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
峡谷里不知是什么庞然大物在舒展着自己的躯体,造成的声响阵阵传来。
行走在河谷边的雾朦朦的草地上,老约翰步履泰然,意甚从容,好似那巨响只是城都铃铛塔上的铃铛那被微风吹拂而发出的清脆声音。
从出生到现在,一直生活在这片林子里的老约翰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大山林子里秘密也只是他惯见的风月罢了。
比如此刻一道黑影挟着迫人的风压冲开迷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从空中直直向着老约翰袭来,眼见得就要被压成肉酱,老约翰也只是停在原地不动。
"啵呜~"
仅仅毫厘之差,眼见老约翰不躲,黑影瞬即停止,似是委屈的叫了一声。
"呵呵,你这家伙,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换个新意。怎么肚子大了这么许多,胖了啊你。"老约翰用手指敲敲来者的大白肚皮,发出了咚咚的响声,眉宇间透着的几丝愁意散了那么一丝,捎带着轻轻吁出一口气来。
"啵呜啵呜~"
来者不依地晃动着自己的小翅膀,发出了撒娇般的叫声。在庞大的身躯和圆润的线条衬托下,显得尤为滑稽亦或是可爱。
三只小爪子搭在老约翰肩上,连带着老约翰也轻微晃动起来,像极了讨糖吃的小孩。
"好好好,不胖不胖,是壮,是壮。别摇了,没听见我的骨头都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了么。"
听到老约翰苦笑着的抱怨,那家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自己的小爪子,跟在老约翰身后亦步亦趋地峡谷里面走去。
"腹甲都练出来了,也当父亲了,怎么还是这么一副粘人的模样。唉,都是我养大的,怎么汉娜就不像你,一点也不听我的话..."
轰响一直回荡的峡谷里,老约翰感慨过去,没多久就到了尽头。
几亩方圆的寒潭上袅袅生烟,隐约可见一道修长夭矫的身形盘旋于迷雾之中,裹着一团异常明亮的光芒。
寒潭边的山壁上有着一个山洞,悠远深邃。
"嘭!嘭!嘭..."
再往外十几米,伴着不停的沙沙声,就是山谷中轰响的来头了,只是雾气太浓,任是老约翰瞪得双眼酸溜,也看之不清。
那边长着几颗俗称为生命之树的愈疮木,据自己的爷爷所说,他那一辈时就长得高大得很,到了自己这代,这几颗生命之树已经高耸破出峡谷。
谁在那打得那木头嘭嘭作响?
看到老约翰眼里的疑惑,身后的大家伙得意地抖了抖小翅膀,长长叫了一声:"吼呜~~~"
那寒潭上的身形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疾速转动起来,中心的光团毫芒大放。
周遭的雾气受了牵引,一胀一缩,好似光芒处的空间坍缩出一口无底深井,那弥漫在谷中的无穷雾气化作了漩涡,雷蛇狂舞,风雨大作,被尽数凝练进去。
怕老约翰站不稳,大家伙伸爪固住他肩,身后的小翅膀高频拍动,激烈气流将一切异象隔绝在了方圆两米之外。
"嘭!嘭!嘭..."砸树声依旧稳定。
"夫呜——"
天清气明,收了那散着毫光的珠子,寒潭上的精灵摆尾点水,切开了空气游射来。
老约翰才睁开眼睛,就看见身边银黄纠缠,你侬我侬情景。
"呒呜~呒呜..."
不知什么时候,三个还带着水迹的小家伙围在了老约翰的身边直叫唤。
笑呵呵地从自己的背篓里掏出一些路上摘来的果子让他们自己吞食。
"呒呜~夫呜~啵呜~"
快龙用圆圆的大鼻子摩挲着闻哈克龙的额头。
哈克龙身子缠在自己的伴侣身上,细长的尾巴不时或拍或擦的抚着快龙粗矮的龙尾。
三只小迷你龙则是争抢着老约翰给的果子。
天冠山深处的快龙一族,大概就这么几口子了吧,当初...
老约翰怔怔望着这相亲相爱,热热闹闹的一家子,原先想说的话噎在喉头,颈部的老皮扯动几下,怎么也出不了口了。
"嘭~嘭~嘭..."
