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范春生没有电话联系张春燕,便坐车到了张家村。无论如何都得谈,不管她同不同意。范春生这样想着,手里提了两只鸡跨进张春燕家门。张春燕不看他,却冷冷地盯着他手中的鸡,脸上透着鄙夷冷漠的神情。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范春生望着张春燕说,“以前咱们那么好,你对我热情似火,几天不见,再见到我时恨不能扑上来啃我一口……现在你怎么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张春燕说,“以前你是个宝,现在你没有位置了。”
“说话咋那么绝,”范春生道,“不管怎么说,旧情还在,你这么说我很不好受。”
“咱们的旧情就让它过去吧,”张春燕道,“就像感冒发烧,总会好起来的,你的难受也会变得好受。爱情这种事不同一般,这关系到我的一辈子,所以我有选择权,我必须慎重,关键时也得冲动或无情一把。”
“张天津到底有什么好!”范春生道,“那人我见过几面便了解了他……你会后悔的。”
“这就是你跟他竞争的手段?”张春燕鄙夷道,“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范春生无奈摇了摇头,手中提着的鸡嘎嘎叫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两坨粪便从鸡屁股上滚落下来,落在院子里。
“范春生,”张春燕叫道,“把你的生鸡提出去,我刚刚扫了院子。”范春生才觉得手上沉甸甸的,于是将生鸡放在南墙下一块阴凉的角落里。被捆着的两只鸡相互挣扎,各不相让,在角落里翻滚着。最后各自躺在那里大张着嘴巴呼呼喘气。
“我要跟你父母谈谈,”范春生望了一眼翻着白眼的生鸡说,“他们会帮你分析利弊,作出最好的判断。”
“你不必找他们谈!”张春燕叫道,“就这点小事儿,你咋就纠缠不休,拖泥带水没个利索劲儿!你是不是个爷们!”
“不好意思,”范春生道,“这事也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我哪能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宝贝!”听到这话,张春燕的心底一动,蓦然记想往日范春生对她的好来,但这情绪只一瞬,便被对张天津的坚定所抹煞。
“带着你的鸡快走吧,咱俩完了。”张春燕阻住试图向屋子里迈步的范春生叫道。此时屋门一响,张春燕娘崔杏花走出屋外。
“什么事儿吵吵闹闹的。”张春燕娘道。
“没事儿。”张春燕道。范春生却不说话,也不行动,眼睛盯住崔杏花不放,崔杏花瞧出了端倪,招呼两人进屋。“燕儿,让人家进来说话。”
屋子里两人就坐,沉默,望着崔杏花泡茶,范春生恭谨又礼貌地接过她递上来的茶杯。张春燕则气鼓鼓地坐在一旁嗔道:“怎么不给我倒一杯?”
“要喝自己倒!”崔杏花也嗔道。张春燕收了收手,头歪向一边。
“你们怎么了?”崔杏花喝口茶道,“我怎么听见什么‘咱俩完了’、‘张天津’什么的,好好的扯上他干什么?”听到问话,范春生望了崔杏花一眼,又望了一旁的张春燕一眼,然后低头不语。不过意思已然表达得很清楚。
崔杏花望向张春燕:“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气势汹汹的,现在哑巴了?”
“谁哑巴了!”张春燕道,“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是不是张天津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崔杏花直言不讳道。唯有如此,才能打开两人的设防,拉开线团的起头。听到这话,范春生警觉地动了动,但没说话,依旧低头,目不斜视,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他没有!”张春燕道,“别胡乱说话!是我,我直说了吧,我看上张天津了。我们已经好了。”
“他?”崔杏花蓦然睁大了眼睛,将茶杯重重蹲在茶几上,“燕儿,我没听错吧?你看上他了?”
“是,这有什么好惊奇的。”
“就他?燕儿啊,不是我说你,你是真不知还是装朝巴……张家村那么大,男孩那么多,也许那个最不靠谱的,就数他了……你竟然看上他!”崔杏花大声道,惊讶里夹着讥诮,失望里透着鄙夷。
“他惹你啥了!”张春燕道,“你这么看不起他!”
“不是我看不起他,”崔杏花道,“是他的确不行,不信你可以打听打听……先说他不务正业、抽烟喝酒、撒谎骗人、不尊不爱,小时候爬树被扎破肚皮挂在树杈上……据说前段时间不知犯了什么法,被公安局拷在局子里,不信你看看他的手腕上,到现在应该还留着手铐留下的伤疤!”
“我就喜欢这样的,”张春燕道,“这说明他有闯劲,有个性……不像某些人,拖泥带水啰哩啰嗦不像个爷们!”说完,她看了范春生一眼。范春生没动,对她的讥讽无动于衷。
“你!”崔杏花怒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你不想想,将来结婚后,你是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是提心吊胆过日子。”
“我就纳闷了,张天津高大威猛,朋友多,能打架,有什么不好的!”张春燕叫道,“哪像你们!三天两头被人家上门打砸,打也打不过人家,骂也骂不过人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鬼迷心窍啊!”崔杏花无奈道。张春燕的一番话戳中了她的伤处。的确,自己的丈夫虽然贵为书记,还不是时常被揍,毫无办法。“这事儿先放一放,我不同意你跟范春生分手。”崔杏花最后说。
之后,崔杏花去找了张小强,问张春燕跟张天津的关系,问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目前发展到什么程度。张小强心底矛盾重重,不知该如何作答。
“燕儿跟范春生来我家玩儿,张天津也来我家玩儿,两人碰到一块儿,可能是那时候聊到一块儿的,”张小强道,“但是我并没看出来他们两个有事!”面对杏花姐那焦急溃败的眼神,张小强未敢透露实情。
“她们经常见面么?”杏花姐问,“看那个样子,她现在已经发展到非他不嫁的势头!”
“不知道见不见面,”张小强继续掩饰道,“不过……孩子毕竟大了,总不能天天跟在腚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经常见面,甚至私定终身。”说到底,张小强有点后悔,明知道张天津不是好丈夫,还是做了一个卑劣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