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云转向安弥月:“还逛吗?”
安弥月笑了笑:“不怕吗?”
“嗯……”谢书云思考了片刻,笑道:“我对自己还挺有信心的。”
“那走吧。”安弥月领着谢书云往石桥上走去。
谢书云跟在安弥月身后,两人走到石桥中间的位置,安弥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和谢书云面对面对上了。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伸手,按到谢书云的肩上,稍稍用力就能把人推下去。
谢书云就这样稳稳站着,不躲不闪,好像在等着安弥月把他推下去。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弥月猛地一推,谢书云整个人歪下去的同时,她又拽着谢书云的衣服把人拉直了。
安弥月垂头浅笑:“你倒是真不怕。”
等安弥月松手后,谢书云走到桥边瞧了眼桥底下淙淙流水:“这点程度,肯定摔不死,堂兄既然想让我去泡泡澡,何乐而不为呢?”
“我若是想你死呢?”安弥月毫不避讳地开口。
谢书云回头,从容地坐在石桥不过腰的石墩上,笑着看向安弥月:“以后吧,现在不管我说什么,堂兄大概也是不会信的,不过我相信时间可以证明我的诚意。”
安弥月但笑不语,突然一个戴着斗笠、扛着扁担的农夫走来,正巧也从石桥上路过。
安弥月退后半步给人让了路,农夫笑着向安弥月道谢。
那条长长的扁担从安弥月和谢书云之间穿过,像是滑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他们本就不是一条船上的人。
所以她不能让他影响到她,就算是巧合也不可以。
“哎呀。”
农夫下桥的时候,似乎是被石子绊了一跤,整个人和扁担两头空着的筐子一起滚了出去。
安弥月热心地赶过去,把人扶了起来。
谢书云站在桥中央,看着一切,淡淡叹了口气,随后也跟了过去。
“没事吧?”安弥月问。
“没事没事。”农夫说着就要起来,结果脚一疼,立刻又跌坐在地。
刚刚那一摔是实打实的,脚踝都肿了。
“早知道就不让陆飞把李大夫送回去,没想到这会儿真来了个伤员。”谢书云蹲下身,简单地检查了农夫脚上的伤势,随后替他捡回那些扁担和筐子,堆在一边。
谢书云转身背对着农夫:“上来吧,我背你去看大夫。”
安弥月的眸光微动,她垂下头去,藏住那点颤抖的小心思。
“不用不用,我家可远了,要出城,还得爬山,哪能耽误了两位贵人。”那农夫见安弥月和谢书云衣着光鲜,自然是不敢劳烦他们,连连摆手,吃痛地爬起来。
谢书云直接过来,抓着农夫的手,一个侧身就把人背上了:“贵人我可不敢当,也就是个闲人而已。”
谢书云背着农夫往前走去,安弥月浑身冰冷地立在原地。
周遭石桥、柳树的画面瞬间变成江南安家荷花池,那年安弥月才八岁,个字差不多和亭子里的围栏一个高度,她着急地扒拉着红色的围栏,双脚踩在座位上,两只手恨不能伸长过去,急哄哄地拉着小嗓子喊道:“阿非你下来!小心一翻身掉下池子里喂鱼!”
不远处,安家名义上的小少爷、实际上的陪读小书童谢知非躺在池子中央的一块大石上,双手垫在脑后为枕,慵懒地晒着太阳。
“我又不是什么富贵命,不过就是安家一位闲适的小书童而已,掉下去就掉下去呗,大夏天呢,泡个澡也舒服。”
“堂兄?扁担筐子能劳烦你帮忙拿一下吗?”
谢书云已经走了十来米,这才发现安弥月一直没跟上来,回身就看到她站在原地出神,于是叫了两声,安静地等着她。
“嗯。”安弥月捏了捏冰冷的手心,捡起地上堆在一起的扁担,跟了上去。
“我还以为堂兄日理万机,没空陪我瞎闹呢。”
安弥月小跑过来,就听到谢书云开玩笑似的说道。
整理好了思绪,她的眼神里边在没有任何的迟疑和回忆的温存,安弥月提起扁担在谢书云身上比划了两下:“我刚刚就是在想,我这堂弟如此热心肠,要是能让他长出个三头六臂,这些扁担就用不着我了。”
“哈哈哈,那我可不只是大魔头了,还成了妖怪了,届时堂兄可别嫌弃我啊。”
“不会。”安弥月看了谢书云一眼,这一个回答说得太快了,快得好像把自己的真心都抛出去了。
谢书云背上的农夫也跟着乐了,胆大地插了句嘴:“两位公子的感情可真好呐,我家那两个一起长大的兄妹啊,都没有公子你们感情来得好,天天为了我那点财产吵得翻天覆地,烦都烦死了。”
谢书云和安弥月对视一笑。
谢书云想:感情好?不只是兄友弟恭的那种好!
安弥月想:感情好?是那种要杀了彼此的好吗?
两人有说有笑地把农夫送回家,天已经昏黄,半截儿太阳已经落下。
再回程的路上,安弥月成了主导,她走在谢书云前边,没有按照来时的路。
“堂兄迷路了?”
身后传来谢书云语带笑意的一问,安弥月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眼周围陌生的林子,她叹了口气。
“为兄的富贵病又犯了,早知道就不带这路了,你若是还记得回去的路,要不书云你来?”安弥月让出领路的位置。
谢书云倒也不客气,只是当他刚刚从安弥月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边上的林子里突然杀出来一个黑衣人。
剑气凛冽,直逼谢书云和安弥月的方向。
谢书云如果往前迈一步,这剑就会刺进安弥月的心头,而他却能毫发无损地避开,安弥月一死,谢书云想怎么名正言顺登上皇位,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安弥月本以为谢书云会这么做,但谁知道这位狼子野心的王爷却傻了一般,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左手倒是朝后一伸,拽着安弥月把她推到一边,完美地退到了刺客可以攻击的范围之外。
噗呲——
长剑刺穿了谢书云肩头,没等刺客拔剑,谢书云直接就朝后一退,剑从肩头原路返回的同时,鲜血大面积地涌出。
安弥月盯着谢书云身上不断被染红的袍子,眼眶似乎也要被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