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不生,遍地焦土。
滚滚黑云之下,就是这般的景象。
曾经覆盖在地表的葱郁森林与青翠草叶,都在如大江纵流的雷瀑下化成飞灰,就连未曾毁于主炮的山峰与河流也被蒸发,瞧不见往昔的半点痕迹。
司昭琼华二军下方的土地,不管数息之前有着怎样的勃郁生机,如今都荡然无存。
元婴道术,已近天地之威。
即使是与流匪战舰以那样高的速度对冲,太华战舰也只是破掉一层装甲而已。
而现在六艘太华战舰主体无恙,但表面已有遍及到角落的焦黑痕迹,外表涂层与最外层装甲已经尽数毁坏,再也起不到隐匿行踪的效果。
但令众人震惊愤怒的并不只是遭受到声威骇人的攻击,而是焦土之上响起的号炮声。
那是太华舰队的求援信号。
但柳余恨并没有下达求援的命令。
太华战军军纪严明,绝不会出现未得将令而擅自行动的战兵,但是这声号炮却是实实在在的。
柳余恨捏紧了剑柄,透过叠在一处的层层光幕与特殊的法阵望向上空。
求援信号并非来自任一艘战舰,而是来自上方。
那里只有陈当。
“怎么样,仿得还不错吧。”
陈当手中捏着件带有喇叭、结构复杂的法器,求援的号炮声就是由它模拟发出,继而传播到半个青都界。
芒山自然也在这范围之中。
太华战军有明确的番号与编制,而这种独特的信息也会包含在求援信号当中,不仅如此,每一次求援都会有备案,即使是同一支战军,两次发出的求援信号也会有细微不同,所以要完全模仿战军的求援信号,必须得先得知这些内部信息。
以往也曾有敌人用过同样的办法,但无一成功。
这次不一样,若是柳余恨真的下令求援,信号也只会同这声号炮一般无二。
陈当两指一捏,将手中精巧的法器捏成齑粉,随风飘散。
再也没有办法追溯。
对他而言,只要信号传到芒山,它的使命就完成了。
“太华的战舰果然比别处的更胜一筹,防御是我平生仅见,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一次不成,那就两次。
舰队的装甲有承受的极限,但此界的灵气却取之不尽。
一抹紫红色的光芒在他身周飘飞,灵动而飘逸。
只有当它变换角度的时候,才能勉强看得清其内的轮廓,那是一柄紫红色的无柄小剑。
陈当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艘主舰之上。
那是他方才拍飞的战舰,两名太华战军的首脑就是在其中发号施令。
选好了目标,便有足量的真元灌注在小剑之中,滚滚灵气蜂拥而来,那抹飘飞在身边的紫红色光芒愈加耀眼。
......
......
陆渊听到了求援信号。
号炮声持久而尖锐,传遍了半个青都界。整个芒山都听到了,两位宗内的前辈也不例外。
原本舰队的情况未明,两名太华前辈与阵外的两名黑衣人只是对峙,却没有谁率先出手。
在这等层级的较量中,谁也说不清对面有着怎样的手段。
没有谁能够肯定自己一定能够战胜对手,因为同为初元境界的最顶层,其它方面的差距已经不大,能够决定胜负的因素已经少之又少。
可自从求援信号传来之后,情况便不同了。
因为司昭琼华二军,是太华未来的主要战力,而柳余恨和琼墉这两名首席更是地位极高,若无意外,在并不算久远的未来,她们将接过藏经阁与演武阁的担子,成为太华真正的主事人。
柳余恨和琼墉对太华的重要性,甚至远胜于芒山的两名元婴。
时至今日,太华五阁仍只有四名首席,若是她们与这两支新军在这里出事,就意味着太华新一代的领军者直接折损一半。
假如真是如此,那么太华就会有一段青黄不接的未来。
陆渊感到,宗内前辈的气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已经离开了大阵,出现在极为遥远的远方。
于此同时,两袭黑影也消失在视野当中。
之后,这四道独属于元婴修者的气息仍在,但他们的气息与身形,却已经不在陆渊的感知范围之内。
修者的神识范围是有限的,境界越高,便能看得越远。
陆渊虽天赋出众,自身却仍然只是处于归真境界。
神识铺得再远,也只能局限在二十里的范围之内。
陆渊皱眉,刚想御使法器跟上去,却感知到大阵中有另一股带着恶意的气息腾起。
戴上暗金扳指之后,借着权限与大阵带来的裨益,阵法内部的一切都近乎对他没有秘密,各处机构阵法都在他的视野之内。
但在此之前,他却从未对这股骤然腾起的气息有过任何察觉。
就连宗内的两名元婴也是如此,他们的灵觉远高于陆渊,却同样没有发觉这股气息的端倪。
芒山内戒备森严,本不该有外人混入。
陆渊拧紧了双眉,内外皆有忧患,求援信号已至,这说明二位师姐的境况并不好。
而那种层级的战局,他孤身一人去了也并无作用。
辰皎的面孔在脑海中浮现,但他却猛然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的念头按下。
辰皎本身就带伤,出手便会被她的敌人察觉。
她的敌人,只可能是与她同等层级的存在,到那个时候,太华和自己就将直面真正的化神。
那不是如今的太华能够承受的。
正在犹豫间,辰皎的声音在神识层面响起:“信号是假的。”
随后,陈当拿出发出号炮声响法器的那一幕浮现在他脑海之中。
即使神识仍旧带伤,辰皎的感知也远不止五百里,在小世界的次级权限辅助下,她的感知能够在旁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那片已成焦土上的情形传递给陆渊。
“我就说嘛,咱太华的战舰不可能这么拉胯,更别说上边还有我和老钱他们这么多天的努力成果。”
陆渊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
“那么现在要解决的,就只剩眼下这个麻烦了。”
真元注入,角犀铠表面亮起的花纹被染成璀璨的金色,似乎有熔融的黄金,流淌在甲胄的纹理之间。
借着大阵的增益,陆渊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不竭的真元。
身形电射,朝那股恶意的来向赶去。
芒山下,器师工作室附近的仓库里,道道裂纹从成段的天然鳞叶木上绽开,那正是前几日陆渊上山时,在山门附近所见的采购材料。
随着鳞叶木的炸裂,一股远比芒山诸器师更具压迫力的气息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