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之内,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浩瀚空间。
这片空间并不平静,而是充斥着爆裂的气息波动,狂风肆虐。
身处其中,亦如末世。
在这片玄奥的空间内,有一条庞然大物般的影子在盘旋起伏。
黑漆漆,如龙似蟒。
灵识气团漂浮于眼中空间,云缺默默的注视着远处的黑影。
那影子虽然在盘旋,似乎在遨游,却更像是困于风暴当中,无法脱身。
妖龙真魂……妖气的来源!
果然如云缺预料的那般,左眼里的确存在着恐怖的东西。
尽管离着极远,但此时云缺所化作的灵识气团能清晰的感受到那条龙影的恐怖,其身上鼓荡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冥冥中,有惊天动地的龙啸声炸起。
灵识气团在啸声中震荡不休,变得暗淡而模糊。
刹那间,龙影破空而至!
黑暗的龙首悬于灵识气团的上方,猩红的眸子与森然的獠牙同时缓缓睁开。
吼!!!
龙口中的气浪几乎将灵识气团熄灭,此时云缺的灵识感知就像风中烛火,摇摇欲坠。
龙首显然在戏耍面前的微弱灵识。
它打算用气息将灵识吹散。
长久的困于此地,这也算一种难得可贵的游戏。
烛火般摇曳的灵识气团并未彻底熄灭,而是倔强的漂浮于龙首之前。
面对着庞然大物,云缺发出自己冷静默然的声音。
“这里是我的地盘,别太逾越了,大个子。”
随着这句心声的出现,整个空间里的风暴突然变得更加恐怖起来,狂暴的气旋撕裂开虚空,汇聚成一场毁天灭地的天灾。
黑色的妖龙最终淹没于气旋当中,被扯回了空间深处,上下起伏,看似在盘旋,实际是被禁锢。
禁锢于这片奇异的眼底空间。
屋子里,云缺深吸一口气,收回了入眼的灵识感知。
左眼有些刺痛。
这种状况从未发生过。
眼罩重新遮蔽住那颗银白的奇异眼瞳。
云缺默然不语,暗自沉吟。
左眼里禁锢着妖龙真魂,这一点不算意外。
从苍蝇拍到斩妖剑,四种威力逐渐攀升的武器,其实云缺就是借用的妖龙妖气。
第四招的斩妖剑,算得上妖气汇聚的极致,威力无双。
云缺从小时候便开始揣摩,直至今年才能掌握这些力量,从而在一群老家伙的眼皮子底下走出大窑村。
若没有妖龙妖气,云缺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村子。
他会被村子里的老家伙们当做活着的器皿,从幼年看守到老去,直至死掉。
可以说云缺始终在借用妖龙之力,来为自己一步步布局。
但是云缺未曾想过,左眼空间不仅能宿入妖龙真魂,竟还有封印的强横用处。
眉峰微微锁起。
云缺此时的内心在震撼。
比起赖以为生的妖气,自己的左眼好像更加可怕……
眼里的空间究竟来自何处?
为何我与常人如此不同?
云缺在思索,却得不到答案。
想要得知真相,唯有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散去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金丹之上。
识海上的金丹散发着暗金之色,并不凝实,仔细看去甚至有些透明,如风中柳絮水中萍。
金丹境的提升,远比筑基要艰难得多。
需要大量的天地灵气,加之高阶的珍贵丹药,还要有远超常人的修炼天赋。
想要快速修炼,三者缺一不可。
金丹境的修炼过程,便是凝实金丹的过程,直至将金丹之体修炼到宛若实质,方可从丹体中蕴化出元婴。
对于修炼天赋,云缺倒是有信心。
可是大量的灵气与高阶灵丹就难了。
学宫虽然是修炼的好地方,但灵气的浓郁程度依旧不足以支撑云缺的修炼计划。
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冲进元婴,别说天祈先生的住处达不到,就算把学宫地底的灵脉挖出来也不够。
至于灵丹,自己炼的话没那时间与材料,买的话不知要耗费多少灵石。
别看云缺现在兜里单单灵石就是十一万之多,各类灵草也有不少,对于普通金丹来说绝对算得上富有,可是如果要购买大量能提升金丹境修为的灵丹,那就有些促襟见肘了。
“灵丹是个难题,必须有足够的丹药才能有机会在一年中冲进元婴。”
云缺十分犯难。
天祈学宫的先生当中有人精通丹道,可是祭炼上品的灵丹绝非易事,除非精通丹道的元婴强者,才有可能炼制出大量的上品丹药。
“精通丹道的元婴……”
云缺呢喃着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丹王,都虹玉。
茫然的目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云缺一拍大腿。
“熔城,肯定是个好地方!”
