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张黑虎抬头望向天空:这神仙的日子真是自在,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三年前还去过地下,这滔滔的江对岸就是地府的入口处丰都城,令人恐怖的阴槽地府。
他此时想起了妻儿父亲和后妈。
尤其这个后妈,他是十分地不感冒。自从父亲娶了她,令这个家少了欢笑和生机,令自己从此过起了凄凉人生。
近年来他突然喜欢了酒,而且很快就到了无酒不欢的地步。
这一点妻子古天骄已经批评他很多次。
想到古天骄和古家,他顿时感觉到浑身温暖。
岳父是一个老玩童,慈祥而又幽默;岳母虽然也是一位后妈,但是这个后妈不仅贤惠,而且善良慈爱。
从她这儿,张黑虎(伋时宇的化名)得到了迟到的母爱。
“回家!”
张黑虎一纵而起,他的心已经飞越千山万水,飞进了温暖快乐的家里。
当然,这个家是庐城老巷内的古府。
一路上,他结实了“酒仙”叶卿,而且二人居然在短短的两天内成了无话可说的好朋友。
二人奇怪的是相互之间从来都没有追问各自己的来历,即使闲着无聊,也只谈江湖和社会。
当然,他们中如果有谁愿意说出来,另一个人当然不会反对,也绝不会勉强。
二人,一人爱剑,一人爱酒,各有所爱。
当然,如今的张黑虎也爱酒了。
只因为,很多时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叶卿才从高墙上跃下来,一点点声响也没有。
开始的时候,也张黑虎都会吓一跳,现在已完全不当作一回事,他深信叶大哥的功夫同样奇高。
“酒仙”叶卿三岁学击剑,虽然一直都没有机会尽展所长,但那种文武双全的感觉一直都是那么强烈,认识了传奇大侠丑面书生,他才感到自己的功夫十分弱下。
在叶卿认识的朋友当中不乏江湖人,那些江湖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带给自己深不见底的那种感觉。
当然,叶卿同样是一个高手,只是他在江湖上却是名不经传,唯一的解释就是,叶卿无意江湖,从不张扬。这如同他名诗词一样,同样是大家手笔,却从不发表。
所以,张黑虎对叶卿的好感可以与古天赐相比。
他无论是伋时宇,还是张黑虎,或是丑面书生,他这一生只有三个真真的朋友。那就是古天赐、小黑子、叶卿。
短短三天,张黑虎就像变了一个人,已经是出口成词,顺口成词。
叶卿笑道:“原来贤弟的文学根底深的可怕。”
“是吗?”
“真的,你真乃文滔武略,样样精彩。”
张黑虎听了很高兴,但是他也毫不讳言,这完全是因为遇到了叶大哥,受大哥的影响。
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得读书人多了,总会有些书生气。
叶卿给人一种天生由久的文武双全感觉,张黑虎遗憾的是与之相见恨晚。
可是,二人要分手了。
张黑望着叶卿那张朴实的脸,突然心中一颤,他眉头紧锁地问:“大哥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叶卿心中也是一震地问:“贤弟你懂易卜之术?”
“略懂一二。”
叶卿没发觉什么不妥,笑接:“玄灵大师果然有几下子。”
“你说的是南华寺的玄灵子?”
“是的,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玄灵子了。”
“据说他能推算出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你相信有这种可能?”
“相信,只是不全信。”叶卿淡然一笑:“我前几天的确得罪了一个人,而且还是我这一生第一次当众出手。”
“谁?”
“鹰爪帮新任左**严重山。”
“你把他打败了?”张黑虎心中一动,随口问道。
“我将他那支毒爪子废了。”叶卿淡淡地说道。
严重山的武功修为奇高,外加左手乃金刚毒爪,近一年多来已经伤了几十位武林顶尖高手,就连武当十大长老之一的壶虛道长也被其抓破心脏而亡。
听到叶卿把不可一世严重山给废了,张黑虎心想:果然如我所料。他一点也又奇怪地问:“大哥,玄灵大师怎么说你?”
“他说我三十天之内必有血光之灾,但因遇贵人而逢凶化吉。”叶卿右手捋了捋额下短须,哈哈一笑道:“既然有贵人相助,那就是有惊无险了。受点惊又何妨,我这一生中难得有惊有险。”
“你没有放在心上?”
“已经过了二十八天了。”
“这日子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跟我说那些的时候是上个月月圆后的第一天。”
“上个月的月圆你是必又作了一首好诗?”
“没有,我吟了一首千古绝唱:遥夜清瑟,西内生翠萝。残萤楼玉露,早雁拂银河。”叶卿脱口而出,悠然自得。
张黑虎听得很用心,听了一会,问:“这是谁写的?”
“李商隐,唐朝大诗人。”
“这好像是写秋天的诗?”
“早秋。”
“没有其他意思?”
