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州。
禹州城的东城区中坊市林立,是全城最繁华的城区,离得最近的东城门也因此人潮汹涌,每日吞吐着巨大的人流量。
清晨,东城门口就排起了长龙。平民、行商、小贩……各色人等混杂其中,一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城门的开启。
队伍之中,有不少用一身短打的小商小贩,身上的扁担两头,挑着沉甸甸的竹篮,篮中塞得满满登登,上面还盖着一层粗布以遮灰尘。
他们来自乡下各地,每日都汇集到禹州城,卖些蔬果肉蛋之类的农副产品。
此时,小贩中不少人卸下了扁担,把菜篮放在地上,暂且原地歇息。
小贩之中,一个不起眼的汉子从身边菜篮中掏出了蒲扇,卖力地挥动着,驱散炎炎夏日带来的热意。
没人注意到,他藏着蒲扇后的精明目光,正暗暗地向外扫视。
汉子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城门口,城门口的兵丁浑然未觉。
汉子收回目光,侧头看向身边一人,低声道:“少爷,一切无恙。”
汉子身边那人也是一身短打,露出的两条胳膊呈古铜色,身材匀称,肌肉紧实。
听了汉子的话,那人抬起头,露出了草帽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璀璨星目,不是盛长桢又是谁。
不消说,盛长桢身边的汉子自然就是包大了。
盛长桢对包大微微点头,示意他一切如常,静等城门开启。
然后,盛长桢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禹州城。
在荒野中时,盛长桢让家将扮作自己,一路慢悠悠地赶路,让李鉴以为他还在从大青县返回禹州的路上,
而盛长桢自己则与包大改头换貌,悄悄脱离大队,摆脱了李鉴遍布禹州的眼线,快马回到了禹州。
盛长桢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趁着这段时间,乔装潜入禹州,到朱家去盗取矿山暗帐。
只是昨夜到了禹州城外后,看着城门守卫的兵丁,盛长桢有些发愁。他此行回禹州不能为人所知,因此必须乔装打扮才能进城。
好在包大替盛长桢解了燃眉之急。包大为人老练,经验丰富,正因如此,包景年才会派他来一路保护盛长桢。
包大行走江湖多年,对各种江湖伎俩也是精通得很,尤其是乔装打扮方面,堪称专家级人才。
包大与盛长桢找了一个隐蔽处,藏起了马儿和行李,又换了装束。
然后包大先是给盛长桢浑身抹上了一种神奇的浆水,就让盛长桢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古铜色。
包大又变戏法似地掏出几张半透明的薄片,贴在了盛长桢的脸上,按按捏捏几下,盛长桢一张俊脸就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有了包大神乎其技的易容手段,两人第二天才能混在菜贩之中,丝毫不引人注目。
等了半晌,城门终于打开。
盛长桢和包大经过城门口时,两边盘查的兵丁在他们身上打量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挥挥手放两人进城了。
进了城,盛长桢穿街走巷,又绕了一大圈,最后找了一处小客店投宿。
客店西边三百步,正是禹州首富朱贵的宅院——朱宅。
……
夜,万籁俱寂。
街道被黑夜淹没,只有点点月光洒落,在屋舍房打出一片片阴影。
无人的街道上,只有更夫拎着锣,机械地喊着: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忽然,路边的阴影中,似有一团黑影一闪而过。
更夫揉了揉眼睛,眼前却是一切如常,街道上空空如也,连只耗子也没有。
“最近见天儿地当值,熬得头晕眼花,这都出幻觉了,回去得让老婆子给我熬点汤补补。”
更夫拍了拍后脑勺,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通通甩掉,继续不厌其烦地喊起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身后的转角处,蒙着面的盛长桢背贴墙壁,吓出来一身冷汗。
盛长桢身手虽不错,到底是没什么偷鸡摸狗的经验,一个不慎,差点就给人撞破了。
盛长桢暗暗庆幸,还好运气还不错,那更夫没有发现端倪。
“少爷,前头就是朱宅了。”包大轻声道。
“不急着进去,先试探一下宅子里的防备。”盛长桢被吓了一次,更加谨慎起来。
两人轻手轻脚,摸到墙根底下。朱宅高墙耸立,最矮的外墙也有三米高。
盛长桢使了一个眼神,包大会意,贴着墙蹲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等到盛长桢踩在包大的手上,包大就缓缓起身,将盛长桢送了上去。
盛长桢借力而上,扒住了墙头,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就爬上了墙。
盛长桢伏在墙头,朝墙内张望。
偌大的朱宅,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月光下隐隐的轮廓,只远处院子中央有几处灯火。盛长桢所在的角落,则是一片黑漆漆。
盛长桢松了一口气,看来选的地方位置还不错。
蓦地,盛长桢眼前十米处亮起两道莹莹的绿光,忽闪忽灭,还在不停地变换着位置。
盛长桢寒毛乍竖,控制着身体,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来。
等那绿光稍远,盛长桢才回头轻声道:“包大,有狗!把东西扔上来。”
包大闻言,立刻从身后的背囊里取出一物,轻轻一甩,就扔上了墙头。
盛长桢接住,月光下依稀能看见,这是一块烟熏过的肉脯。
盛长桢拎起肉脯,往院里一抛。那大狗听到动静,竖起尾巴,往肉脯处行去。
大狗一看是肉脯,口水当即淌了下来。
它倒还有几分警惕,没有马上下嘴,而是在肉脯上嗅了又嗅,却只闻到熏肉的香味。
于是大狗再也忍不住了,对着肉脯大快朵颐起来。
盛长桢伏在墙头,隐而不动,心中暗数着数。
等盛长桢数到一百九十八时,那大狗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声短促的呜咽声后,大狗就横卧在了地上,四肢僵直,再也不动了。
见大狗眼看是不活了,盛长桢敏捷地翻过墙头,探出半个身子,把包大拉了上来。
两人进了院子,见了那大狗的尸体,盛长桢笑着对包大道:“包大,你的药效果还真灵。”
“那是,想当初我跟着我家少爷,不知药翻了多少大户人家的看门狗。”
“哦,你们偷偷摸到人家家里去,是要干什么?”盛长桢笑吟吟地看着包大。
包大说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纠结着要不要说出实情,权衡一番之后,包大觉得还是包景年的淫威更可怕些。
“少爷,还是等你回了汴京,自己问我家少爷去吧,别说是我说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