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门内又是一间石室,一个黑衣老者惊震地望着二
石室里又是一道紧关着的铁门,这黑衣老者,自是监守人无疑了。
从对方关防如此严密看来,内情相当不简单。
黑衣老者狞声喝道:“干什么的?”
小叫化子张黑虎冷冷地回道:“要你命的人!”
声音未落,一个虎扑,施出了三清门鹰爪功“一个抓就灵”。
“哇”的一声惨叫,黑衣老者倒地而亡。
小叫化子飞身奔向铁门,门上没有上锁,拉了开来,里面是一道铁栅,袭着外间的火炬之光,照见铁栅门内蜷伏着一个灰白的老头,并非许茹玉,他不由凉了半截。
小黑低声问道:“不知被禁的人是谁,竟然防范如此严密?”
“既然进来了,好歹总得弄个清楚,把火炬拿来。”
说着,上前用凌霄短剑削断铁栅上的锁链。
蜷伏的人影一动不动,走近那蜷卧的老人,发话道:“阁下是谁?”
那老人蠕动了一下,发出一种虚弱但充满狠毒的声音道:“孽种,你会得到报应的。”
小叫化子二人听了一愕,说道:“在下不是魔教之中的人,阁下可以起来答话吗?”
老人挣扎着坐了起来,失神地望着二人。
这时二人才看到这个老人已经被折磨得失了人形。
“老人家是什么人?”
“你……又是何人?”
“在下江湖中称为‘丑面书生’。”
“不是那孽障出的花样吧?”
“在下是追人无意到此,不懂阁下说的话!”
老人失神的目光再次向二人认真地打量了一遍,冷森森地道:“要救老夫出去吗?”
小黑不假思索地说道:“既然碰上了,岂会撇下不管。”
“有什么条件?”
“条件?这是什么话?”
“难道是无条件么?”
“在下没有想到这一点。阁下先说来历吧!”
“你……当真不是那孽障派来折磨老夫的?”
“阁下所说的孽障是谁?”
老人咬牙切齿地道:“老夫的传人!”
徐文惊“哦”了一声,道:“阁下是被门徒囚禁?”
“不错!”
“为什么?”
“为了要老夫的秘技!”
小黑双脚一跺地,忍不住骂了一声:“欺师灭祖,人神不容!”
老人目眦欲裂地道:“老夫苟延生命,就是要等着看他遭报,可惜,唉……恐怕看不到了。”
“阁下叛徒叫什么名字?”
“老夫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这的确是天下奇闻,做师父的不知道门人的名字。
老人咬了咬牙,脱形的面上已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失神的双目中还散发着强烈的很意。
“是的,到现在还不知道。”
兄弟二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道:“但总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他是这里主人!”
“这里主人?是坛主姜珏?”
“他……他……叫姜珏么?”
“不错。他便是此地的主人!”
“他……人呢?”
“狗日的逃脱了。”小黑后悔之极地说道。
“啊?两位小友是他的仇人么?”
“可以说是的。”
老人深陷的眸中,突地滚出了两粒泪珠,凄绝地道:“老夫功力已废,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气,也不想重见天日了,只是死难瞑目的,便是对师门无所交代……”
“阁下何门何派?”
“这一点格于门规,恕老夫不便置答!”
小叫化子皱了皱眉,道:“那,阁下的名号来历,也是不能透露的了?”
“是的!”
小叫化子默然了片刻,道:“阁下随在下离开这里,怎样?”
“这……”
“在下有急事待办,不能耽延,坦白说,正是追踪令徒!”
“哦?”
老人愣愣地凝视着小叫化子,目光在变幻,一变再变;表示这可怜的老人内心异常的复杂。
救这个老人,纯粹是基于武林道义。
否则,以对方这暖味的态度,张黑虎大尽转身一走。
小黑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他人虽小,但却老于世故,见老头有难言之隐,便和缓地说道:“前辈,事有从权达变,您该速作决断,如非小可二人无意来此,前辈又将如何?门派家事,外人无权过问,不过前辈如有用小可之处,尽管吩咐,小可兄弟二人当尽力而为。”
小叫化子没有找到谇茹玉,有些急躁地,他催促道:“阁下可想好了?”
老人忽地一摇头道:“老夫不打算离开此地了!”
二人大感意外,小叫化子张黑虎十分惊讶地问道:“你?你不打算离开这人间地狱?”
老人以坚决的语调道:“是的,老夫想透了,除了一死以谢师门,别无他路可走,只是……”
“只是死不瞑目!”
“既是不欲死,何不离开再作打算?”
“老夫说死不瞑目并非惜死!”
“那是为了什么?”
“师门重任未了!”
小叫化子见状,便想开口追问什么重任未了,但他突然想到老人对师门讳莫如深的态度,把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停了片刻,老人主动开了口。
“二位小哥,不好意思,本门戒律,老夫有话难以出口。”
小黑听了忍不住叹口气道:“这就难了,前辈有否同门之人,小可等可以替您传讯?”
