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朝会结束了,群臣散去但朱由校的任务可还没完,他下午还要去祭祖,地点在太庙,至于凤阳的祖陵也已经臣子前去祭祀。
本来祭祖都是太常寺的事情,它是掌管礼乐郊祭的最高部门,当然,这也是清水衙门,并无多大权力。
只不过,今年的冬至祭祖却完全不同了,而是交由白云观的王常月和龙虎山的张显庸主持,而今后,太庙的主持和祖宗祭祀也将全面由道门接手,确切的说是道门新出现的流派天帝观主持。
王常月和张显庸的出现是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可惜能看到这一点的并没有多少,甚至大多数人都对皇帝下午祭祖的事情不太关心,他们也有自己的祖宗要祭祀。
在中午赐宴结束后,朱由校就带着皇后也自己自己唯一的弟弟朱由检去参加了,至于其他人,是没有资格的。
整场祭祀法会隆重、肃穆而又透露着些许神秘,看起来神神道道的王常月摆出了个大型法坛,无数道士在风中凌乱,直到法事做完之后,下面的仪式才让朱由校感觉到一点熟悉感。
在冬至祭祖结束后,朱由校一道圣旨,直接改组宗人府,让其从一个管理皇室宗人的机构变成了一个管理宗教的机构。当然,太常寺朱由校也没取消,作为掌管宫中礼乐的部门,还是很有存在的必要
在之后,又是一道圣旨,册封王常月为宗人令,总领天下宗教事务,正二品,册封张显庸为大祭师,总领天帝观祭祀,从二品。
至此,改变道门格局的宗人府算是完成了,以这里为中心,以南北的白云观和龙虎山为支柱,天帝观在各地迅猛发展起来,教义也逐渐在整个大明传播开来,随着朱由校功绩的越来越大,慢慢的占据大部分的民间信仰
“真是他娘的累死我了!”
朱由校在心中默默的吐槽着,然后在皇后的服侍下,慢慢的躺倒在软榻上休息,饶是他体力强悍,内练功夫精深,但也吃不消这连续不断的大型礼仪活动。
“把大朝会定在冬至真是个错误。”他有些恨恨的吐槽,但却毫无办法,这都是开国老祖朱元璋定下来的,这一点上,他也不好更改。
“陛下好好休息。”张嫣柔声说道,软软的小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揉捏着,纾解皇帝的疲乏。
“真是朕的好媳妇,这么体贴。”朱由校得意的哈哈大笑,使劲亲了一口,前世今生娶的第一个老婆,而且还这么温柔贤惠,怎能不令他得意,不令他爱惜无比。
“陛下又不正经了。”张嫣啐了他一口,脸上飞上一抹羞红,但此时她也不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时那么反应大了,显然渐渐习惯了皇帝经常突然的不正经。
“宝珠,夜深了,我们安歇吧!”朱由校坏坏的笑着,他的笑容令张嫣徒然脸红身热起来,心也跳得非常快。
然而,这个时候,刘若愚非常煞风景的声音响起。自从王承恩慢慢脱离宫廷管理,执掌内帑后,刘若愚便渐渐成了宫内的大管家,尤其是在王承恩接受了皇帝的秘密任务后,更是成了整个皇宫的唯一管理者。
“陛下,东阁大学士、辽东总督孙大人求见。”
“孙师?他来找朕干什么?”朱由校的语气有淡淡的不爽,任谁想干点坏坏的事情时,被人打搅了都是这个样子。只是孙承宗资格很老,算是自己第一个班底文臣,也当过自己的老师,和其他人自然不一样,他求见肯定是要见的。
当皇帝其实就是这样,总要对自己的亲信班底有些特殊的有待,不然如何区分心腹和其他人的区别呢。
“把孙师带到乾清宫书房,朕随后就去。”他此时身处皇后的居所坤宁宫,去往乾清宫还要点路途。
“是,万岁爷。”刘若愚缓缓退下。
大概半个小时后,朱由校在书房中见到了孙承宗,和以前相比,他整个人都要沧桑了一些,毕竟辽东的生活条件不算多好,而且还非常的冷,若不是此时棉花已经大规模的种植应用,辽东能不能开发还是个问题呢。
“老臣参加陛下。”孙承宗大礼参拜。
“免礼平身。来人,给孙师赐坐。”朱由校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有些恭敬中带着点随意,这是以前师徒两人相处时的态度。
对于孙承宗,朱由校是有着淡淡的感激的,对方教了他很多,大明的历史典故,各种机构的作用何风土人情,他能这么快的上手朝政,孙承宗功不可没。
“不知损失夜深求见有何事?”朱由校押了口热茶后问道。“莫非辽东有什么变故不方便当众说的?”
