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木多等人刚与费奥纳骑士们会合，芬恩便叫上了三人。

「出了大事？」迪卢木多问凯尔帖。

凯尔帖给了阿尔托莉亚与凯意味深长的眼神，「确实不是小事。」

……

「这位是卢基德，一位商人。」

芬恩介绍了牢狱之中形容狼狈的男人，「他提供了不少重要的讯息，包括窃盗者的长相──先生，麻烦你重复一下方才说过的话。」

「我……我甚么也不知道……真的……」发现芬恩不为所动，卢基德小心翼翼问：「我、再说一次，你们会放了我吧？」

科南咕哝一声，「奸诈的家伙，演得还挺有那么一回事嘛。」

芬恩平和的说：「如果查证过后确认你没有任何嫌疑，我们当然不会为难无辜者。」

商人极识眼色，赶忙说：「就是几个月前的晚上，那个人拿了足足有五大块的黄金要买我的货，我问他要找甚么他却也没给出答案……」

科南，「唉，你说重点！」

「呃……」

「他长得甚么模样？」

「很、很年轻，带着兜帽，不过我有看到，他脸颊上有一个奇怪的图腾，头发颜色也很怪，一定是染上去的，竟然是银色的。」说到这里，有过两面之缘的迪卢木多都反应过来了，眉宇紧锁，「喔，还有他下巴处……」

那被抓来的商人越是滔滔不绝的描述，凯心中那股烦躁越甚。

尽管在外人看来，他脸色未曾变化，一样漫不经心。

糟糕透顶啊，都说成这样了，这牢里的家伙肯定是亲眼见过默林的。

默林那家伙怎么也不小心一点？

竟然留下这样拙劣的破绽。

凯忍不住偷眼看了自家妹妹几眼。

「足够了。」芬恩打断了商人的话，「谢谢你，先生。我们这就离开，暂时得屈就你在这牢房继续休息了。」芬恩对迪卢木多等人说：「所有人都先到我那儿。」

※※※

「凯尔帖和科南向我提起你们导师的事情。」

芬恩的起居室里，少少的几张椅子要让所有人都能入坐是不可能的，众人推辞来推辞去的结果，便是矮椅全部被推到了角落，骑士们席地坐下的古怪场景。

芬恩又问阿尔托莉亚与凯，「你们近期与你们的导师是否还有联系？」

凯和阿尔托莉亚交换了个眼神，凯负责发言，「误会大了，他可不是我的老师。」摆了摆手，「那老家伙行迹诡异，自从上一次在香浓河边的树林见过一面，我和阿尔就没再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芬恩神态未变，「果真是一位神秘的人物呢。不知他那一回难得来找你们是为了甚么原因？有向你们提起任何事吗？」

凯沉下脸，「芬恩，虽然我、阿尔寄住在你这里，但我们和默林说了哪些家常话没必要也告诉你吧。」

「很抱歉，我无意探究你们的隐私，但现下的情况让我不得不有所冒犯。在场的骑士们除了我都见过那名叫默林的德鲁伊，而相当不幸的是，方才那位商人提供的信息对于默林相当不利，凯尔帖和科南告诉我，卢基德提到的特征只有一个人符合，那就是莉莉的导师。」

视线先是扫过阿尔托莉亚、然后是凯，芬恩缓声问：「近日来的窃案，会是那位德鲁伊犯下的吗？」

「当然不是。」

凯几乎没有停顿，「那家伙魔力强大，如果真要偷东西，为甚么不装扮成其他人的模样再偷？」

「凯，谁都知道你能说会道，让莉莉来说吧。」科南难得没有了笑容，话语也少了调侃之意。

芬恩点头，视线转向阿尔托利亚。

随着团长的目光，费奥纳的众人也将焦点移转到了少女身上。

少女骑士端坐在地上，依旧是一身白裙，因一路自博因宫驱马赶到艾伦山、随后又被芬恩叫来连一点打理仪容的时间也没有，那本该洁白的裙摆此时沾染了点点泥土，几缕发丝调皮地脱离发圈散落在鬓边。

但这依然没能减损她的威仪与姿容。

当芬恩又一次耐心的询问：「莉莉，请你告诉我，圣物的偷窃事件与你的师长究竟有没有关系？」

「没──」

「在你给出答复前，有一件事必须让你知道。芒斯特的边境，因为失去了圣物的保护，昨晚遭遇了大批的盗匪袭击，有无数个村落在一夕之间消失无踪。」芬恩淡淡的说：「我们费奥纳骑士团虽肩负守护埃林全境的重责，但终归无法顾及全面，过去仰赖神灵与圣物的保护，得以一次次战胜来犯的异族与不可违逆的灾祸……如今圣物一件一件消失，恐怕不出几年，我的族人将沦为奴隶，埃林的土壤也将化为贫脊的黄沙。」