老人不答,陷入沉思之中,可能他将要作某种重大的决定。
张黑虎救人心急,再者他知道身入敌人的秘道内,危机重重,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事情,他忧心如焚,实在无法久候了,他疾声道:“前辈,请原谅我们在此的危险性,在下兄弟必须立即离开。”
老人无力地说道;“慢着,老夫有个请求!”
“请讲!”
请小友为老夫找到孽徒,代为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
“是的!”
“这种事外人可以越俎代庖吧?”
“老夫别无它法了。本门有部秘笈,落在孽徒之手,请代追回。”
“他的确是坛主姜珏么?”
“老夫只知他是此间主人!”
“那好。不过,为了证实他的身份,阁下得交待点凭据什么的。”
“凭据么,他……擅于用毒。”
“这点在下已领教过了,险些小命不保!”
“这就不错了!”
“贵门秘笈追回之后,请问如何处理?”
“这……?”
“怎么样?”
“小友不知系出何门?”
“这一点也恕难奉告。”
“也罢,老夫这里有一纸遗言,盼小友在替本门追回失物之后,照书行事!”
“可以。”
“小友能代老夫办妥,九泉之下也必铭感!”老人从身下的草堆中,摸出一个破布结,郑重地递与徐文,道:“这便是。”
“关于所谓清理门户之事。”
“内中已有说明?此遗书务祈小友在追回秘笈之后,再为开启!”
“你是决定不离开的了?”
“是的。”
“在下仍请你道出名号,这与贵门戒律无关吧?”
“好,老夫叫王伍尚”
小叫化子惊呼一声,问道:“你是王伍尚?”
“不错,小友……?”
小叫化子突然面色剧变,他对小黑说道:“兄弟,对不起,请你暂到外间。”
小黑将火把插在门框边,就退了出去。
王伍尚惊异莫名地道:“小友,这是为了什么?”
地牢被囚的老人自报姓名王伍尚,小叫化子心头巨震,他请兄第小黑暂时回避,激动万状地向王伍尚问道:“令师是不是,上廉讳贞?”
王伍尚早已干瘪的脸上突然一阵抽搐,他的口唇一阵抖颤地问道:“你……?你是……怎知道?”
小叫化子突然双膝一屈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激动地说道:“师兄在上,请受二师第一拜。”
“什么?你……?你……?”
“小弟承蒙师父开恩,收为弟子传人。”
“这……这……怎么可能?祖师有灵了?祖师有……?”
小叫化子赶紧安慰一下,随后就介绍了拜师的经过。
王伍尚做梦想不到的奇迹,发生得太突然,玄奇得令人难以置信,他语不成声地道:“你……?”
王伍尚听完也跪了起来,他失声哭道:“师父,弟子不肖,弟子不肖呀。”
小叫化子见他很是激动,忙劝道:“师兄请珍重。”
王伍尚回原处,点点头说道:“师弟把遗书给我,用不着了。”
小叫化子取出布结,双手呈上。
王伍尚解了开来,布上斑斑驳驳竟然是用血写的。
他将布结中的一个小包取在手中,然后喘息着道:“遗书本是交代得回失经之后,代为执行门规,受托者如愿为本门传人,可先研参,然后照规矩回山入门;如不愿,则将该经以棺木盛装,投之于‘九转河’,你师太祖会将之收回。这本是愚兄在绝望之中的奇想,事实上根本办不到,想不到祖师有灵,会差你来此。好师弟,这追回失经、清理门户的大事,就交给你了!”
“张黑虎谨遵师兄训示!”
“师弟,不要过于焦虑,快随我离开。”
“不必了。”
“师兄的意思……?”
“愚兄不肖,险使本门中绝……”
略事喘息之后,王伍尚接着说道:“我一时不察,错信歹人,误蹈陷讲,被废了功力囚禁,那孽障不时来迫我授以本门上乘心法……”
小叫化子张黑虎愤慨地道:“小弟一定将其正以门规!”
“我相信你。唉。”
这时,小叫化子张黑虎瞥见师兄王伍尚右手捻着一个药丸,这药丸颜色鲜艳夺目,不由骇呼一声道:“绝命丹?”
“不错。”王伍尚从容地回道:“这是为兄我藏于身上的唯一圣药,今天可以自用了。”
张黑虎身形一闪,伸手去夺:“师兄万万不可如此!”
王伍尚厉声道:“不许动!”
这三个字像含有无比的威严,张黑色虎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王伍尚吃惊地望着小师弟,问:“你怎么会一步登天身法?”
小叫化子心中一顿,道:“是疯半仙传授的。”
“南北二疯中的北疯?”