“没有。”
“我只觉得秋意萧瑟。”
就在二人谈诗问文之时,一个不速之客已经悄然而来。
“来了。”叶卿抬起头望了望右前方,轻声说:“贤弟,该来的总会来的,今晚正好三十天,替我观敌料阵。”
叶卿拿起酒葫芦仰头就喝了几口,将葫芦扔给张黑虎,身形一长,就站了起来。
严重山来了,顺眼望了望坐在不远处悠闲自得的张黑虎一眼,见他一口一口地喝着老酒。
严重山不由得说:“世人都像小兄弟这么自在,该是什么一种美妙的生活?”
张黑虎将酒葫芦一抛,说:“老兄也来一口。”
严重山伸手接过,心中一愣,问:“小兄弟不是江湖中人?”
张黑虎摆摆手说:“老兄喝酒。江湖中人有什么意思?炬有我这么自在和无所畏吗?”
严重山仰首就喝了几口,扔口酒葫芦,叹口气道:“的确,身在江湖不由己。小兄弟能否离开这儿?”
“怎么啦?”
“我和叶老弟有江湖之事要处理,怕影响到小兄弟的好心情。况且,你不是武林中人,就不要江湖仇杀。”
张黑虎心想:这老小子虽然为恶过多,但并非十恶不赦之人。
他哈哈一笑道:“我虽然不是武林中人,但就喜欢着杀人了。”
严重山听了一皱眉头,转身朝向叶卿,毫不犹疑的刺出了一剑。
他绝无疑问是一个用剑的高手,江湖上混迹多年,能够活到现在,出手的迅速是可以肯定的了。
叶卿看见他拔剑,那刹间有一种被剑刺中的感觉,脱口一声惊呼,同时自己的剑也出鞘了。
二人接下来是一场汹涌澎湃的拼杀。剑已然从翡翠的心窝穿出来,一共打了五六十个回合。
严重山一声怒吼,他的剑又一次刺出,他在剑上的确是下过一番苦功,剑尖刺破空气的声响由于速度的凌厉分外刺耳。
张黑虎听得眉头大皱,便站起来。
而叶卿这时不知怎的,浑身的气力刹那间仿佛完全失去,身子竟然不能够移动了。
突然,叶卿发现在严重山的左手已经按在叶子卿的头顶上。
“他是怎么做到的?”张黑虎心里一凉。因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是没有发觉,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近来太放松了,修为退步了。
突然,张黑虎想起了传说中的“幻影幽灵手”,他的心怦然而颠。
张黑虎不瑕思考拔就出。
月光下,一股令人为之目眩的紫色剑光疾射而出,直接刺向严重山。
这是怎样的一把剑,叶卿没有看出,严重山也一样没有看出。
严重山心中一惊之际就知道自己今晚看走到眼了,他突然有一种目眩的感觉,手中有去无回的一剑突然停顿。
剑虽半途而停了,但剑势仍然直奔前方目标。
可是在与张黑虎紫云剑的剑气相撞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剑芒之气由剑尖上传来,透过严重山的掌心,直迫严重山的心窝。
严重山刹那间犹如触电一样,连打了几个寒噤。
逼得他只好大声咆哮一顿,才感到身心稍微有点轻松一点。
高手就是高手,就在张黑虎见好就收的一瞬间,严重山大喝一声,一连变化了三个身势,同时刺出三剑,在剑尖与那股光华接触之前已收回。
三个变化之后他的身形不得不着地。
张黑虎左袖往着扫了三下之后就闪退出去。
严重山凝神看着他,脱口问了一声:“阁下是谁?”
张黑虎淡淡地回答:“叶卿的文友。”
“文友?一个文人竟能把剑练到了心剑合一的地步?”
“我之所以能把剑练到了心剑不能合一,是因为我心无邪念,我视剑道为至高无上。单纯的心境,单纯地练剑。所以,阁下根本没有资格称为剑客。因为你的心中装的全是邪恶和恐怖。”
严重山听得身心乱颤,因为他师傅说过修仙之人的心境就是如此。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再一次问:“你到底是哪一个?”
“我是哪一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若能迷途知返,凭你的修为和对武学的理解能力,你也会练成心剑合一的。”
这时,叶卿手一挥,长剑直向严重山疾射去。
严重山翻身急退,冷汗从他的额上淌下来,他浪迹江湖,身经生死之战不下于千次,几曾见过这样的剑法,而且还是一个江湖未闻之人。如此看来,上次失于于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令他心中不解的是,今天遇到的二人都是出神入化的剑客中的剑客。
他的印象中江湖上从来没有一个名不经传的剑客。
张黑虎第一次见叶卿用剑,不由瞠目结舌,他看出叶卿手中那把剑非同一般,叶卿的剑法可以称得上出神入化。
叶卿没有理会严重山的反应,一面挥动手中的宝剑,一面说:“是你上路的时间了。
“什么?”严重山听得一怔。
“我是说,你应该去地府阎罗王那里请罪去了。”
严重山盯着叶卿说:“我认命了。告诉我,你们是谁。”
“我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但看你也不是那种无赖,给你一个方便。”
这时,张黑虎说道:“算了,让他走吧。”
严重山冷冷地说:“我不会乞怜的。”
“你应该明白这样死并没有任何意义。目前华夏大地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以你的身手应该可以为这个民族和广大的民众做一点什么。”
叶卿也插口一句:“贤弟,他能弃恶从善吗?”
