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神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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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者们经过三个多小时的忙碌之后,林赛需要的东西终于布置完毕了。

料峭的山风轻轻拂过,镇民们缩了缩脖子,静静地看着缓缓起身的巴特。

这位新上任的大法官不卑不亢地朝林赛行了一礼,又向执政官山德鲁点头致礼之后,这才将目光移向了广场上的镇民。

“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担任大法官只有五天,在中心小镇却有五十年。五十年来,中心小镇的平静不曾打破,我们辛勤度日,与魔兽谋食,和猛兽斗智。我们用汗水浇灌农田,用双手垒砌房屋,疼爱我们妻子,抚养我们的孩子。我们温饱相同,我们福祸相依,我们不畏惧任何外敌,不曾在任何艰难面前退缩,因为我们是手足同心、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但是从三年前起,平静就不再属于我们!”

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找到那个瘦弱的米修之后,巴特语气渐渐激昂起来。“看看米修,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有谁记得他的父母是死在谁的手上的?”

“盗贼!该死的盗贼!”有人高声喊了出来。

伤心事被提起,瘦弱的米修在镇民们眼中越发消瘦了。

“是的!该死的盗贼!”巴特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一群觊觎麦登财富的盗贼袭击了在边境巡逻的汤姆和琳达,剥走了他们的衣物,象征荣誉的魔晶手串!”

“还有汤米!”巴特目光移到了一个独眼青年身上,“汤米,你能再一次告诉我们,是谁弄瞎了你的眼睛吗?”

“是该死的佣兵,护送那些卑鄙商人的佣兵!”独眼青年愤怒地吼了出来。

“是的!护送商人们的佣兵!一言不合,就废掉了汤米的眼睛。”巴特突然提高了声音,“可是我亲爱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谁,谁能告诉我,是谁把盗贼和佣兵引入麦登的?”

“是长老会!”一个声音怪叫了出来,顿时多了许多附和声。

“是的,长老会!”巴特满意地看着镇民们,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年以后,盗匪横行,佣兵四起、瘟疫爆发,又是因为谁?”

“长老会!”这一次响应的声音大了许多,大驱散仪式上,解救麦登的克劳德大人和德瑞克大人可是说得清清楚楚,那熊熊燃烧的圣炎,翻滚的恶魔面庞,到现在还深深刻在镇民们的脑海。

“是的!又是长老会!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长老会!”巴特顿了一顿,看着逐渐激昂的镇民,这才缓缓说道,“但是……巴甫洛、拉希尔、洪德、山莫,还有莫尼尔,这些长老们,都已经得到了他们应得的报应!”

说到这里,巴特垂下的左手不为人知地颤抖了两下。

“我以为,光明神对麦登的考验就此结束,一切又将恢复平静……没想到!就在昨天清晨,鲁尼和巴瑟芬干出了让人痛心不已的错事!他们杀死了凡塞卡!”

“我不相信!”一个声音高声叫了出来。

巴特极为痛心地点了点头,高声道:“比尼不相信!还有谁?还有谁不相信?”

“我!”

“我!”

“我!”起初是几个,后来变成几十个,到最后,场中议论纷纷,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有人愤怒地吼了出来:

“这一定是个误会!鲁尼那家伙连弓都拉不开,怎么可能杀人!”

镇民们的议论声中,两名守护者押着鲁尼和巴瑟芬从教堂里走了出来。两人衣着如常,浑身毫无用刑痕迹,除了稍稍有些憔悴之外,和平常完全一样。听到广场众人的议论之后,两人坚毅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自信。

守护者带着二人在广场中央站定,缓缓退到一旁,人群中的议论更加激烈了。

“巴瑟芬可是个好姑娘,我纳姆敢打赌,她绝不会不会干出那种事!”

“切!你追巴瑟芬的事情还有谁不知道?你说的那点话,那些大人物可不会相信……”

林赛看着激奋的镇民,打了一个哈欠,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起那个巴瑟芬来。少女面庞精致,睫毛修长,两点晶莹的泪水荡漾在眼眶之中,平添了几分可怜。身上厚而光亮的毛皮裹不住饱满的身材,纤细的腰身向上和向下延伸出圆润的曲线。

“真是可惜啊!”艾莉萨的声音在林赛心底响起。“主人,这个小妞身材真不错啊!”

“可惜归可惜!她还是得死啊!”想到这里,林赛颇有些心烦意乱。下手的是德瑞克,黑锅也将由光明神来背,但当两条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命突然变成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时候,林赛还是有些犹豫。

一口气害死十几人的时候没有犹豫,现在突然面对这两个年轻人倒还犹豫了,林赛心底暗暗嘲笑了自己两下。是因为距离被拉近了吗?还是因为这两个美丽的生命?是了,一定是因为美丽!破碎的美丽,总是会让人心痛的,而亲手毁掉这美丽,也同样会让人不舍的!

就在林赛琢磨自己心境时,在巴特的示意下,镇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我和你们一样,不相信这两个年轻人会干出杀死凡塞卡那样的蠢事!不,我比你们更加不相信!”说到这里,巴特抹了抹眼泪,“我和莫尼尔的交情,你们每一个人都清楚!鲁尼出生的时候,是我,为他倒的第一遍洗澡水!还有巴瑟芬,小姑娘从出生起,就在我家,和朱莉亚结成了最好的玩伴!我……我是看着他们长大的啊……”

巴特语气呜咽,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场中一片寂静,只有山风轻轻刮过的声音。

“主人,这老家伙演得真像!”

