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朝鲜的土改,刚刚在山东展开工作的崔鸣吉,第一个感觉就是难,第二个是繁琐,很繁琐。
在山东的土改,附带了很多的东西,比如,大家族之中,奴仆的释放。而这,就需要巨大的强制力来执行了。除此之外,还有土地性质的转换,房契地契的重新办理,土地丈量等。
当然,这些可以作为后续,交给山东官府来办,但是起码崔鸣吉是要做出个范例来给他们参考,而这个范例,就是曲阜县。
当整个孔府之人,像是被看押的犯人一样,一个个被拽出来时,整个曲阜县都震动了,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使劲的揉着眼睛。
看看端着火枪,认真戒备的兵丁,再看看负手而立,玉树临风的崔鸣吉,所有百姓登时意识到,天,变了!
以往笼罩在整个曲阜上空的巨大阴影,倒下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所有百姓都疯狂了,他们呜咽着跑过来,跪下里就是砰砰磕头,口中高喊着,“请青天大老爷做主,草民有冤屈。”
看到这些,崔鸣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而后他对着山东都御史说道,“这里都交给你了,好好查查,回头交给法院审判,该抓的人都抓了,陛下不希望有漏网之鱼。”
“是,大人。”都御史心中一禀,恭敬的答道。
随后,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土地信息和孔家奴仆后,崔鸣吉便带着部分人手出城了,毕竟农田都是在城外,最终的行动也是奥在那里进行。
而城内,留下的人则开始一寸一寸的丈量,普查人口,更换地契,户口,档案,身份证。整个行动,繁琐而缓慢的开始了。
崔鸣吉的动作相当的大胆,而对孔府的审判,虽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尤其是,当帝国日报将这一切,清清楚楚,原原本本,不做一丝遮盖的呈现咋天下读书人面前的时候,引起的轰动更大,可以说整个大明都被点燃了。
大街小巷,书社学塾,官场衙门,都是讨论山东孔府之事。而此时,从内阁传出来一个小道消息,陛下至今没有定下天启五年的科举形制、措施,似乎有更改之意,而且是大改。
中国从来不乏聪明人,也不乏想象丰富的人,他们将审判孔府之事,和科举不定的事情稍微一结合,在稍微一联想,登时生出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莫非陛下想要推到儒门,重立诸子百家?或者传播一套自己的弄出来的学问?这些端倪,从他立了天帝观道统,统一了道教法理、流传一样,让人深信不疑。
这个想法流传出去之后,立刻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于是流传的更广了,几乎随着帝国日报传遍了全国。随后,便是猛烈的抨击。
如雪花般的批判甚至咒骂文章,涌入到了各地省府帝国日报的外派机构,然后通过全国各地的驿马院,汇总到文部杨涟的手上。
而其中,起到带头作用的,就是依然混迹在翰林院的刘宗周。挂印辞官的危害性太大,祸及子孙三代,连累亲朋好友,他不敢做。
只能挂着翰林院的职位,当个边缘人,然后猛烈的写文章咒骂抨击天启皇帝,言其乃当今天下之大害,是屠戮儒门的刽子手,是暴君,是昏君。他还号召全天下有良心的读书人一起站起来,抵制皇帝的统治,挂印辞官而去。
而也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一些言语中涉及到了侮辱词汇的,刘宗周抨击的文章都会在帝国日报上发表,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又不少人针锋相对的和刘宗周辩论起来,而所用的理论,还是朱由校的那一套。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陛下面前,人人平等。当然,还有更多的理论被发明研究出来,什么过去人有高下,然今陛下登基,授予天下臣民,平等之权利,自由自由之权利,人权君授什么的。
基本上将朱由校都给神话了。
俗话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接着帝国日报这个平台,无数读书人观看到一场精彩的辩论赛,一边是以刘宗周这当世大儒为主的反对派,一边是以王道之师这个著名笔名为首的簇拥派。
两者就土地,儒家,思想,治国等等,开始大辩论。
