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以攻为守
薛度厄还是有一丝疑心, 他指着青溪问:“这位是?”
“灵虚门的。”白琅顺口说。
青溪脸一板。
“内应。”白琅又补上一句。
薛度厄将信将疑地把她带上天顶,天顶之上还有禁制,倒不怕她生事端。
果然如之前所料,阴阳五行一共十条灵气脉络贯连成网, 将整个柘斛界织罩起来,看起来就是不得了的杀阵。先不算枢纽之外的禁制壁障, 即便把这个阵眼摆在白琅面前,她也不一定能将其破坏。
“从这里就可以观察到柘斛界全境。”薛度厄指着禁制内的灵气脉络说道, “若是有外敌进军, 定会触动大阵,所以说……”
“他们还没进军到柘斛界。”
薛度厄又被打断,十分尴尬:“是这样的……”
“附近各界情况如何?”
薛度厄小心翼翼地答道:“暂无消息。”
白琅盯着他看。
薛度厄顿时慌了:“这……我、我再派些人出去查……”
“算了,不指望你。”白琅摆手,“将禁制打开。”
薛度厄为难:“此处禁制由凶咎邪尊亲自布下, 只能由他本人打开。”
这下白琅就犯难了, 如果这处禁制只有凶咎邪尊能解,那大概率他们强行攻破禁制会被凶咎邪尊知道。她还不想在初战时期就把三圣尊这个级别的人物招惹出来, 所以肯定不能从万殊大宗阵上打主意。
接下来就要想办法瞒过万殊大宗阵进入柘斛界。
她当即对薛度厄讽刺道:“往周围探查,没有消息, 万殊大宗阵也没有反应。那你就是觉得宫中诏令白下, 根本没有敌军入境了?”
“不是不是, 我怎敢质疑宫中诏令?我……”
白琅娴熟地打断了他:“那你就是呆在圣殿坐等敌从天降了?”
“我……”薛度厄实在是辩不下去了。
“你就不曾怀疑过有敌军潜伏入境吗?”
“这不可能!”薛度厄立马反驳, “但凡有修道者大举进攻, 定会引起天地灵气异动, 而万殊大宗阵就像横亘在天地灵气与修道者之间的一张网,能够准确地查知到这些异动,进而判断有没有敌军……”
“行了。”白琅已经听到了关键内容,直接不理薛度厄了,“青溪,我们去附近几界看看。”
薛度厄只能目送他们俩离开。
万殊大宗阵是天地灵气与修道者之间的一层网,如果不想触动它,那就只能在它和浮月孤乡魔军之间再隔一层网。
幸好这点白琅可以用易虚真做到。
她以最快速度调集藏匿在附近的浮月孤乡魔军入境,入夜后立即袭击了柘斛界圣殿。
因为已经在圣殿大致探查过了,所以她对柘斛界实力也有了解。这里除了薛度厄之外没有太大威胁,而薛度厄可以由灵虚门的人解决。只要她能在两军交战时完美隐藏灵气异动,瞒住覆盖全界的杀阵,那事情就好办了。
魔军攻入圣殿的那一刻,薛度厄立即反应过来——白天前来探查万殊大宗阵的两人定有问题。
他冲杀入阵,越过万千魔军,找到了外围山丘上捧镜而立的白琅。
“其实我是比较建议你直接叛出的。”白琅见了他也不慌,她镜中色彩光怪陆离,全是天地灵气的具化,“你落败要被步留影杀,逃走要被天殊宫杀,现在投降,我就可以保你。”
薛度厄已经被白琅骗过一次,不会再听她的说辞。他直接化作一道黑影,纵身而上,试图拼个鱼死网破。
“我是不喜杀生的。”薛度厄扑空,白琅的声音出现在他背后,“你如果真想叛,我可以安排你去中立境避风头。”
她离战团很远,薛度厄注意到那些祭司立人头柱都会避开她这个方位。
他想再度进攻,但这时候又有一人挡在了他面前,正是白日里见过的灵虚门弟子。
青溪手中并无兵刃,一身黑白道袍迎风不动,他掐诀道:“九灵之气,七曜之华!幽虚启真!”
夜里仿佛升起一轮烈阳,庞大的圆形灵符在两人间炸开。白琅避开刺目光线,再睁眼时发现薛度厄已经化作齑粉,面前有一道长约百米,不知多深的弧形沟壑。
居然一个照面就能击杀?