“呵呵,那倒不是,公事哪里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孙承宗嘿嘿一笑,笑容中却透着股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味道,“老臣是来要钱的!”
“要钱?怎么,莫非内阁拨付给辽东的开发费用不够?”朱由校好奇的问道。
“不够?当然不够,远远不够,就那五十万两银子够干啥?”孙承宗连连摇头,话语中似乎对内阁的拨款有点不屑。
不过也确实如此,以往朝廷一年下来也才四五百万了银子的财政收入,而这些除了京师官员的开销外,很大一部分都填入到了九边的军费当中,而辽东局势缓解,女真退缩后,这个军费就被缩减了。
不,不应该是缩减了,而是根本就不给军费了,因为新的军制粮饷是由皇帝供给的。而那五十万两银子纯粹是给孙承宗行政用的。
五十万两,在现在的购买力可是惊人的,但孙承宗竟然说远远不够,辽东一省的花销竟然如此惊人。
“五十万两都不够,那你好多少?”朱由校真的好奇了,这么多钱,他到底花到哪里去了。
“这个数!”孙承宗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的比划道,“五百万两!”
“多少?”惊人的数字,差点没让朱由校一口茶给喷出来。他擦了擦嘴边因为激动而溢出的水渍,再次问道,“你说要多少?”
“五百万两。”孙承宗老实的回答道,诚实的态度宛如一个小童。
“把你的财务报表拿来看看。”朱由校道。
听到皇帝问话,孙承宗毫不犹豫的,直接将一直攥在手中的文书给递了上去,显然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功课,猜到了皇帝想问什么。
接到报表后,朱由校也顾不得对方的早有准备,而是细细的看起来,扩建养马场,省内道路修建,居民房屋建设,新的官员薪资发放,皇权下乡计划的推广,商税的征收,每一样朱由校都认真的看起来。
“不得不说,孙师你的执行力真的让朕叹为观止,如此多的事情,你竟然在半年内逗哥部署下去,而且已经逐步开始在运转了。”啪的一声,朱由校将文书报告合上,语气感慨的说道。
“陛下谬赞了。”孙承宗谦虚了下,但看他眼角的笑意,心中的得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大致了解了对方在辽东的工作后,朱由校愈发不舍得将他推到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有这样的一个干才,若是出任大都督府,绝对能让军制改革迅速展开。
“也许该考虑下其他内阁首辅的人选,比如徐光启?”看着孙承宗,朱由校在心中偷偷的想到。
而此时矜持的孙承宗怎么能够想到,皇帝竟然不想让他当首辅了,他此刻还为自己展现的能力而有些欣喜呢,有了这些作为政绩,自己下一任首辅的位置算是十拿九稳了。
“给朕说说,你这五百万打算怎么花。”朱由校淡淡的问道。看他这样子,似乎对方说的在理就直接拨款一样。
这个态度,让孙承宗有些紧张起来,这可是五百万啊,相当于以前一年的国家收入啊,就这么马上要到自己手里了,饶是以孙承宗的涵养功夫,此时都有些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
他定了定心神,努力吸气道,“并无新的计划,还是陛下看到的这些,只是要加大投入,快速建设起来罢了。”
“若是陛下银钱一时不凑手,给老臣三百万加一个特许也行。”孙承宗嘿嘿笑道。
“哦?什么特许?”
“准许老臣征收天宫商号以及辽东盐场的税收。”孙承宗正色肃然道。
“呵呵,你倒是算的精明,收税收到朕的头上了。”朱由校没好气的道。
“这是遵循陛下的教导啊,天下人人都要交税。”
“朕即国家,国家都是朕的,朕还需要交税?”
“但内府不等于陛下,一个小小的盐场更不等于陛下,自然要交税了。”
一连串的辩论下来,让朱由校登时哑口无言,败退下来,张了张嘴,他一点辩驳的话都没有,虽然他还有其他的理由狡辩,但已经没有意义了,只是仗着身份的胡搅蛮缠罢了。
其实,所有人都交税,包括内府的产业,这本就是朱由校的意思,孙承宗正是从他种种政策中把握到了这一点,才敢这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