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后的几天,张小强听闻村子里发生了一件惨事。
因不务正业、偷鸡摸狗瞎胡混而导致两任老婆喝农药而死的张吉癸依然不改其性,依然吊儿郎当混日头,将一男一女两个幼儿扔给老太太,单身一人在城里瞎混。东家借物,西家借钱,能借而不能还。
天长日久,债主对其围追堵截下埋伏,展开暴力追债,时常揍得张吉癸鼻青脸肿,被威胁最后期限,张吉癸仍然我行我素。这下惹恼了郭家村的痞子郭胜奎。
有一笔钱张吉癸欠郭胜奎好久了,多次讨要未果,郭胜奎失去了耐心。
郭胜奎连找张吉癸好几日,终于在一个午后将他堵在被他近乎荒废的家里。债主太多,他已无处可去。郭胜奎找到他之后,眼里喷着愤怒的火焰将他摁倒在地,结结实实揍了一顿。之后揪起他的衣领,盯着他肿胀的脸和惊惧的眼神问:“那笔欠账该还了吧!”
“早该还了,”张吉癸扶着疼痛的腰部,颤抖着说,“可是我没钱啊!今天先放我一马,改天我有了钱第一时间还给你。”看得出来,此刻他的表情是真实的,感情是真挚的,绝没有撒谎。但郭胜奎并不相信。
“你个畜牲!”郭胜奎骂道,“这样的话你已经说过两次了,我已经对你失去了耐心……你了解我,我可以允许被明目张胆地拒绝,但绝不能容忍被背叛或欺骗……你要还不了钱,你可以直接拒绝我,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骗我几次了?”
“我没骗你,我真得没钱!”张吉癸哀嚎道。
“我猜你也没钱,”郭胜奎怒道,“但这钱你必须还,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在放你去搞钱之前,我得让你长长记性,今天你哪也不能去,就绑在这儿一晚上,清清静静地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郭胜奎找来一根麻绳,将张吉癸结结实实绑在了一棵碗口粗的树上,并在嘴巴里塞满了布条。郭胜奎踢了张吉癸几脚,然后折下一根树枝,狠狠地抽打着他,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才作罢,嚷了一句“今晚你好好呆在这儿,明天老子再来”然后越墙离开。
小院满地杂草丛生,几棵大树遮住院子上空,在夕阳西下的落幕中阴森可怕。此院中,曾因张吉癸的缘故而死过两个女人,因心怀怨恨而服毒自杀,所以被邻人称此院为怨鬼盘踞,很少有人接近。周围几道残垣断壁。
张吉癸的一对儿女则住在奶奶家那两间低矮破旧的土房子里。
夜幕降临了,浓密的树梢上不时响起不知名的鸟儿低沉、凄惨的幽鸣。弃宅栖怨鸟,屋破藏鼠蛇。笼在阴影下的张吉癸五花大绑,昏昏沉沉,呼吸沉重而颓废。他睁开眼睛,但见乌云遮星,浓荫蔽院,面对着的窗户和房门如窥私的秘眼和吞噬一切的乌黑巨口。四处鬼影幢幢。
浓阴暗影威逼而来,吓得他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后,世界宽敞、清亮了许多,某处燃起了灯火,热闹的音乐声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和酒。张吉癸舔舐着嘴唇伸手刚要接触到酒杯。突然一片阴风而来,吹灭了灯火,一切恢复到明眼的样子,那扇黑洞洞的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飘飞出两个分别身着黑纱白纱的利鬼,张着利爪、呲着尖牙,惨嘶着向他扑来。
眨眼便来到眼前。“啊……”一声惨叫响起。
张吉癸能听见自己的惨叫声,这叫声却未惊飞树梢的栖鸦。他的惨叫声被尽数锁在口里的布条间,被面条的柔软吸收殆尽。院墙外面,谁也听不到他的叫声。蚊子成片成片的飞来,密密麻麻落在他任何裸露的部位。
真是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他自嘲地暗想着。之后,浑身的疼痛、疲惫、颓废、悔恨令他沉沉睡去。
晨光撕破黎明前的那一刻,张吉癸艰难地醒来,感到有巨石压抑着胸口。那一刻他想了很多,想到了之前他两任老婆贤惠的容颜,想到了一双儿女的可爱,与可怜。想到了白发苍苍的母亲。想到了不堪的一生。他暗暗下定决心,倘若能活下去,一定改掉自己丑陋的行为,重新做人,好好地生活。
遥远的东方,太阳渐渐升起。
九点钟的时候,郭胜奎悠闲地跨过围墙进到院内,姗姗来迟。白天的院子阳光明媚,尽管杂草丛生,却处处生机。
“怎么样?想好了吗?”郭胜奎边走近张吉癸边问着话,“想好了我就放了你。”张吉癸却低着脑袋,无动于衷。
“妈的,还睡!”郭胜奎愤愤走上前,啪一声响,狠狠给了张吉癸一个耳光,“你心可真大!”张吉癸依然无动于衷。郭胜奎抬起张吉癸的脑袋,试了试他的鼻息,漫不经心地喃喃道,“妈的,这么脆弱,竟然死了。”
既然张吉癸死了,再浪费时间已然没意义,郭胜奎暗呼一声倒霉,然后轻轻地跃出围墙离开了。
几天后,人们终于发现了死去的张吉癸,并报了案。公安干警顺藤摸瓜,排查了张吉癸的密友和债主,之后将最大的嫌疑对象落在郭胜奎身上,遂安排人员抓捕,郭胜奎闻风而动逃出外地。
不出半个月,郭胜奎被抓捕归案。他对所犯案情供认不讳,并很不耐烦。对他而言,张吉癸是只苍蝇。所以,只是因为误杀了一只苍蝇而遭到全市公安干警地通缉,简直是一件吃饱了没事干互相抓背挠痒痒的无聊行为。
郭胜奎坐牢之后,张吉癸的老母亲也去世了。或许她感到羞愧无望而失去了生的意志力。张吉癸的一双儿女彻底成了孤儿。张吉癸的妹妹将一双孤儿接到家中抚养,一对孤独从此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