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征兵处?”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轻轻的念出旁边随风飘荡的长幡上面的字,一脸疑惑的神情,看着这里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仔细观察下,这里排队的大都是年轻人,有孔武有力的,有凶神恶煞的,也有木讷呆愣的,也有刁钻油滑,眼珠子四处乱转的。
“这里似乎是在征兵?”老者仔细的看了看,发现这里挑人的标准很奇怪,一些看起来很强壮,很能打的,他们一概不要,专门要那些憨厚老实的,沉稳可靠的年轻人。
“戚继光的选兵法?”老者有些恍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片释然。解了疑惑之后,他又继续往前走去。一路行来,他发现在城里有好多个这样的征兵地点,只是应征的人很多,但能通过的却寥寥无几。
随着羽林军士兵的休假,他们良好的待遇刹那间在京城底层百姓口耳之间流传开来,丰厚的军饷,荣耀的地位,无不让京城的百姓向往。这可是护卫在皇帝身边的人,对于最底层的老百姓来说,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啊。
因而当羽林军征兵的牌子竖起来后,应者云集,只是能通过的却少,一如既往的,羽林军筛选的条件非常严格。这次征兵,朱由校准备征收六千人,连上之前的,凑齐一万人。有了一万人的基数,他的很多制度都能搭建起来了。
“老爷,是先去皇宫还是去会同馆先住下。”旁边的老仆问道。
“先去会同馆吧,风尘仆仆的,有失朝仪。”老者沉吟了下说道。
老者就是应招而来的徐光启,他在通州练兵,离北京很近,因此一接到旨意就赶了过来,至于他练得那些兵直接就给遣散了,都是些油滑之辈,当不得大用。
会同馆是明朝驿站的总部,除了总览全国的邮驿递送职责外,还负责接待业务,不论是外国朝贡的使者,或者奉旨进京的官员,都可以在这里落脚。徐光启二人手持圣旨入住,一番洗漱更衣之后,他便匆匆进京。
与此同时,去往天津的传令者才刚刚到达盐场。得知皇帝传召自己后,他不禁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荣华富贵,自此始也。”
此时距离红丸政变已经十余日了,如此惊天大变,早就随着进出京城人流传遍四方,锦衣卫的缇骑也早就派出,前往南方逮捕参与政变的逆贼。
汪文言身在天津,自然也早早的收到了关于京城政变的消息,虽然他同很多人都不知道其中的内情,但很显然,殿下,现在是皇帝了,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不然也不会密谋将一直藏在盐场的兵丁调运宫中。
在种种措施下,朱由校赢了,所有跟随他的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其中也包括汪文言,很显然早晚有一天,皇帝会将他召唤进京,这一点从皇帝临走时命令他督造那艘泰西大船就可以看得出来,能将后路生路托付者,不是心腹是什么。
所以对于自己再次返回京城,汪文言是没有怀疑的。只是他自己心有不甘。汪文言很有能力,有能力的人自然有更大的野望,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接受于玉立的邀请进京了。
偶然间抓住机遇攀上了当时还是太孙的朱由校后,他本以为自己能一展才华,但没想到却在天津这样一个荒僻海疆看着盐场和港口,而且一看就是五年。被朱由校委任督造大船,以为退路时,他是既兴奋又恐惧。
兴奋是因为这是被朱由校引为心腹的标志,一旦殿下的谋算成功,自己自然跟着飞黄腾达,恐惧则是因为一旦事败,自己也要跟着倒霉。
朱由校的谋算,汪文言不知道,这位主从来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很有能力的执行者,从来只是要他执行命令,而没有询问过他任何意见建议,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一力谋划安排。面对这种情况,汪文言没有急,而是耐心的做着。
他知道,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目前盘子小,殿下能够应付的过来,等到他登基之后,面对纷杂百态的朝政,自然就需要自己出主意了。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
这种等待,他起初以为会很久,然而没想到,殿下开始诡异的调动和安排后,竟然在一个月后登基为帝,君临天下,这期间种种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但并不妨碍他开动脑筋,为自己谋划。
