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
那小男生瞅了眼闵玉婵,下意识地喊道:“妖精?”
“你为什么要叫我妖精呢?”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
“妈妈说,长得漂亮的女人都是妖精。”
小男孩傻乎乎地道,这是他和妈妈在看西游记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行吧,谢谢你夸我漂亮。”
闵玉婵拿出了那包旺仔牛奶糖,在他面前摇了摇。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委屈巴巴地揪了揪她的衣角。
“想不想吃?”
“想!”
男孩连连点头,伸手就要去拿。
闵玉婵将牛奶糖收回。
“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给糖你吃。”
她左右看了看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
胖丁伸手去够那包糖,但闵玉婵将糖果举得老高。
“什么事?”
小孩闻言,也压低了声音。
“喏,看到那个厕所了吧。”
闵玉婵指了指吕霏霏上的那个旱厕。
“看到了。”
“你把这个鱼雷点燃,扔到那个粪池里,我就给你糖吃。”
闵玉婵笑眯眯地道。
“真的?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骗你,我就是小狗。”
闵玉婵耐心说道。
小孩仔细想了想,眉头一皱,很认真地看着闵玉婵,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在做坏事,一包不够!”
闵玉婵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现在的小毛孩都这么聪明吗?竟然还会谈条件?可惜她不吃这套。
“那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炸吧。省了一包糖。”
闵玉婵二话不说,直接转身离开,头都不带回的。
“哎!姐姐!姐姐!”
小孩顿时急了,小跑着跟了上去,叫住了她。
“怎么了?”
闵玉婵眯着眼,笑吟吟的样子,宛如妲己在世。
“我……我可以去!但是你不能告诉别人,我做了坏事。”
小孩支支吾吾地道,终究没能抗拒糖果的诱惑。
“行,我不告诉别人,你也不告诉别人是我让你做的,我们保密。”
闵玉婵压低了声音,竖起食指在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好!”
小孩连连点头,从她手里接过了鱼雷,摄手摄脚地朝着旱厕走去。
那小孩刚走没多久,张淇淇就出门透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闵玉婵面色平静地从箱子里拿出手持烟花,又点了一根。
张淇淇看着,也笑着走过来,一边玩烟花,一边聊天和她套近乎。
胖丁在一旁闷闷不乐,仍旧惦记着自己的那包糖。
这时候的旱厕里,吕霏霏蹲在坑上,捂着鼻子,卯足了劲。
严重的便秘,每次都让她上厕所时都像是分娩一样艰难。
“呃啊!”
酝酿了很久,终于快要拉出来了。
再加把劲……
咚!
某种小石子投进粪池,溅起的一泼粪水飙到了她的裤腿上,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突然响起的声音更是让她精神一阵紧张,拉到一半的屎突然憋了回去。
“草!(一种植物)”
还没等她生气,紧接着就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
水雷爆炸,粪池里掀起一阵恶臭和波澜。
狂喷的粪水和屎尿从下往上,溅了她一身。
脚踝、腿上、臀部、裤子里,后背、头发……全部沾满了污秽,甚至还有蠕动的蛆虫。
粪池里日夜积蓄的恶臭被彻底搅动,爆发出的恐怖气味让人难以想象。
“啊啊啊啊啊啊!”
吕霏霏尖叫起来,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她几乎陷入崩溃的声音。
安宁的夜色被惊扰,惊起一群飞鸟。
闵玉婵蹲在河边,挥舞着手里的手持烟花,看着水面倒影出的自己的脸。
嘴角微不可查地勾勒出一抹笑意。
张淇淇有些纳闷,朝着后面走去。
这时那小孩揣着一包糖果,快不朝着这边走来,一见了她,便快步从她身边逃开。
“妈?怎么了?”
“啊啊啊!哪个小王八蛋!老娘要杀了你!”
吕霏霏气急败坏地叫骂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狼狈不堪地走出厕所。
阵阵恶臭扑面而来,张淇淇捂着鼻子,弯下腰呕吐起来。
“呕~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发酸的胃液和未消化的食物一并涌了出来,将整个胃来来回回倒了个干净。
“咳……咳……妈,你是掉厕所了吗?”
“是哪个狗日的往厕所里放炮的?”
吕霏霏红了眼,身上没有带换洗衣物,经历了刚才那一出,她现在的情绪已经被彻底引爆。
“我刚刚看到有个小孩往从这边跑了。”
张淇淇捂着鼻子,一边苦着脸说,一边赶忙往后退。
“别让老娘抓到,小短阳寿的!”