“不!艾妮,他不只是在演戏,”林赛看着巴特萧瑟的背影,颇有些感慨,“这老东西用朋友子女的死,换取了自己的生,心里却总还有些过不去啊!艾妮,真正的谎话本身就是真话,而高明的戏子演出的则是自己的人生。”

“主人……这个……艾妮不明白!”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的。”林赛叹了一口气,切断了与艾莉萨的灵魂通道。

“可是……”巴特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凡塞卡的确死了!”

“这是一场阴谋!杀死凡塞卡的,一定另有其人!”鲁尼愤怒地叫了出来。

“对!我们是冤枉的!”巴瑟芬动听的声音响起,人群中的附和声又多了不少。

“是的!我也认为,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巴特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全部镇民的回应。

待吵闹的人群稍稍安静了一点,巴特才继续道,“但是,凡塞卡的死,鲁尼和巴瑟芬是有嫌疑的!”

“帮他们洗脱嫌疑!”叫做纳姆的小伙子喊出来之后,一脸期冀地看着巴瑟芬。巴瑟芬感动地回望了一眼,小伙子顿时满面红光,接下来附和在人群中的吼声越发起劲了。

“洗脱嫌疑!”巴特示意众人安静,“是的,这也是今天把各位喊来的目的!今天,我,巴特,就将为鲁尼和巴瑟芬洗脱谋杀罪名的嫌疑!”

“这还差不多!”镇民们一脸理所当然。

“但是……我身为麦登第一任大法官,却并非全知全能。所以,我们必须求助于一个全知全能的……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万能的光明神!”

“光明神?”

“巴特,你什么时候也能请动光明神了?”镇民们诧异地看着巴特,脸上写满了怀疑。

“是的!即使从现在起,我巴特虔诚地祈祷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都不一定能够得到光明神的垂青,可是各位,我们这里有光明神的地上行走者!有德瑞克主教大人,还有众多神殿骑士!就在昨天,我还在为鲁尼和巴瑟芬的事情一筹莫展,晚上,睿智的德瑞克大人就告诉我了最佳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巴特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神判法!”

“神判法?”镇民们茫然地看着巴特。

“万能的光明神无时不在、无处不在,他庇佑着我们,监督着我们,他指引我们向善,劝诫我们弃恶。”德瑞克低沉悦耳的声音在扩音魔法的作用下回荡于全场,“神判法,就是请光明神为裁判的方法。”

德瑞克话音刚落,在神殿骑士的指挥下,四个守护者扛着一块钢板走了出来。

咣当一声,沉重的钢板被放在地上。

德瑞克念动咒语,钢板上腾起数道乳白色的圣炎,顷刻间,钢板被灼烧得通红。

“光明神说,那虔诚的,我将赐予其不灭之躯,那有罪的,我将用烈火将之焚尽!”德瑞克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对林赛这个所谓的神判法可没有什么底,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神秘兮兮的仪式大概也还是为了害死那两个年轻人。不过心中猜测,表面可不敢说出来。

“鲁尼!”

“在!”年轻人胸膛挺得笔直,林赛暗道巴特这老家伙厉害,连叫人送死都准备得这么周到。

“你愿意以光明神之名起誓,你是无罪的吗?”

“我愿意!”鲁尼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圣炎包裹的钢板,一咬牙,坚定地喊了出来。

德瑞克将同样的话问了巴瑟芬一遍之后,满意地看向了场中众人。“诸位将要见证,以光明神为名,以圣炎为砥砺,裁决眼前的人,为罪与非罪!”

守护者解开二人手上的绳索。鲁尼和巴瑟芬相顾给了彼此一个肯定的眼神,脱下鞋子,就要走向钢板。

“不!”纳姆突然叫了出来,“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到了这个时候,镇民们终于反应过来,所谓的神判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不满与抗议声越来越大,两名年轻人脸上也多了些许犹豫之色。

“看样子你们对光明神的信仰还不够坚定啊!”德瑞克低沉的声音让众人稍稍安静了一些。“若无罪,他们自然能够安然走下铁板,若有罪,也当是罪有应得!”

“不!不管谁,走上这块钢板必死无疑!”纳姆高叫着。“巴瑟芬,不要相信他们……”

巴瑟芬苦笑着摇了摇头,嘴唇微微张了张,终于选择了沉默。“只需要一会会,一会会就能洗脱嫌疑,”少女心底给自己默默打气道。“巴特叔叔不是说过了吗?圣炎只会灼烧有罪的人的,我们可是清白的呀!”

看着场上情绪渐渐失控,德瑞克清了清嗓子,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神让无罪者得救赎,使有罪者得报应。我知道,有人不会相信无罪的人会安然无恙走下这块钢板,这不怪你们,信仰,是需要巩固的!有没有人?有没有无罪的人愿意自己走上来,为我们证明神的荣光?”

德瑞克四顾,刚才几个喊得最响的声音却没有再次出现,就连纳姆的声音也消失不见,场中再一次陷入寂静。(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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