没有再问下去。

而张秦还在问，但真人始终不说，他有些不罢休的道，“那他留下什么东西没有，真人不要见怪，师尊所命，晚辈不得不尽心尽力。”

真人只是摇头，“什么都没有。”

“哦，明白了。”

张秦不再说话，站到一边，似在思忖什么。

天璇真人转向周舒，缓缓道，“周人皇，你这次来，是为蓬莱岛的事情吧？”

周舒点了点头，“正是。”

真人缓声道，“蓬莱岛上，天剑门损了三位长老加十七名弟子，皆是精英，不过，既是为对抗魔族而死，也是死得其所，那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在入天剑门那一刻就知道了，修仙艰难，生死都是自己的选择，和其他人无关，所以宗主放心，天剑门不会怪责到蓬莱岛身上。”

周舒微微一怔，“多谢真人。”

算是个意外之喜，本来以为和荷音派不对付的天剑门是最不容易解决的，没想到。

真人点了点头，沉声道，“老夫明白，蓬莱岛损失更严重，影响也更大，这都是为了抵抗异族，我们东胜州修仙者同气连枝，将来有什么需要天剑门做的，人皇尽管开口，天剑门尽力而为。”

“有真人一言，晚辈便知足了。”

周舒行礼，神色肃然。

天璇真人淡然一笑，“如果没别的事，两位就请回吧，传送阵随时可用，老夫还要在这里待一会。”

他坐回椅上，神色黯然，闭目垂眉，像是一下老了几千岁。

“晚辈告辞。”

周舒点点头，转身离去，张秦跟着行礼，跟在后面。

他低声传音道，“周舒，天璇真人有些不对劲，为何不肯说呢。”

周舒神色从容，“等会说。”

走到传送阵前，两人站定了，一股柔力悄然拂出，落在阵柱上。

烟雾四起，转瞬间，两人消失不见，天璇真人注视着传送阵，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咦，这里？”

张秦抬眼看去，顿觉有异，“好像不是我们来的地方？”

传送阵外，也是一处小洞天，不过四野都是黄沙飞尘，和来时的完全不同。

“不是。”

周舒点点头，沉声道，“真人不是说有三座传送阵么，一座连着天剑门，一座连着瀛山……”

张秦心中一震，惊喜道，“另一座，就连着剑庐了！剑庐剑主就是通过这个传送阵来的！真人不肯说，我们就自己找！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传送阵，我有一点研究。”

周舒淡淡一笑，不是有一点研究，修仙界里说到对传送阵的了解，除了林珠就是他了，当然他和林珠差得很远很远，但别人和他比，一样也是差得很远，玄鳞玉传送阵的关窍，早被他看出来，稍加改变就换了位置，传到了另一处传送阵的所在。

“周兄你真是博学。”

张秦颇显感慨，沉声道，“周兄你早就想到了，也就是说，周兄你也觉得真人有点问题？”

周舒温声道，“算是有一点疑惑吧。”

张秦点了点头，“我觉得剑主和真人的关系不一般，所以他才会掩饰……我们这么做有些对不起真人，但线索总不能就这样断了，不管那剑主是不是府主，总要查个清楚才行，事后我再去向真人赔罪。”

“嗯。”

周舒微笑点头，只暗暗摇了摇头，看来张秦和他想得还是不一样。

很明显，张秦还是相当信任天璇真人的，只觉得真人不该为了剑主的名声就隐瞒姓名，也难怪，毕竟真人饶了他一命，告诉了他许多隐秘，还帮他解决了最大疑惑，有这个前提在，不信任才怪了。

而周舒则不然。

在周舒看来，天璇真人的话，六分真四分假，真的很真，假的也很假。

真的之所以真，是为了帮假的做铺垫，而假的之所以假，是为了掩盖背后那可怕的真实。

只是，周舒不一样要得到完全的真相，因为那真相，对现在的玄黄界来说，不一定是好事。

他来这里，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