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巡视了整个军营一遍后,朱由校满意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帐,经过两个月紧锣密鼓的训练,这种战术改革的事情也差不多成型了。两只军队本就是从去年训练至今的,之前老式战术本就熟稔之极,而今不过是转换罢了。
回到大帐后,朱由校便开始处理公务,虽然国内有着内阁掌总,他不用时时关心,但内府和大都督府的事情,他却是一定要把控在手中的。若是出征很远地方的话也就算了,但现在只不过身在辽东,快马才三日的功夫,当然要事事关心了。
孙承宗各处边镇卫所的行动,沈有容带着舰队南下,以及四种船型的使用的反馈和修改意见,河北土地改革的进度,天下各省衙门的组建,帝国日报的发行,大明皇家银行逐步的推广,西班牙人来到上海港贸易。
等等一切,所有天下发生的重大事情,都呈现在他面前,供他翻阅。
只是,不等朱由校看多久,便有勤务兵来报,说汪文言和魏忠贤求见。朱由校准了之后,两人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
“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声的叠唱,倒喊出了排山倒海的气势。恭敬的行礼后,得到准许,两人便起身站立。
“羊毛纺织厂建立的怎样了?”朱由校率先问道。
“都已经安排好了,在慢慢建立的城市中都设立了羊毛收购点,然后运往陕西进行纺织。这是目前出来的成品。”说着汪文言拿出了三块羊毛布,“这是粗羊毛、细羊毛和精细羊毛布。”
“很好,很好。”摸着三块细腻、粗糙程度不一的毛布,朱由校十分的高兴,衣食住行用,衣派在最前面,因此任何一种布料的诞生都是一件大事,更重要的是,从此草原上就有了一种中原不可或缺的原料,如此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
“多谢万岁爷夸奖!”汪文言低眉笑道。趁着皇帝高兴,他便开始一一诉说最近商贸部的发展,尤其是天宫商号的发展。
商贸部下面,大多都是生产类的工厂,他们出货都是找各地的渠道商——士绅或者商人,而只有天宫商号不同,他是纯粹的渠道商。来自后世的朱由校知道,真正厉害的,还是渠道商,或许此时物资不丰富时,生产商比较牛逼,但过不了多久,在强大的利润刺激下,生产商一定会大爆发,到时候,就步入了渠道为王的时代了。
因为皇帝的重视,汪文言也极度的重视,他很多的精力都是放在了天宫商号的发展上,如今经过近两年的快速扩张,基本上每个府县都最少有了个天宫商号的货栈,专营各种杂货,规模十分的庞大。
随之一同发展的,便是一只庞大的运输队伍,陆路、河运、海运,直接或间接掌握的资源,十分的丰富。
就连如此的辽东,以及关外的那些小部落中,就已经开始出现了天宫商号的身影,他们贩卖各种货物,然后换取珍贵的皮毛、药材、金银等,利润十分的丰厚。
听着这些,朱由校十分的满意,不枉他往内府注入了如此多的资金,如今的内府,才有了后世大财阀的一丝影子,只要握着这个钱袋子,那么后世的儿孙基本不用愁了。
说了大半个时辰,汪文言终于将各种事情说的差不多了,除了让朱由校对银钱收入有了个直观的概念后,便是大大夸耀了自己一番。
汪文言之后,便是魏忠贤了,这个老太监的第一句话,就让朱由校愣了愣。
“陛下,找到科尔沁和女真的踪迹了。”魏忠贤凝重的说着,然后拿出了地图,开始指点给朱由校看。
仔细看了情报人员绘制的简易地图后,朱由校才有了个大概的概念。看着地图上那都显得遥远的距离,朱由校砸吧着嘴,替对方心疼的说道,“这跑的可真够远的啊!”
除了这绘制的地点外,东厂的情报人员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大致的信息。皇太极很强大,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靠着自己的智谋和魅力,征服了科尔沁,让对方整个部族都投奔过来,两个部族合二为一,往更北方迁徙。
当然,这里面的种种血腥、阴谋和背叛,朱由校不用看都能猜的出来,也不知道科尔沁死了多少上层贵族,最后才被皇太极兼并。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带着几乎五十万的人口和庞大的牧畜,来到了黑龙江河畔。
逐渐开化的冻土和快速生长的乔木将大量人口迁徙的痕迹给掩盖住了,让朱由校一直没有找到对方的踪迹,但东厂不愧是东厂,其无孔不入的能力,简直绝伦。
东厂督公魏忠贤不顾艰险,亲自带人奋斗在一线,经过将近两个月日以夜继的搜寻,终于在白山黑水间无数小部族的口中,得到了皇太极的信息,经过秘密的探查后,基本能够确定了具体的地址。
目前,皇太极带着人,暂时居住在后世齐齐哈尔一带,休养生息。这个地方,距离镇北关有千里之遥,也难怪朱由校的部队搜寻不到他们。
“暂时先不用管他们,等到他们恢复了一些力量,在出兵往北方驱赶。”朱由校想了想,还是打算先放一放。
毕竟如今皇太极手下有着五十万的人口,对于东北荒僻地区,有着不小的开拓作用,而且,在那边,翻过大兴安岭后,便是呼伦贝尔草原了,在那里还有不少的蒙古部族生活着,起码也是二三十万的人口数量,以皇太极的心性,那是绝对不会放过的,等他们聚集到一起后再出兵。
朱由校此时并不像对女真赶尽杀绝,他只想不停的驱赶对方,让他们一直往北,往北的跑,北边跑不动后,在往西边跑,最好从西伯利亚,一路跑到俄罗斯最好。
对于皇帝的这个想法,魏忠贤是了解的,不过他并不清楚皇帝为什想这么做,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个方面努力。
见陛下计较一定,他又笑嘻嘻的说道,“陛下,在女真那里,我们还联系到了一个汉人,对方说愿意给我们党内应。陛下若想要让皇太极继续往北,甚至往西,这个人应该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哦,是谁?”朱由校很感兴趣的问道。
“…….”
