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见底，无风无浪，如同一面水晶镜面的湖泊，突然掀起了一阵波澜。

如是虚空中悄然生出的风旋，引动了碧波，也牵动了林灿的一根心弦。

莫名的，林灿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安。

这个古怪的意象，他隐隐觉得有点熟悉，似乎是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被他刻意忘掉的片段。

他开始努力回想，但却总抓不住最关键的闪光。直到眼前的湖泊，再次发生变化。

澄澈透亮的湖水波光粼粼，毫无杂质，仿佛能濯尽世间所有的不洁，也能映照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可是，就是如此令人心情愉悦的一汪湖水，在骤然掀起一阵波澜后，却像是止不住了一般，开始不断地翻腾，浪涛兴天！

明明，没有风。

林灿就站在湖泊的岸头，根本没有感受任何的风，甚至，他的衣衫和发丝，都始终没有摇动分毫。

可是，他身前的湖泊却是无风起浪，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水波荡漾，风浪越来越大了，突然的，一直注视着一切的林灿，眼神一凝。

不知从何时起，那越发激荡澎湃的浪涛中，竟然多了一丝触目惊心的——血色！

就好像一滴血不小心滴进了这片清澈无比的湖水中一样，玷染了这片湖泊的洁净无瑕。所以，那丝血色显得格外刺眼，令人心烦意乱。

然后，这一丝殷红血色，逐渐蔓延开去，很快的，便染红了整片湖泊，将其变成了一汪血池！一汪血水如沸的血池！

直到此刻，林灿才陡然回想起来，这个画面，便是他曾在修炼之时偶然陷入的幻境中所见过的意象。

血，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血，曾将他淹没，甚至从他的七窍之中倒灌进他的体内，浓烈的血腥气弥漫，仿佛无处不在，闻之欲呕，粘稠的血水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身躯，令他心神崩溃，如要疯癫。

记忆深处，那禁忌噩梦般的景象，竟然重现！

眼看着那血水翻腾的血池越发激荡，浓烈的腥气漫空弥散，传至林灿的鼻孔之中，林灿心神一紧，喉头微动，却是不知该作何应对。

好在，尽管那血池里的血水激烈翻腾，如要排空击天，但其终究没有溅洒出来。

林灿其实一直都有些害怕，害怕那血色狂澜会突然将他卷进那片血池之中，再次将他淹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他早便往后退走不知多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汹涌澎湃的血池终于平静了下来。

一个人影，突然从那片血池中缓缓浮出水面！

他一身血水淋淋，血气滔天，一头原本就是赤红色的长发，也兀自带着无数血珠，滚滚往下滴落。他的面庞很俊美，五官都精致得如同梦幻，特别是那双狭长的血眸，如最透亮晶莹的血色琥珀一般，深邃妖异。

他是莫凌言。

那个在冷霜山脉，只身虐杀云霞域一众顶级强者，最终却被凌霄剑阁门徒秦战崖一剑两段，身死族灭的最后一个血魔余孽。

“这，难道就是我的心魔？”看着莫凌言从血池中浮面而出，林灿双目微垂，若有所思。

就在林灿静默无语，眼神淡淡地望着“好久不见”的血魔时，莫凌言却是突然笑了笑，朝他开口了：

“你果然是我最好的选择。”

“嗯？你说什么？”林灿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你果然是我最好的选择，我血魔一族的继承者。”莫凌言笑意不减，道。

“血魔一族继承者？！”

“你？那股力量，果然是你留在我体内的吗？可是，你明明已经......”林灿悚然一惊，道。

“已经死了是吗？”莫凌言的血眸都虚眯了起来，仿佛嘲弄般的望了望林灿，道：“那个手拿开天神剑的家伙的确很了不起，强大得可怕，但是越强大的人，往往却也越自负。他自负能一剑致我于死地，便只用了能杀死我的力量，并没有全力以赴，当时，他若是再多出一分力量，我都不可能有丝毫的生机了，可惜啊......”

说到这里，莫凌言轻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为自己死里逃生庆幸，还是在冷嘲秦战崖的自负。

“作为圣血一族最后的血脉，你以为我是如何能活到现在的？若没有些压箱底的东西，我圣血一族岂不是早便灭绝了，呵，错了，是被你们人族肃清，肃清邪祟嘛！”

“不过，除了那个拿开天神剑的家伙，云霞域那群蠢货也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了，在那里与我待了那么久，却完全没有发现我还存在微弱生机的事实。当时，只要有一人发现，我这血魔余孽便算是真正被除掉了啊。你说他们要知道他们错过了那么好的机会，会不会痛心疾首，后悔不迭？”

听到这里，林灿都始终沉默着，脸上无喜无悲，没有任何表情，好似心里早有预料一般。

“所以，你是在瞒天过海的情况下，悄然寄宿到我的身体之内了吗？”

“当然了，我的继承者。”莫凌言微笑着看着林灿，一幅视如己出的模样。“至那以后，你便是我血魔一族的继承者，你的生命印痕，已经彻彻底底与我绑在了一起，我们，同生共死。”

“你的意思是，我代替你，成了血魔余孽吗？”林灿的黑色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问道。

“什么血魔余孽？是圣血一族的光复者！”莫凌言浑身的血气突然爆发开来，一头血发都不可抑制地飘扬起来，如同一片妖异的赤色云彩。

“你真的很不错，虽然当初选择你乃是无奈之举，但上天果然眷顾我圣血一族，让你获得如此奇遇，生命层次都进化到了几乎完美的阶段！”

“以你现在的体质，无限生机，无限血气，正好接受我圣血一族的无上传承，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将我圣血一族的绝世天功修炼到前无古人的程度，成就非凡伟业！”

莫凌言说到这里，其俊美的脸上都浮现出一抹疯狂之色，极为地亢奋，血眸都在绽放红光。

“非凡伟业？成为最强大的血魔，然后为你们报仇，屠戮我人族苍生？”

林灿摇了摇头，眼神淡淡的，却是露出微讽的神色。

“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杀掉你了啊！”突然的，林灿抬起头，目光凌厉如剑地望向血气滔天的莫凌言。

“杀掉我？呵，我已经与你是一体双魂，同生共死，你如何能杀我？”

“除非......你自杀！这样，不论是你，还是我，这世间的血魔余孽都彻底灭绝了。可是，你做的到吗？”莫凌言似乎毫不在意林灿的杀意，轻佻道。

但是，就在莫凌言如此作态，仿佛毫无顾忌一般时，林灿却是突然笑了。

“终于，图穷匕见了啊.......”

“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激我自杀吗？呵，心魔，这也算心魔吗？”林灿哂笑一声，然后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猛地，他眼前所有的景象全部扭曲破碎，他一脚踏上了九十一阶金色台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