有灵丹,有宝器,还有美酒,对云缺来说,熔城自然是一处好地方。
丹王器圣与酒仙,在旁人眼中是恐怖的强者。
在云缺眼里,则是能加以利用的最佳工具,就像骡子大马和驴。
至于听不听话,那就看手段了。
当天,学宫里的先生们被召集到天符殿,由陈洲骅公布了一个消息。
关于大祭酒的下落。
面对着几十位同僚,陈洲骅肃然道:“这些日子我始终在寻找大祭酒的下落,如今终于有了些眉目,大祭酒很有可能去了无界城。”
云缺曾经听灵瑶提及过无界城。
据灵瑶所说,无界城是一处死亡之地,冒险者的乐园,由星辰陨落而成。
价值三千灵石的元石,便是出入无界城的唯一信物。
宋道理点头道:“元婴强者唯一能陷入的地点,怕是只有无界城了,这与我近日来推演的结果类似,龙游浅滩,大祭酒怕是陷入某处未知的险地,一时难以脱困。”
孔气气匆匆道:“什么龙游浅滩,街边算卦的没一个靠谱,小陈呐,你说说,怎么寻到大祭酒的消息。”
陈洲骅听得直皱眉。
他都一把年纪了被人称呼小陈,让学生们听到还不笑掉大牙。
好在到场的都是天祈先生,孔气气又是个怪脾气叫谁都要加个小字,陈洲骅只好无奈的苦笑一下,道:
“是我与史兄一同寻到的线索,让史兄说说好了。”
陈洲骅口中的史兄,指的是天符殿的先生,史得旺。
孔气气急脾气,坐立不安的焦急道:“小史你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史得旺的年纪比陈洲骅还大上一些,秃头秃眉毛连胡子也是秃的。
并非他没有头发胡子眉毛,而是经常在天符殿鼓捣符箓,时不时的就会炸,脸上但凡有毛发的地方必然都是秃的。
史得旺听到小史这种称呼,也被气得直翻白眼,还不好与孔气气置气。
人家风雷殿的孔先生不仅脾气急,出手更急,一言不合就能扔出法术,在天祈学宫,第一不好相与的就是孔气气。
“我今日刚刚返回学宫,之前一直在外收集一份制符材料,这阵子走过不少坊市,在一次私人交易会上,我听到了一个消息,关于一件古法宝,名为太清符。”
史得旺神色凝重的讲述道:
“太清符为符箓当中的顶级存在,以上古三清之气方可祭炼而出,拥有着匪夷所思的威能,在古法宝当中绝对排列在前位,这件古法宝的线索来源,便出自无界城,有人在无界城里发现了太清符的下落。”
每次有古法宝出世,对天下修行者来说必然是一份天大的消息。
尤其金丹境之上的修行者,对法宝的渴望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能拥有一件真正的法宝在身,相同修为境界的对手之间,即可立于不败之地。
在场的天祈先生们听闻古法宝出世的消息,顿时惊讶不已,眼露异彩。
谁都想拥有法宝,没人例外。
孔气气疑惑道:“就算有古法宝出世,怎么能断定大祭酒去了无界城,如果大祭酒不想要那件法宝呢,大祭酒也许找老友叙旧去了呢。”
孔气气的质疑不无道理。
牧岩宗分析道:“法宝出世,像大祭酒那等元婴强者的确应该去争夺一番,但并非必须,大祭酒确实也有可能去了别处,未必一定会去无界城啊。”
其他众人纷纷点头,赞同牧岩宗的分析。
陈洲骅解释道:“一月多以前,大祭酒还在学宫,我曾经去请教一味丹方,临走的时候,听见大祭酒叨咕了一句话,太清将出,天下不宁。
大祭酒当时叹了口气,好像心事重重,当时我不明所以,史兄归来后提及了太清符,我才联想起大祭酒当时说的那句话应该与古法宝有关,这才猜测大祭酒去了无界城。”
陈洲骅道出了原委之后,这下没人在怀疑。
所有人都认定,大祭酒肯定去了无界城,而且为了太清符极有可能陷入城中某种,一时无法脱困。
孔气气斩钉截铁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无界城找大祭酒!”