魏忠贤低声说了个名字,却让朱由校浑身一震,想到这个人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以及他此时想要投诚的想法,朱由校不禁露出了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
对于皇太极,朱由校还是有些了解的,女真在他的手上才是最真正的兴盛起来,从一个部落发展到了国家,他尤其注重对汉人的使用,在他手下,大量的汉奸涌现了。想必此时,这个人在皇太极手下还是蛮得信众。
“这个棋子得好好把握住,你可以允诺他,只要按照我们的要求来办事,朕可以准许他事成之后归国,既往不咎。”
“是。”魏忠贤领命,“有了陛下这句话,奴才知道该怎么办了,奴才一定让他引导着女真一路向西。”
“如此,爱卿费心了。”女真的踪迹找到了,朱由校就大大放心了,这个部族一去,其他散落在白山黑水间的小部族便不足为据。
那些部落大都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最先进的也不过是如野女真一样,靠着原始的手段渔猎和放牧,连耕作都没有发展起来,如何是大明先进文化的对手。
真个东北平原,地域广大,隐藏在层层山峦和树木之下的,是肥沃的黑土。如今,羊毛布的出现,以及棉花棉布的大规模应用,已经让大明具备了在东北开垦的条件。这么大的底盘,足够安置下几百万的人口了。
更不要说那深山老林中无数的巨木,是建造战舰的必备材料,虽然他如今在开发钢铁龙骨,但对于战舰来说,沉重的钢铁会降低战舰的承载能力,并不是正途,大型运输船用用还行,若是战舰用,将会笨重的无法想象。
见皇帝又陷入了沉思,汪文言使了个眼色,魏忠贤顿时了然,两人微微行礼,然后悄瞧瞧的退了出去。
正巧,他们出来后,刚好碰到了正想要进去通报的消息的勤务兵,魏忠贤伸手一栏,“陛下正在沉思,不是什么要紧消息,就等下在汇报吧。”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飘然而去,汪文言也是紧跟着就消失了,两人的事情一大堆,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虚耗。
原地,只留下一脸纠结的勤务兵,伫立在当场,愣愣的想着,朝鲜使节团想要见陛下到底是要紧事呢,还是不是。
郁结了半晌,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通报。好在,他也没等多久,朱由校就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
他一看已经空无一人的大帐,便知道自己又走神了,而魏忠贤和汪文言应该也是在这个时候走的。朱由校笑笑,并不以为意。两人的离开是他以前下过的命令,毕竟他不知道自己何事走神,若是对方还有事办,岂不耽误时间。
故而他曾经命令过,见他沉思,无事者自行退去,还有事奏报或打断他,或原地等候。不过,退去的有,等待的有,打断的却是从来没有,哪怕是孙承宗、徐光启,都从来没有打断过朱由校的沉思。
“进来吧。”见外面有人等候着,朱由校便开口。
“是,陛下。”勤务兵应了一声,进来后禀报道,“启禀陛下,朝鲜使节团求见。”
“朝鲜使节团?”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朱由校一愣,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去年冬至大朝时过来朝贡的那个团体,“没想到他们还没回去啊!”朱由校暗自嘀咕了一句。
去岁的冬至大朝会后,日本使节团,准确来说,是萨摩藩的使节团在朝会结束后不久就回去了,毕竟他们不是正经的团体,只是代表了地方一个大名,而且他们也没有怀着多大的希望,只是希望这种告状的行为能对如今声名鹊起的东海三王有所牵制。
毕竟,大明的剧烈变化,不是呆在这个国家中的人是无法深刻感受到的,甚至就算如汤若望般这种外国友人,若是不深入官场,不深入民间,也是感受不到那种变革的大势,更何况远在千里之外的日本。
在如今日本的眼中,大明虽然还是很强大,但那只是在陆地上,在海上,没准萨摩藩的力量都要更加强大。连萨摩藩都对付不了东海三王,更不要说大明了。
和萨摩藩的使节不同,朝鲜的使节团就一直没有回去,而是呆在了会同馆,一直等着明皇的回应。当然,换个角度也可以说得通,他们这些人在朝鲜国内其实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他们来大明其实是政治避难的,同时也寄希望于大明,能够帮助他们复国。
此时朝向依然是光海君当政。他是在壬辰倭乱中成为世子继而继承王位的,只不过,他受到明朝承认较晚,因而王位一直不稳,在历史上,天启三年,现在朝鲜使节团的李倧将会发动政变,将光海君赶下台,自己登基。