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尽管刘宗周这里学识丰富,学富五车,对儒家经典的理解更是深刻,但架不住儒家有着先天性的缺陷,也架不住儒家融合了很多其他学派的东西。
尤其是,当孔府之审判越来越深入,涉及到的受害民众越来越广,有的欺压迫害甚至涉及到了祖孙三代之久,当这些卷宗、案情一件件,一桩桩的摆上帝国日报,暴露在全天下所有人面前后,刘宗周这边就落入了下风。毕竟被儒门视为精神领袖的孔家都是这种货色,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尽管报纸上一篇乱象,但是现实中还是一片风平浪静,读书种子还是老实的温习这儒家经典。只是,却又越来越多,刚刚考上秀才的年轻人,去涉猎诸子百家,算术天文了。
“刘宗周只是一虚伪之徒而已。”遥远的中南半岛上,张溥看着眼前的报纸,不屑的抖了抖。他看的正是最初的一版,刘宗周号召天下读书人起来反抗暴君统治的那一篇。
“嘴中喊得震天响,自己却还赖在翰林院不敢走,还敢蛊惑其他人?”张溥的神情非常不屑,他是礼部的官员,自然了解京师中的情况,也知道此事刘宗周的处境,他自己不敢走,却让其他人冲锋陷阵,这种为人,他真的很不齿。
批判了一句后,张溥又翻来覆去的看了遍报纸,直到将所有文章几乎都能背下来之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来。
他是礼部的官员,当初派一个侍郎来这里勘定地界时,侍郎考虑的比较多,觉得自己既要完成任务,也要适当的展现出天朝上国的风范,尤其是自己文明之国,礼仪之邦的范儿要摆出来。
于是,诗酒风流,文采出众的张溥同志就被选上了,随着自己的上司,来到了安南广南的交界处,深一脚浅一脚的勘察地界,勒石刻碑。
“唉,也不知道如今国内是什么情况了,看着一个月前的报纸都是如此精彩,真想亲身参与其中啊!”张溥小心将报纸塞进怀里,下一次获得国内的报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这张得好好保存,时不时可以拿出来解闷。
“大人,大人,该出发了。”一阵不甚标准的大明官话从远方传来,让张溥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来了来了。”张溥应了一声,疲惫的走了过去。
雪片般的文章,激烈的辩论战,让帝国日报吃了鸡血一般,几乎是一日一张的发行出来,往往前一天传递的信使刚走,后边就又是一名信使出发,奔赴全国各地,刊印发行。
而从张家口出塞,去往归化城的路上,这样的信使尤其多,从山东来的,从京师来到,从山西来的,各个都汇集在这里,共同出发。
大青山脚下的军营当中,信使川流不息,络绎不绝,而堆叠在一起,如山一般的文章、报纸、奏折,矗立在朱由校的案几上,让他了解此事天下发生的事情。
“是时候出发了。”等到看完所有的奏报,锦衣卫的情报后,朱由校微微闭目沉思后,说出了这句话。
“李捕鱼,李陶。”他沉声吩咐道。
“末将在!”两个早就等候在旁边的将军立刻应道。
“你二人率领本部兵马出发,合兵十万,返回张家口,然后按照这个名单,分派将领,帅军进入各个省份。”说着,朱由校递过去一张单子,上面写明了这次的计划,以及率领兵马的人员。
“这……..”接过来看后,两人同时心头大震。
羽林军、细柳军,两只大军共计十万精锐人马,分散为十个万人队,然后会和大都督府派遣的办事团,进入还未改革卫所军制,建立城防军的身份。
“是,末将遵命。”两人看完后,回过神来,立刻领命。
“去吧,明早出发,先到张家口会和大都督府的人,而后从张家口出发,奔赴各地,若是军粮不继,可以联系当地天宫商号的主事者。”朱由校叮嘱道。
“是,陛下。”两人自信倾听后,便告辞下去,进行准备工作。
“火候都差不多了,满屏报纸,这么多的咒骂,号召,抵抗之势,该跳的也应该跳了,此时大军进击,正是时候。”看着眼前的情报分析,朱由校心中暗暗思索着。
虽然有打碎一切的决心,但是能不打碎还是不打碎的好,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此时悄悄派出兵马的原因。一个省一万精锐野战军,全部火器化,迫击炮和加农炮也都有,不论当地什么样的叛乱,都能轻松碾压了。
对于这次行动,朱由校称之为全国论战,这通清洗下来,各地反抗的人就不会有太多了,而他的土改也可以毫无阻碍的完成了。
土改土改,那有不流血的土改。
“我自己也该动动了。”安排妥当后,朱由校的目光又看向了修整两个多月,龙精虎猛的十万铁骑。
【作者题外话】:再来一章,好了,要去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呢,非常非常早的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