说罢这位风风火火的女子就要动身,众人急忙劝住。
去是要去的。
但不能都去。
天祈学宫还要有人坐镇才行。
况且无界城那等险地,对元婴来说都十分危险,金丹去了很可能有去无回。
行动之前,必须要做万全的准备。
首先是挑选人手。
作为此次的召集人,陈洲骅咳嗽了一声,道:
“此行寻找大祭酒,人数在精不在多,一块元石至多可同时让五人进入无界城,我们学宫就派出五位最强的先生同往好了,毕竟先生们精通的手段各有不同,太多的人去了反而容易成为拖累,找不到大祭酒不说再搭进去几位,得不偿失。”
“这第一位天祈先生必须是最强的一位,也是此行的队长,此人要有远超常人的战力与处变不惊的定力,要能服众,要有出手即可荡平危机的能力,同阶之间无敌手,斩杀邪祟如乱刀切菜,摧枯拉朽……诸位,可有赞同的人选呢。”
唰唰唰,陈洲骅说完,在场的众人一双双目光纷纷落在一处。
全都看向云缺。
陈洲骅说了半天,就差点名道姓了。
云缺眨了眨眼,看了看四周,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无可奈何的毛遂自荐。
“诸位看,我去合适吗。”
沉默了一瞬。
随后喧哗大起,屋子里热闹起来。
“当然合适!云先生乃是队长的最佳人选!”
“云先生虽然年轻,修为与战力在学宫首屈一指,定可当此大任呐。”
“有云先生同往,大祭酒必可能逢凶化吉!”
“有云先生带队,此行无界城一定能安然而归。”
“咱们大伙都赞同!就选云先生做队长了!”
对于云缺带队前往无界城,在场的所有天祈先生无人不赞同,就连自诩甚高的孔气气也点头默许。
这可是去无界城那等险地搜寻大祭酒的踪迹,很可能遭遇致命的危险,自然得战力越高的人带队才最安全。
放眼整个天祈学宫,除了云缺,没人能当得上如此重任。
其实这群天祈先生们都明白一个道理。
按照云缺斩杀镜月圣子的能耐,就算在座的二三十位加起来都打不过人家。
陈洲骅搓着手笑道:“以云先生的能耐,带队前往无界城最为合适了,还差四位,最好要修为境界均都扎实的强者,无界城那等险地遍地凶险,稍有不慎,性命不保啊。”
孔气气火急火燎道:“你直接说按能耐分不就得了,除了云缺,整个学宫里最能打的就属我和小子怡,我们俩都去,你们再选两个出来。”
风雷殿的孔气气与刀剑殿的李子仪,这两位的能力有目共睹,自然无人反对。
剩下的人选,众人犯了难。
以陈洲骅为首的各殿先生大多老迈,多精通炼丹炼器与阵道符箓之类,在战力上并不出彩。
最后众人只选出一位御兽殿的牧岩宗加入小队。
牧岩宗擅长驾驭妖兽,在险地中探索的时候会有出人预料的效果。
还差一位。
结果半晌也选不出来。
陈洲骅等人为难之际,忽闻门外一阵嘈杂,有人大声嚷嚷着。
“好不容易趁着大祭酒不在想吃顿鸭子蛋,学宫里的鸭子怎么都不下蛋了?真是怪事。”
听闻此言,屋子里的陈洲骅众人纷纷精神大振,被孔气气李子仪等女先生压得抬不起头的郁闷一扫而空。
陈洲骅哈哈笑着,走向门口,自豪不已。
“最后一位有着落了,咱们天祈学宫最能打的一位,可算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