他得知朱由校事成之后,便日日派人进京打探下次,甚至都派人到了天宫作坊,询问镇守那里的骆养性。在了解了一番大消息后,尤其是朱由校登基时所说的革新之言,他的脑海中便徒然冒出了一个主意。
细细思量后,觉得十分可行后,他顿时激动起来,这肯定会作为自己的进身之阶啊!满心欢喜的他一直苦苦忍耐着,终于等到了这一封宣他进京的诏书。
不过汪文言也不是鲁莽之人,他自然知道皇帝最关心什么,一接到命令后,他便命人将这些年盐场建设生产,港口,船厂,修路,各方面的技术资料整理打包,并带上相关方面的大匠一起进京。
至于这里的建筑队的港口建造、盐场的生产和船厂的运营,自然是分别托给了刘斌、丁勉、罗清三人。他自己则带着一长串的马车进京,直奔皇宫而去。
而此时的紫禁城,正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一批批的太监在羽林军的押送下,登上马车,送往京城西郊的天宫作坊,到了那里后,他们很快就将投入到作坊的扩展当中。
随着太监的逐渐清空,整个内廷都在发生剧烈的变化,无数部门被裁撤,或是合并或是弃之不用,后宫当中,政治的成分逐渐减少,生活的成分逐渐增加,整个紫禁城按照朱由校的意见,朝着适宜生活居住的方向发展。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宫廷内这样繁忙的景象将会持续一段很长的时间,太监迁走了后还有大量的宫女要放归,宫女走了之后还有医院要搬迁,等到这里清净下来后,朱由校还要对整个紫禁城重新检视修缮一遍,红丸政变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但造成的破坏却很大。
朱由校满意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宫中纷乱渐渐平息,经过这次大清查,许多的隐患漏洞、危险物品都一扫而空,这让他安心了许多,二世为人,他还是很珍惜生命的。
想到这,他又想到了令自己穿越的那道闪电,正是因为这道闪电,自己才能来到这个时代,才能拥有强悍的练武天赋,练练一套类似于小说中国术的功夫。只是,既然穿越都发生了,那有些其他的东西,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圣上,少詹事兼河南道御史徐光启奉诏觐见。”刘若愚过来轻声禀报,打断了他的遐思。
“这么快就来了?”朱由校有点意外,同时有些激动,“去,把握昨天跟大匠研制的那台机器给搬过来。”
“是,圣上。”刘若愚点头,下去传旨。
站在宫门前,徐光启静静的打量着,宫墙、地面以及建筑上的痕迹让他触目惊心,他本以为所谓的政变只是些许太监武将弄出来的闹剧,但从现在这些无法掩盖的刀兵血迹来开,民间的传言并没有夸大,甚至还有些缩小了。
对于朱由校,徐光启一直陆陆续续的都有些听闻,该因为这位主少年时实在是太跳脱了,五岁时说要做圣君,然后说动万历皇帝给他请了两个名将之后当老师,在之后竟然利用挺击案为突破口,获得了一部分兵权,练得八百兵丁,其后更是在天津开了一个盐场,贩卖私盐,其规模之大,甚至都垄断了整个京师的市场。
很早的时候,徐光启就开始关注朱由校了,没办法,两个人离得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从万历三十八年之后,他就一直在北京附近转悠,对于朱由校的事他一直都有听闻,甚至他还亲自到天津盐场考察过,只是因为盐场守卫森严,他进不去。
心底里,他一直对朱由校有着浓厚的兴趣和好奇,他不明白,这个已经当上皇帝的年轻人想干啥,竟然这么能折腾,甚至在心底,他还隐隐有些期待,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接到皇帝召见的命令后,立刻就起身前来,一刻都没有耽误。
来到北京后,满城哀伤的气氛和多处的征兵台让他意识到,这个新继位的皇帝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并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利。同时,一些肆意流传,版本甚广的诏书命令,更是让他眼前一亮,比如禁绝太监疏,比如革新之言。
“这是一个很有干劲,想做事的年轻人。”这样一个印象在徐光启心底慢慢成型。只是不知道这次缘何召见于我,正当徐光启暗自猜度遐想时,一个青衣太监走来。
“徐大人,圣上召见。”这名青衣太监来到跟前,笑容满面的说道。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做老了官的徐光启心底瞬间轻松下来,看来这回召见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