“正是他老人家。”
“小师弟真乃福人也。愚兄现在彻底放心了。”王伍尚微微一笑,把“法丸”吞入了腹中。
张黑虎想不到师兄会自己吞下绝命丹,这毒丹乃无药可解之物,他顿时心胆俱裂。
小叫化子跪了下去,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
这一切,像是一场恶梦。
他整理好师兄的遗体,然后开口叫道:“贤弟,你可以进来了!”
没有回应。他再提高了嗓子叫一声,仍然没有反应。他心中大急,莫非小黑遇到了意外不成?
心念之中,弹身扑了出去,连越两重石室,到了地牢入口的甫道,依然不见半丝人影,一时之间,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小黑绝对不会无故离开,除非发生事故。
他返身入室,取了一支火炬在手,正待去寻……
突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石室剧烈地晃动起来,一股烟硝之味夹着灰沙罩身卷去,火把刹那之间熄灭。
石室之内,顿时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小叫化子这时吓得惊魂出了窍,久久才回过神来。
他试着移脚步,向前探索,触摸之下,地道已崩陷,碎石土块塞得满满的。
回头又向内室探索,发觉里间也已堵死,看来仅剩下自己容身的一间未倒。
他心里暗暗地说道:“我命休也!”
当然,现下的情况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假如,他立身之处也塌落的话,他就会被活埋了。
但是,现在的小叫化子身处环境与被活埋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地道长达数千丈远,而且还深入地下,只要有一段被炸塌,神仙也难脱困。
当然,他还真是一个没有升天的神仙。
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离地面不知有多远,出去的希望根本没有。
是谁炸毁这地道的呢?这与小黑的无故失踪有关吗?
肯定是鹰爪帮之人炸的。
他内心中暗暗地祈祷兄弟弟小黑已经脱险了,否则他会严重不安的。
因为,不是巧遇王伍尚,他与小黑早已离开了,如果小兄弟也现同葬一窟,他真的对不起小黑兄弟了。
他经历过不少次死亡的恐怖,但这一次似乎更绝望,连奇迹发生的余地都没有。
人,总不能破地而出。
他颓然坐在地上,什么也不想,因为想了也是多余。
时间成了空白,无所谓过去,也无所谓未来。
饥、渴,开始向他袭击,一切他可以不想,但肉体上的感受,他不能没有反应,因为那是实在的,不管想或是不想。
在绝望中,饥火燃烧得极快,没有多久,便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他想,自己的生命快要结束了,多受痛苦是无谓的。
他几次想吞下袖袋里藏着的绝命丹,以免自己活受罪。
但,每每将毒丹往口中塞忧,生的欲望陡然增加。生之欲念,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中枢神经,使他下不了决心;
虽然生已绝望,但总抵不过人生的本能,所谓:“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这名句说的真好。
要一个人从从容容地接受死亡,是多么困难啊?
痛苦,逐渐变成了麻木,这证明时间已过去很长一段了。
突然,他发现了一个事实,照理在这密封的石室中,时间久了,呼吸必然发生困难,但自己并没有这感觉。
难道有什么通风的所在么?
他跳了起来,这发现无疑是一丝生的曙光。
他开始细心地触摸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裂缝,用鼻去嗅,每一寸空间都没有放过,可是最后却失望了,没有任何一处有通气的感觉。
可是,室中的空气不窒闷是事实,这不能没有原因。
想,思索,他想到了室顶。
于是,他一手上托,轻轻纵起,触手处是一道很大的裂缝。他藉这裂缝附手的力道,足尖贴抵石面,凭一口精纯之气,横贴在室顶上,用鼻一吸,果然,有新鲜的空气流入。
他顿时惊喜欲狂,生,居然奇迹似地发出了召唤!他孤身落地,想,这裂缝有气流进出,证明距地面不远,该采取什么行动呢?
过度的惊喜,使他全身发颤,手足无措。
他想了又想,除了震开室项,别无他法,但必须冒被活埋之险。
生之锈惑,使他非冒这险不可。
他摸索着退到铁门边,歪斜的铁门,被大块的石砖撑住,形成了一个窟窿,如室顶坍落,这窟窿多少便发生一些缓冲的作用。
于是,他弓身、仰头、蹲桩,一掌向室顶劈去。
“轰隆!”巨响,震耳欲裂,土石纷崩,使他有目难睁,感觉中身上挨了几下重的,渣土已经将他掩埋一半了。
他定了定神,睁开早已昏花的双眼……
“呀?!”
顶上,开了一个大天窗,刺目的阳光从洞穴射了下来,从洞穴边缘的厚度,看出此室距离地面有两丈之深。
简直是难于置信的奇迹。
低头望存身之处,除了土石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塌陷的洞穴再宽数尺,他势必被活活埋葬不可。
又一次大难不死,他从土石中慢慢挣出身躯,一闪拔出穴外,只见眼前荒冢累累,赫然是一片墓地,这墓地傍靠着城脚。不远处便是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