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有旨，请蜀王殿下入宫，这几日暂住武德殿，也方便请安。”

李恪带着孙药王和魏徵两个修道界顶级的保镖，刚刚回到蜀王府，正准备换上一身喜庆衣服的功夫，内侍省的阉人就跑过来宣旨了，还是个绯袍阉人，不过不是史有忠，而是另一个老太监。

还是让李恪住进武德殿，目的是方便请安，毕竟顺产孩子的预产期，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也没个准数，要不然也不能有那么多车上羊水破裂直接就把孩子生下来的新闻了。

所以李二陛下的理由就很充分了，总不能大半夜的杨妃生产，才派人来蜀王府通知一下，让李恪往宫里赶吧？

这要是点儿好，能正好赶上母子平安或者母女平安，这要是点儿不好，那直接就可以在宫门口换上孝服了。

“你且去回禀圣人，就说贫道说的，逸仙如今需要贫道与玄成随护，不便在宫中居住。”

眼瞅着武德殿这个坑要绕不过去，孙药王就开了口，帮着李恪把事儿给回绝了。

别管怎么说，皇宫里就是一个坑套着一个坑，李恪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踩进去还是别踩进去为好。

“回真人的话，陛下也曾吩咐过老奴，若是真人随蜀王殿下下山，也可居于武德殿内。”

老阉人连忙对着孙药王作揖，顺便传达了李二陛下的最高指示，很显然，即将加冕天可汗的李二陛下已经在这件事上做到了算无遗策。

“……”

孙药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点儿甚么，就只能点点头，算是了事，心里就在那祈祷着杨妃赶紧生，最好不在长安过夜。

等着李恪换好了衣服，一行人就奔着皇宫里面去了。

这会儿杨妃已经是进了产房，李二陛下独自一人站在外面的凉亭里，皱着个眉头等着，身边也没个人陪着，一众内侍省的阉人和御用的稳婆在做产房的那间偏殿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阿耶，恪回来了。”

李恪一个机灵，转瞬间戏精上身，紧赶着往前小跑了几步，就要撩衣跪倒，行一套人伦大礼。

“回来便好，何须多礼？”

李二陛下听着声音，转过头来，看着李恪身上还披着去年他赏赐的大氅，眼前就是一亮，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就把李恪扶住，那叫一个迅速，那叫一个慈爱，“此番下山，不曾误了修行罢？”

“阿姨生产在即，自是孝道为先。”

李恪瞅了瞅旁边站着的阉人，里面好像有一个是皇后身边的，睁着眼睛就开始说瞎话，继续给自己纯孝的人设上添砖加瓦，“况且师父怕恪出事，也随着孩儿下了山，也没甚么后顾之忧。”

阿姨这个称呼，也是无奈，如果没有皇后的人在这边，李恪私底下叫杨妃一声“阿娘”或者“母亲”，也没甚么问题，甚至李二陛下如果觉得这孩子给力，在宫中让他喊自己生母一声“阿娘”，也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皇帝现在的另一个称呼叫圣人，还有另一个称呼叫至尊，口含天宪嘛，在没有遇到魏徵这种档次的老喷子发威之前，还是可以钦定绝大部分有违礼法的事情的。

但是如果有外人在，杨妃只要一天没坐上皇后的宝座，她生的孩子从礼法上来说，都不能叫她妈，无论是李恪还是李愔，哪怕是她亲自抚养的，当着外人的面，也只能喊她一声“阿姨”。

封建时代的嫡庶之分，就是这么的银杏，就是这么的酸爽。

“你师父为你，也是操碎了心啊。”

李二陛下就感慨了一句，看向李恪身后不远处站住身形，给他们父子之间留了空间的孙药王和魏徵，又低下头揉了揉李恪的脑袋。

那肯定的，比起琢磨着让自己往武德殿里面住的便宜爹，亲师父显然更给力嘛。

李恪心里在吐槽，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李二陛下：“为了能让恪有些保命的手段，师父在山上可是花了好大的心血……”

嗯，保命的手段主要靠闭关，耗费的心血主要在配药，一切以把李恪从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剥离出来为主要目的。

当然，这些也是在心里吐槽，不能说出来的。

父子两个在这儿刚刚聊了几句，李二陛下舒缓了一下紧张的心情，就听到产房里面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时不时还有杨妃痛苦的声音传出来。

很显然，这是临盆的征兆之一。

不过征兆归征兆，有了征兆可未必能直接生出来，穿越前李恪去接陪胸外科前任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妇产科实习的医科生吐槽今天又有个孕妇疼了一天也没生出来，最后还是挨了一刀的故事。

李二陛下搂着李恪的肩膀，转身看着偏殿，碍于身高，李恪并不能看见李二陛下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到李二陛下抓着他肩膀的手在用力，显然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一点儿紧张的。

很显然，和自己的亲妈，李二陛下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个感情多少，那就不太好说了，大概，可能，也许和他这个妙应真人弟子未来的成就有点儿关联。

不过杨妃好歹也已经生过两个儿子了，很快，就有一个宫女跑出来，一脸喜气地给李二陛下报喜：“恭喜陛下，杨妃顺利诞下一子，如今母子平安……”

李恪明显感觉李二陛下松了一口气，刚刚一个“赏”字出口，宫门处便传来了一阵欢呼之声：“捷报，捷报，永康县公破定襄，斩获无数，敌酋颉利仅以身遁！”

李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头上，李二陛下的手就是一用力，然后自己就被搂着一个转身，看向了宫门处。

到底是心怀天下的皇帝啊，夫妻感情什么的，完全比不上军国大事……

李恪心里头吐槽着，就看着李二陛下接过捷报，反复看了三遍，这才仰天大笑：“朕今日，岂非双喜临门耶？”

顿了顿，李二陛下环顾左右，声如雷震：“李药师破突厥，一雪国耻；朕喜得佳儿，家业兴隆。我大唐如今，始有如日初生之象，此子日后便以‘旦’为名。”

太皇李渊在位的时候，向突厥称过臣；李二陛下刚上位的时候，渭水河畔宰过白马。屈辱么？那是真特么屈辱，所以李二陛下高兴，简直是太特么应该了。

不过李恪听着李旦这个名字，就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个贼憋屈的皇帝叫李旦，庙号睿宗？

这名字不大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