“那只有他自己决定了。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张黑虎奇怪地看着叶卿,问:“你不在乎这个人的生死?”
“一个漠视别人生命的邪恶之人,他的生命根本不值得別人重视。”
张黑虎无语了,他只得叹口气,揭开葫芦塞子,仰头喝酒。
叶卿目光转向严重山,再与他的目光接触之时,严重山立时有一种坠进万丈深涯的感觉,他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就没有见过—双这样深沉的眼睛。他看不透叶卿的心意,但能看到那种可怕的威严。
严重山摇头叹道:“我与你素未谋面,你不知道死在我手中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不是恶贯满盈之辈。你不能因我是邪教之人,而忽视了那些无恶不作之辈。当然,我并非你们自我标榜的光明磊落之辈,我要杀你是为了报仇。你杀我只能是好坏不分罢了。”
“你?”叶卿听到严重山的这番话,心中大为一震撼。
“狡辩!”叶卿双目一瞪,一身衣衫突然无风自动,波浪般起伏。
这是内家真气具有相当造诣的人才能够做到这样。
不仅是严重山看在眼内,就连张黑是也为之大惊。
姓严的知道这个叶卿动了杀心,有意全力一击将自己击杀。
他心中实在有很多疑问,只因为他怎也觉得叶卿不应该非要自己一死,上一次是这样,今天仍是这样。
叶卿仿佛看到了他心灵的深处,这时的内功之气已经布满全身,头巾都鼓鼓欲飞。
严重山见他身上的杀气渐浓,不由倒退几步。
叶卿瞪着他,问:“你想要做懦夫吗?”
不等对方答话,叶卿自己接着说:“你要是男人就自己动手。”
语声一落,他的身子便飘飞起来,月光下一股耀眼的剑光自半空中倾泻而下。
严重山不由倒退,叶卿却是如骨附蛆紧追在后。
严重山见状连变了四五个身形,一连闪退十多丈远。
可是,除了发现叶卿越来越迫近外,一无是处了。
“哇呀!”一声长吼,严重山发起了雷霆般的反击。
可是,叶卿在他的身形闪到第四次时,手中宝剑已经闪身而出,正好遇上了严重山的拼命一击。
敌我双方的千变万换般一击,在刹那间完成了。
严重山的身形终于停下了,同时也彻底死心了。
叶卿也是停下了,他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严重山的额上冒汗,见对方如此说话,突然腰杆挺直了起来,冷冷地问道:“你觉得这种猫玩老鼠的游戏是一个男人所为吗?”
叶卿身体突然一震,他没有作声了。
严重山摇头叹息:“我知道你是说不出的。告诉你,老子只求一死,但必须是死在你手中。只有这样,我死了,你的心也同时会死了。不过,我不明白,你是魔?还是人?”
“人!“叶卿冷笑道:“你准备为剑而死吧。你配为剑而死。”
一阵冷笑中,叶卿浑身罡气一敛而过,右手剑一抖,一剑就到了严重山的眉心。
就在严重山准备一死之际,那把宝剑突然又缩了回去。
严重山看在眼里,却面无表情,只是他的面色一片灰白,只见他冲着叶卿冷冷地说道:“懦夫,连杀一个人的胆气都没有,不然男人吗?”
他这句话入了张黑虎的耳里,真的令张黑虎肺都气炸了:妮玛的,人家让你,怎么还不领情?
就在这时,叶卿心里的心更大了,“唰”的一下,宝剑又一次抵向严重山的眉心。
然而,就在叶聊气得一剑重出之时,严重山却同时扑了上前。
噗嗤一声,这一次宝剑终于刺进了严重山的眉心。
剑入眉心的一瞬间,严重山顺眼望向张黑虎,仿佛想请这位剑客帮忙很多事。
可惜,叶卿的剑太快了,严重山的带着满足的笑容倒下。
严重山仿佛用这种自杀的方式留给了叶卿一个千古难题,那就是:他该死吗?倘若严重山杀死的全是邪恶之人的话,叶卿今天的行为肯定不容于武林。
他能够肯定的只是一件事,叶卿若是亲自下手,没有人能够阻止。从严重山倒下,再看见叶卿大惊失色的反应,张黑虎心中敬佩严重山才是有勇有谋智才双全的高人。
“你刚才那一剑?”张黑虎似问非问道。
“不会杀他的。”叶卿平淡地说。
“你会让他离开。”
“是的。”
“你不是认为他该死吗?”
“他是否该死不是由我来决定的。”
“怎讲?”
“我正想深入调查一下他杀死的人。”
叶卿这句话再简单明了不过了,他此时心中的阴影越来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