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法器?”
“您忘了?就是向民间宣传的‘非法实验物品’,俗称‘黑具’,说是实验室里未完成的半成品或者失败品,被别有居心的人倒卖进黑市,有巨大危险的物品,但我们都知道那些其实是没有授权的私作法器。”
说着,春亭有些自得地拍拍身旁的银色手提箱,“而我的专属雷系法器,‘雷角’,是下寮附属研发机构制造的官作法器。”
私作其实没什么问题。
镜国不会给制作法器的人专门发一个证,也不会专门设立一个国职让人考,官方态度是个人有能力可以制作可以研究,但不能流通,自家作自家用,一旦流通被抓惩处十分严厉。
对此,我是不赞成的。
我曾经想成立一个匠作公会壮大我的实力,二十七世亲自下诏令驳回我的申请,还写了一封亲笔信,大意是,造物容易,创世却难,法器是造物,创世是造域,镜国术式的究极是造域,法器的究极是造域法器,打造法器的材料千千万万种,能承载基石术式的造域法器种类也有很多,但直接将万千低阶域界压缩成域墨,书写术式造域的人,最好藏起来。
原话很不客气。
大有孤不是在说大家,你就是一个辣鸡的意思。
后来匠作公会便无疾而终了。
我想起林若楠,“长川阁下在壬区。”
春亭一拍大腿,“怪不得!我听闻长川阁下最近在追查一宗非法法器走私案,您见着她了?长川阁下可好?”
“很好,揍人很有力气。”
“那还是风采依旧,”春亭很向往的模样,“不愧是力士前次席。”
放弃国职转公职的人而已,我还是神官的首座候补呢。
我示意叶倒了杯茶给春亭小鬼,春亭终于察觉我心情不太美好,“您是遇见长川阁下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我竟然还没向您请教您的宗名。”
“有乐。”
“哈?”
“要我再说一遍?”
“不,不用了殿下。”
春亭明显受到了惊吓,宗名是并不是唯一的,就像我眼前这个小鬼,他有一天在专属车厢里遇到另一个春亭的几率是很高的,但王室成员的宗名是唯一的,会要求他人避讳,我取为有乐,同样叫有乐的宗众就要改为他名。
镜国上下,只有一个有乐。
春亭有些坐立不安,他试着危襟正坐,没一会又受不了动了腰,见我不怎么理他,偷偷松了口气,没一会又跟我搭话,“难怪在陆守遇到您,前些日子听说您感冒了,身体还好吗?”
不是感冒,是作死。
“不是感冒。”
“抱歉,臣下知道。”春亭不自主地搓手,“那个,抱歉,忘记您禁妄言。”
“没事。”我道。
“您用手环吗?”春亭打起精神,“臣下加您?”
于是加了好友。
通讯列表变成八个人……八个?
第一个是我的经文讲师,仓藏。
第二个是二十七世,与庸。
第三个是王殿内卫,大圆,布勒多。
第四个是陆守警督,长川,林若楠。
第五个是力士候补,泰石,吴镇石。
第六个是警司机动一组,谢东烽。
第七个是都学生,鱼凛冬。
第八个是刚刚加的法师见习,春亭,顾横波。
我试着删除春亭,成功,删除大圆,成功,删除泰石,失败。抬头见到春亭一脸懵,笑笑,“怎么这些人删不了?”
“大概是系统问题。”春亭又加了我一次,见我没再拿他试手挺高兴的,有说了些有的没的,到站了就下车了。
我又删了一次。
咚。
虚空跳出一个光幕:没用的。
我面无表情地摘下手环,扔掉。
到站的时候又捡了起来,叶跟在我后面,帮我开专车的门,坐好之后和异人司机交谈。
异人间的交谈并不通过声波,它们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往往一个对视就能交流完所有的信息,装载语言模块只是为了和国民交流,如果工作环境是无人的话,不用说语言,连人形都不需要有。
“您看起来和客人们没有差别。”异人司机出声道,“是戴了假瞳吗?”
异人司机瞳仁是琉璃的颜色,流光溢彩的漂亮样子,这是智慧异人和常人在常态上的最明显的区别,其它的如果异人不受命显露,倒是要触摸或者打开外壳才能发现。
但叶不是,他的瞳仁是纯黑的。
不是娱伎异人允许在工作时佩戴假瞳的,而是我个人的要求。
“站台专车不是自动驾驶吗?”我问。
“您的目的地有些特殊,”异人司机程式化地回答,“因为需要经过一个禁止自动驾驶的私有区域,便由奴为您服务。”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闲的原因。
作为寺相,禧堂的门没有锁或者门栓这种东西,永远是开着的,随时欢迎信众登门,但禧堂在私人领地内,有空禁,走陆路首先要取得进我私人领地的许可,接着是私人公路行驶许可,最后是拜见陆守君侯的许可,没有这三样文书的话,发现了可以当场射杀。
“真是麻烦对吧。”我说。
“为您服务没什么麻烦的。”异人司机职业化地微笑,“奴是镜国电车系统站外运输部编号五一六三车的司机,请您到达后为奴的服务打分。”
“不说记得打满分吗?”我问。
“那样是不符合规定的,”异人司机道,“工作守则规定异人员工不能干扰客人的决定。”
“那常人员工就可以?”
“他们不需要开车。”
“那你认为他们和你作同样的工作,规定会不会是一样的,或者说,他们会暗示客人打一个更高的分数,即使被发现也没有惩罚。”
异人司机沉默了一会,接着后脑勺飘出一股诡异的烟,车厢内响起警报,“警告,警告,驾驶异人思维模块过载,本车即将三秒后急停。”
叶堪堪把我按好,专车便骤停了。我差点撞到椅背上。异人司机琉璃色的瞳仁变为白色,明显是维护性休眠。
“啊啊,”我起身靠在椅背上,“真不经问。”
“您生气了,”叶没有起伏的声线里带着一种冰冷的了然,“是因为那位警督吗?”
“没有生气啊。”
“不,您在以您的方式发火,从电车上开始,”叶说道,“如果只是平时,您不会告诉春亭大人您的宗名,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删掉他,如果只是测试异人思维模块,您不会对这种三流工艺感兴趣,您会直接问奴。”
我不吭声,坐着。
叶轻声道,“能和奴说说吗?”
“一个贵族的内心怎么能轻易向左右袒露,”我说,“叶,我想养条狗,想去电影院里吃爆米花,想帮你抬籍,还想要在一个雷雨夜,禧堂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恶徒,然后我们把他埋到后山的槐树下。”
我不能控制我的脾气。
并不是那种会忽然间大吼大叫,摔烂东西,而是会安静而肆意地让人难堪,正是性格恶劣,所以元会那全老头子在二十六世国丧后扶持二十七世登位,而不是因为我有弑君的嫌疑。
这样想着,更想养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