吕霏霏一边叫骂,一边往院子的后门那里走,在后院的水龙头那里冲洗。
借着夜色和院子里的围墙,倒也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到。
她现在穿的裤子里面,也沾满了粪水,黏糊糊得很是恶心。
这辈子,她都没有这么恶心过。
“淇淇,去找外婆给我拿一身衣服。”
“好!”
张淇淇急急忙忙地进了屋,给蓝采薇说明了情况,搜罗了一身衣服。
“玉婵,你可真是够坏的。”
方知嬅捏着鼻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有做什么吗?我给了小朋友一包糖,还教他快乐地放鞭炮,你从哪里能找到我这么温柔善良的大姐姐?”
闵玉婵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道。
吕霏霏光着腚在院子里冲洗了好一会儿,冻得直哆嗦。
期间不停地能听到她恶毒的谩骂。
“发生什么了?”
苏松屹看向吕依依,好奇地问道。
“她上厕所的时候,有个小孩往粪池里扔了个炮仗。”
吕依依说着,一副想笑又不想笑的样子,憋得很辛苦。
苏松屹闻言,缓缓点了点头,出了门。
杨柳凋零的岸边,清风徐徐,一弯冷月挂上树梢,烛光将河水映成火红。
闵玉婵蹲在岸边,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一朵金色的“蒲公英”,百无聊赖地挥舞着。
苏松屹放慢脚步,摄手摄脚地走了过去,脚掌像是装上了一层肉垫,像在夜里潜行的猫。
他正准备吓她一下,却无意中看见了她倒映在水中的脸。
水面浮起柔和的波光,扰乱了她的影,在灯火的映衬下,像是片片发光的银鳞。
漂浮着的枯叶随波逐流,像是浩渺的沧海里,孤单的一叶扁舟。
等到波澜散去,少女的脸,浅浅笑了笑。
苏松屹站在她身后,看见了水面映出的她的笑,也看见了张牙舞爪的自己,有些傻气的样子。
两人都没有看着对方,但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彼此的脸。
闵玉婵嘟着嘴,难得地做出了一些很可爱的,小女生才会做的动作。
苏松屹则微微俯下身,对着河面微微张了张嘴,做了几个口型。
闵玉婵不禁莞尔,嘟嘴做出了亲亲的动作。
苏松屹也很配合地嘟起嘴,和水面的倒影重合在了一起。
“咚!”
方知嬅不动声色地往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荡漾出的波纹扰乱了水面。
苏松屹轻轻笑了笑,从身后搭在了闵玉婵的背上,胳膊绕在她的脖颈上。
“干嘛啦?”
闵玉婵理了理头发,无奈地道。
“昨晚没睡好,想抱抱你。”
苏松屹打了个呵欠。
一旁的胖丁酸溜溜地看了两人一眼。
注意到了她的眼神,闵玉婵笑着道:“你看你这么黏我,知嬅都吃醋了。”
“知嬅姐,你吃醋了?”
“你这人能不能别那么自作多情啊?我会因为你吃醋?”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呵呵!”
苏松屹嘴角微抿,没有拆穿她。
她会这么说,那肯定是吃醋了。
“对啦,玉婵姐,姨妈上厕所那个炮仗,是不是你扔的?”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闵玉婵一脸诧异。
看着她茫然,又无辜的眼神,苏松屹也产生了自我怀疑,喃喃地道:“不是你啊,那会是谁呢?”
“傻啦吧唧的,玉婵说什么,你都会信啊?”
方知嬅白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苏松屹,你的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吃掉了?
和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在一起,你的智力就会下降到负数是吧?
“玉婵姐,真是你啊?”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
“不是我,是小孩子放的炮。我只是提供了炮仗,知嬅提供了交易的筹码,你这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
“玉婵姐,你好坏啊。”
苏松屹说着,想起吕霏霏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好喜欢。”
这个狡黠的女孩子,偶尔也会坏坏的,但他并不讨厌。
“我还有更坏的,你不知道而已。”
闵玉婵嘴角一扬,将纤细的发丝绕在指间。
水里倒映出的女孩子的眼睛,宛如一只白狐。
傻弟弟呀,等姐姐我帮你画完了漫画,再和你约一次线下见面。
到时候,你脸上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嗯,想想就让人激动啊。
在后院冲洗干净之后,吕霏霏换上了衣服,冻得直哆嗦。
风一吹,喷嚏就打个不停。
“妈,你头有点烫,去医院看一看吧。”
张淇淇摸了摸她的额头,颇有些关切地道。
“嗯,得尽快!等会医院就关门了。”
她瑟缩着上了车,跟着张淇淇一起去了镇上的医院,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这对闵玉婵和方知嬅来说是件好事,要是吕霏霏在场,她们等会的晚餐估计都会无法下咽。
吕中棠和好几位棋友厮杀了一整天,发了好几根中华,逢人就说是女婿买的——用一种平淡至极的语气,字里行间满是不在乎,但处处充满着装逼的意味。
今天他挣足了面子,也从几个臭棋篓子那里挣了两包烟钱,舒服。
老人家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晚餐有方槐做的鱼火锅,闵玉婵舀了一大碗鱼汤,一边喝汤,一边和鱼肉一起泡饭。
鱼头给了蓝采薇,老人家喜欢吃这个。
“香!这个牛杂好吃,谁做的?”