语气是循循善诱，但那锐利的双眼紧锁着阿尔托莉亚，无形的压力充斥在二人之间。「说吧，骑士。你不用顾虑甚么，你只是你，与你的导师无关。一旦出了事，你与凯只会是我芬恩麦库尔的贵宾。」

……

在短暂的寂静后，阿尔托莉亚开口了。

「芬恩，对于你的宽厚，我衷心的感到钦佩。」

毫无疑问，选择阿尔托利亚?潘德拉贡作为回答者，不只是因为骑士团对于窃盗者与阿尔托莉亚导师有所关联的这份怀疑已经上升到了一个高度，更因为阿尔托莉亚的秉性。

在众人看来，这位女骑士耿直忠贞，如果这样一件糟糕的事情她无法亲口说出来，起码当旁人问起，她的伪装也会出现一丝丝裂痕，更深陷为难与窘迫。

「至于你的问题，答案是──没有。」少女的脸色已不是往常刻意佯装出的严肃、端庄，隐然带着不悦。

这也让众人察觉到，在芬恩步步进逼下，阿尔托莉亚─这样一个岁数不足芬恩一半的少女，并未退缩，甚至与芬恩分庭抗礼。

此时此刻，阿尔托莉亚皱起了眉，「默林和圣物的窃贼没有任何关系。」神态还有语调，无一不带着无言的警告与控诉，彷佛对于费奥纳等人的怀疑，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冒犯。

「「「……」」」

费奥纳骑士们陷入了沉默，其中以迪卢木多表情最为精彩。

坐在妹妹身边的凯则松了口气，被惊出的一身冷汗使得背部凉飕飕的。

有那么几秒钟，凯的心里，确实也害怕自家的妹妹会表现出迟疑与不安。

尤其在芬恩那般慑人的眼神迫视下……

阿尔托利亚当时的心理压力可见一斑。

「哈哈……」芬恩豪爽的笑并拍了拍凯尔帖的肩膀，前不久的压迫气势不复存在，「孩子们，都放松点。莉莉，既然这是你的答案那么我想这件事可以暂且告一段落了。」

芬恩的话语像是某种信号，在场的骑士们舒口气，对着阿尔托莉亚两兄妹态度又回到了往昔。

「唉，我就说嘛，哪有可能会是莉莉的老师啊……」

「你这话还真有脸说出来，刚才是谁一个劲的夸赞自己观察力经历，早就觉得那个德鲁伊不对劲了。」

「唉唉……莉莉、凯，你们别相信他的话！」

「你们别吵了，莉莉他们连洗把脸的时间都没有呢，先让他们回去休息吧。」

……

「阿尔，我送妳回房间。」迪卢木多嘴角也挂着笑──如释重负后禁不住喜悦的那一种。

许是因为芬恩的一连串质问、心底的疑惑……一切一切在阿尔托莉亚毫不留情的否决后，出于对她的绝对信任，尽数被打消。

迪卢木多甚至为着自己不久前小小的动摇感到愧疚，牵着少女的手漫无目的的说了好些话，试图别扭的逗她开心。

「……」她的手在对方掌心缩了缩。

他们牵手的次数不多，每一次都会令她乱了方寸。

但此时此刻，令她心驰神往的情绪消失无踪，疲倦在心底慢慢滋生……

在这一阵杂乱的谈话声中，阿尔托莉亚和凯以眼神相互打个照应，并从中看出了彼此的决定。

※※※

「所以你们俩又跑回来找我？」

博因宫。

羊蹄湖畔。

湖畔现今的主人，这位爱神口中所说的迷人仙女芮妮─也就是德鲁伊默林，此时手支着脸，上上下下打量逃跑到自己面前的少年少女。

接着打了个呵欠。

又给了两位访客几个散漫的眼神，慢吞吞说：「原来我不是在作梦啊……我还以为只有阿尔脑子不灵光，想不到凯你也不妨多让嘛。你们这么做不就是欲盖弥彰？」

「见鬼的欲盖弥彰。」凯咒骂了一声，「你要是看到费奥纳骑士团团长那诡异的笑容包准会做出跟我们俩一样的决定。那狡猾的家伙已经不相信我们了，随时决定要把我们关起来。」

阿尔托莉亚点头，「骑士团中的德鲁伊迪利安实力不容小觑，他和芬恩对我们保有迟疑，我们待在骑士团里只怕有更多变量。」

「算了、算了……」默林摆手，「就这个时候了，你们就是用魔法在半天内跑回去也来不及了──恭喜你们，跟我一样都成了通缉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