青溪朝白琅笑了笑:“我修符箓道,方才引爆的灵符是提前准备的,不算我本事。”
“谦虚了。”
另一边,浮月孤乡的魔军也结束了战斗。他们按照命令,尽可能不造成太大破坏,占领圣殿后也没有妄动禁制。确保圣殿内魔修都被斩草除根之后,大部队立即离开柘斛界前往下一界驻扎,这样就不会给用天权隐藏行迹的白琅太大压力。
下一界名叫付矧界,已经算是天殊宫中间地带了。
白琅回到主帐内的时候还是忧心忡忡的,她不解地问:“如果攻到这个地方,天殊宫还没派任何一个镇得住战场的魔君出来,那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也不能说太奇怪吧。”步留影身上血腥味浓重,她随手给小胖墩塞了个什么吃,小胖墩还不停嗅她,“解轻裘在跟化骨狱僵持,剩下衣清明、夜行天又是有牌坊的……”
“什么牌坊?”青溪听得一愣一愣的。
步留影冷笑:“就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牌坊。”
“是指他们不与魔道内争。”骆惊影轻咳一声,回答道,“天殊宫但凡内战永远派解轻裘出阵,所以外人大多默认另外两位不与内斗。真到了危机关头,其实也说不准……”
“得了吧,我觉得就是从洞阴极尊那脉传下来的毛病。”步留影虽然说话刺耳,但确实在理,“洞阴极尊那会儿就不打内战,因为魔境唯天殊宫马首是瞻,老大哥为了得人心,不会欺负下面小弟。但是现在形势又不同了,这俩认死理是不是脑子蠢啊?”
“假如衣清明、夜行天不参与内战……”白琅皱着眉坐下,闭目想了会儿,“那就要重新考虑局势了。”
步留影以为她会很轻松,结果白琅看起来反而愈发凝重。
白琅想明白了一个问题,如果到现在天殊宫都没把衣清明、夜行天派来浮月孤乡战场,那多半就是不会派了。但是以天殊宫的作风又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接下来他们会做的事情应该是……
“尘镜大人,有人要见你。”门外进来个粗壮的魔修。
步留影吼道:“滚出去,没见我们正谈事情吗?”
“谁找我?”白琅睁开眼。
“这个……”魔修似乎脸色不好,“灵虚门琢玉上人。”
这下白琅也脸色不好了,她起身,还没站直就看见一把折扇挑开了帐帘,琢玉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能单独谈一下吗?”他跟白琅说。
讲道理,这处营帐是浮月孤乡的地方,要单独说也是他和白琅一起出去。但他进来后第一句话,摆明了就是让步留影这些人回避。步留影几人居然还真的都退出去了。
白琅跟琢玉两个人在帐中,她觉得很紧张。
“琢玉上人……”她稳住气息,“你不是应该在万缘司吗?”
“是啊。”琢玉用一种“你还不懂吗”的眼神看着她笑。
“也好。”白琅神色逐渐安定,她也看着琢玉笑,“你要是不来找我,等下我也会去万缘司找你的。”
如果衣清明、夜行天真的不参与内战,那这个局就不是这么打的。
现在表面上是魔境内战,实际上却是灵虚门和天殊宫较劲。灵虚门操纵浮月孤乡进攻天殊宫,而天殊宫有两个主力不打内战,所以他们肯定会以攻为守,直接找灵虚门的势力范围下刀。
这刀下在哪里也要认真考虑。
仙境范围内,扶夜峰跟灵虚门对立,可以考虑拉拢,不适合直接打死;灵虚门自己又以分散在十绝境各地的万千道场为基础,自身领地感没那么强,打灵虚门是风险高收益低的;不临城算是灵虚门势力,但最近谕主名录一出,估计天殊宫那边要知道执剑人身份了,他们不会让两器去硬扛这么强的谕主。
所以他们会在哪里下刀?
只有即将被灵虚门纳入掌控的万缘司。
如果没猜错,琢玉这边应该已经发现魔军行迹了。
要是早点知道衣清明、夜行天这两块牌坊,白琅肯定会先找琢玉的。这样被琢玉淡定自若地抢个先,她就特别不舒服——有种大局掌控上弱他一筹的感觉,毕竟他也只看个“魔军行进万缘司”就知道跟浮月孤乡进攻天殊宫有关。
“好了,不诈你了。”琢玉展扇笑道,“这次来倒不是因为天殊宫的事情,魔军我自己可以应付。”
白琅脸一黑,有种被他强行用指导棋让赢的感觉。
“我想借折流用一下。”琢玉道,“我去跟他说,他肯定不答应,你来说的话还比较好开口。”
“你借折流……用一下?”白琅实在没明白他的意思。
琢玉点点头,神色略带怀念:“因为我最近想回一趟铸剑人遗冢,折流对那边比较熟悉,他呆得久。”
将剑坯铸成剑之后才有神智,而琢玉、沉川诞生后就直接被真诰带走了,只有折流被弃于遗冢多年,所以应该是熟悉遗冢的。
白琅特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如果不提这句‘他呆得久’,我还能以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当你是好意。”
琢玉肯定是习惯性揭人伤疤的,否则以他正常的情商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
“你不答应?”琢玉问,他从怀里取了半块影璧出来,“喏,这是云华元君藏在扶夜峰的东西。”
白琅看着影璧在他指间晃,平静地说:“如果这件事只跟我有关,那我直接就答应了。但是跟折流有关,你又不像是对他心存善意的样子,那我就不答应,就算他自己答应了我也不答应,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