吕中棠就着牛杂和红油辣汤吃了好几碗米饭,干瘦的身躯充盈着强韧和力量,给人一种“廉颇虽老,尚善法饭”的感觉。
“松屹做的。”
吕依依拍了拍苏松屹的头。
吕中棠闻言,混浊的眼睛像是亮堂了不少,眯着眼,上下打量了苏松屹一番,一边点头,一边说好。
“喝酒吗?”
老人咬开了一瓶啤酒,冲苏松屹问道。
“平时不喝,但今天可以喝一点。”
苏松屹没有拒绝,拿起杯子接了一杯。
吕中棠顿时眉开眼笑,很是和蔼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方知嬅全程不说话,一直啃着烙饼夹溜辣子加肉片,嘴巴鼓鼓囊囊地。
晚餐结束,蓝采薇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对吕依依说道:“饭不会做,碗得洗吧?”
“饭是阿槐和松屹做的,你都没干什么事,跟我过来收拾一下。”
“玉婵,你去帮外婆收拾一下。”
吕依依对闵玉婵吩咐道。
“弟弟,你去帮咱妈收拾一下呗。”
闵玉婵看向苏松屹。
苏松屹左右看了看,发现家里就属自己最小,于是只好应了一声“哦”。
“你能不能做点事啊?就光顾着吃。”
吕依依秀眉一蹙,上手就揪住了闵玉婵的耳朵。
“啊!疼疼疼,外婆救我!”
蓝采薇眼看着孙女被欺负,顿时急眼了,上来就一把揪住了吕依依的耳朵。
“给我过来!不像话!”
吕依依顿时无奈,跟着蓝采薇一同进了厨房,老老实实开始刷碗。
眼看着一向强势霸道的老妈竟然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家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家里还是得做点事。”
厨房里,蓝采薇板着脸教训起来,用干丝瓜瓤洗着碗。
“我在家里都有做事的,没您想得那么懒。”
吕依依无奈地道。
“只是我公司很多事要忙,经常加班到很晚才能回家。”
见吕依依有些不耐,蓝采薇又耐着心说道:“是,我知道你在外面赚了很多钱,工作也很辛苦。”
“可是你老公就不辛苦了?这年头餐饮不好做的,很累。”
“回家了还得安置你们娘俩吃饭,你说辛不辛苦?”
吕依依很想说家里有洗碗机,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反驳。
老人家就爱唠叨嘴碎,一样简单的事要重复很多很多遍。
他们和子女的生活没有那么深刻的联系了,跟不上现在时代发展的潮流,眼光还停留在过去。
除了唠叨几句,他们也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表达对孩子的爱。
所以,就让她说好了。
要是有一天听不到她唠叨了,肯定会思念她的。
夜晚有邻居来约蓝采薇打麻将,三差一就差她一个。
蓝采薇问了问牌角有哪几个人,然后摇了摇头,说不去。
“大过年的,打打牌娱乐一下也挺好的,没钱吗?”
吕依依说着,这就拿出钱包准备给她钱。
“不是,那几个人牌打得很大,翻好多番呢。”
“陈婶斤斤计较,经常和人扯皮,心眼特别小。”
“张麻子心又特别狠,拿到一副好牌就恨不得把人赶尽杀绝。我不喜欢那几个牌角。”
蓝采薇说着,将洗干净的碗一一摞好。
客厅里,方槐和闵玉婵,还有吕中棠一起斗地主。
看着手里的一副好牌,还有自己的岳父,方槐也有些犯难了。
这一对王炸加两个炸弹下去,再加上之前闵玉婵和吕中棠扔的两个炸弹,一块钱一把,这得翻多少啊?
这一把要是赢了,吕中棠没准就少了半个月的烟钱。
那岳父会不会对自己有成见啊?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爸,怎么还磨叽呢?快出啊。大小王赶紧下来压死啊!”
闵玉婵催促起来,看着手里的牌,一脸兴奋。
方槐纠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吕中棠,还是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