由于是被废的,光海君没有庙号、谥号,而且朝鲜用明朝的年号,故此,他最终也只得到了一个光海君的称呼。
不过,这个历史上却有了极大的不同。虽然光海君一直奉行不背明、不怒金的中立外交政策。只是,这种两面不讨好的策略并不能保全朝鲜,在女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后,皇太极便带着军队入侵朝鲜,从中劫掠三十万人口和大量物资,补充自己的损失。
并且,还逼迫光海君签订下了城下之盟,成为女真的从属之国,而光海君也光棍,他干脆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异己,大肆杀戮对他王位有威胁的亲眷。
他的想法很简单,现在女真势大,我投降,等到明朝赶跑女真后,我这边杀的也差不多了,有资格继承王位的都死了,大明想不用我都不行,他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想,但行动却出了差错,让李倧带着人跑了。
于是就有了朝鲜使节团在朝会上向大明哭诉的一幕。
当时朱由校还挺感兴趣的,只是没多久就将这个蕞尔小国给抛之脑后,如今停驻在这镇北关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去帮李倧复国。
而留在京师的李倧等人,却等的煎熬无比,他们眼见大明雄威大发,将宿敌蒙古大的丢盔弃甲,半个蒙古草原都被大明给占了,当真是羡慕无比,等知道明皇在辽东停留,他们就日夜希望,皇帝能够想起自己,帮助复国。
只是左等右等之间他们始终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皇帝仿佛忘了他们一样,事实上也是如此,朱由校却是忘了他们。
最后,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跑到镇北关,来到大军当中,求见朱由校。
李倧跪伏在地,痛哭流涕自己等人对大明是何等的忠心,是何等倾慕上国,若是大皇帝陛下能够帮助复国,定当年年供奉,不敢有违等等。
看着哭的满脸花了李倧,朱由校这才想起来,去年皇太极好像入侵朝鲜,然后签订了一个什么国书,将自己小弟抢了过去。
听着李倧絮絮叨叨的说着如今当政的光海君如何不是,如何如何的阳奉阴违,就连当初万历要求他派兵都不情愿,心有怨怼之情等等都倒了出来。
本来暗地里李倧都在悄悄的联络人手,积蓄力量,打算时机成熟,就发动政变,然而这一切就让皇太极给毁了,唾手可得的王位就这样没了,他心中岂能甘心,此时在朱由校面前,自然极力诋毁光海君。
看着说着光海君如何如何失德,如何如何不得人心,朱由校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弟弟,刚刚被封为信王的朱由检,然后就脑洞大开。
不如,让朱由检去当这个朝鲜国王?!
这个脑洞一开,真是止也止不住,饶是朱由校洪荒之力都出来了,这个想法还是充塞他的脑海,让他的心蠢蠢欲动。
那……试试呗。
想着,他看向李倧和跪伏在地的朝鲜人眼神就不同了,声音冷淡的说道,“光海君种种行为,当可称之为大逆不道,真乃该死之人。”
说了许久的李倧没有听到回信,本来心还有些拔凉的,但这回皇帝发话了,而且还是直指光海君的正统性而去,那真是深得他的心啊!没错,就是这样,光海君就是大逆不道,该死,最好废了他!
“陛下圣明,光海君不配为王!”李棕一脸的开心。
“光海君不配为王!哼,朕看李氏也不配朝鲜国王的位子了。”朱由校冷哼一声,猛然起身。
李倧正高兴着呢,谁知道皇帝话锋突然这么一转,竟然说李氏不配为王,这可是地图炮啊,李氏不配为王,谁还配?隐隐间,李倧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站起来的朱由校不等他答话,便猛然咆哮起来,“早年间,大明一直不承认光海君世子地位,尔等上代国王却不愿意废除,光海当政后,大明迟迟不予以承认,尔等竟然不思反正,反而让此等鼠辈窃据王位十几年。如此三番四次违逆天命,李氏有何颜面承大明之恩泽,据朝鲜之王位。”
“来人,传朕旨意,以大明宗主之国名义,废除朝鲜李氏亲王之位,即日生效。传令三军,明日拔营,挥师朝鲜,灭此朝食,拨乱反正。”
怒气冲冲的说完,朱由校便甩开袖子离开,大帐中,只留下刷刷不停书写圣旨的文书,和呆若木鸡的李倧等人。
傻呆呆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哭诉,换回来的竟然是这个结果,李氏王位被废!
虽然朱由校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这其中是有原因的啊!大明爸爸,不要走啊!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