眉心一枚月牙儿弯弯,口鼻可爱,小眼睛呆呆,是一只熊宝宝。
小小的身子上仿佛披着一层月光...
不对!峡谷底下月光根本照不进来,小家伙的双拳上也凝聚着亮光。
拳打脚踢身撞,除了制造沉闷的噪声,速来以坚韧著称的生命之树树皮已经被震落了一大块,直径达三四米的树干上,有一个个微微凹陷的拳脚印。
老约翰大概目测了一下,差不离是被跟前的熊宝宝给打得了。
击打的猛了,几滴翠绿色的汁液从破裂的树干里渗出来,融进熊宝宝因击打过度而血肉模糊的拳脚中,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继而又陷入了持续破裂,快速愈合的循环。
老约翰木然的脸上眼角嘴角抽搐,嗷咾怪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抱起熊宝宝,顺势又从背篓里掏出一些药草塞入了仍然不停做着击打动作的熊宝宝口中。
好一会儿,无意识挥舞着的手脚才停息下来,随之而起的是悠长的,震得潭水都微起波澜的鼾声。小意替熊宝宝清理包扎完伤口,将其放入最老的一颗生命之树的树洞里。
老约翰一脸心疼的取出一只小罐子,从破裂开的树干上刮下快要凝固的几滴绿色汁液,边刮边苦着脸叨叨:"浪费啊浪费,败家子啊败家子..."
临末刮完了树干,将那刮汁液的树枝细细又舔了个干净。看那架势,要不是人老胃不好,恨不得连树枝都吃下去。
"你你你...你们两个败家玩意,一颗生命之树拢共也就这么多生命之水。那只熊宝宝不像你们快龙一族皮糙肉厚,这样的训练就算能让他快速成长,也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怕吵醒好不容易睡熟的熊宝宝,老约翰难得拉下脸来,低低怒斥着面前的快龙夫妇。
"啵呜~"
"夫呜~"
快龙和哈克龙低下头来,一副乖宝宝认错的模样,就连一旁嬉闹的小迷你龙们都一齐躲到父母身后缩头缩脑。
"哼——"老约翰喷吐出一口闷气,心头的烦躁却是高涨,还想再说几句,只是看着几个小家伙怯生生的样子,终究是捺住了莫名忿意,叹息道:"唉...是那些盗猎者干得?"
圈圈熊只会在将死之时才会将身上的月之力传给熊宝宝。
月牙儿存不住那满溢的月之力,每时每刻都在消散。
快速锤炼身体,让身体吸收月之力推动己身进化再反过头来用那圈月锁住月之力强化自身。
圈圈熊一族的这种进化方式老一辈猎人大都知道,只是为了进化使用的极端方法锻炼对身体潜能消耗过大,会极大减少圈圈熊的寿命,这种方法早已经被废弃了。
不用多想,这林子里的强大精灵老约翰都认识,能杀害圈圈熊的也只能是那帮盗猎者了。
"夫呜~"
轻轻鸣叫一声,哈克龙脖子上的龙珠微光一闪,寒潭上的烟气聚拢来,由虚至实,短短片刻,化成了**如生的众人,其中最显眼的正是那骑着暴飞龙的短发女人,精灵盗猎者的首领——J。
看到这女人,快龙胖胖喜庆的圆脸上不禁划过几丝阴郁。
"吼呜!"低低嘶吼一声,那烟人儿被随口而出的气浪冲散,重又化作丝缕薄天。
"唉——"老约翰轻轻拍抚快龙的背甲,叹息一声,抬步向着山洞走去。
"啪、啪。"
火石蹦出几颗火星子,腾起一片光亮驱了暗。
山洞不大,壁上有画,是些抽象的线条,也有类似先民与精灵战斗的画面,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壁画保存得极好,色彩丰富,轮廓分明,对于外面的学者们而言,必定是极有价值的研究资料。
老约翰却是正眼不瞧的,看不懂也不想去看懂,猎人都能看懂了这些东西,还要那些专家学者干嘛,!不懂便少看少问,能用就行。
山洞的内里是一座神龛
只一座神龛,置在一颗化石样的树上。
那树高只米许,灰干嶙峋,树中皮开木绽,好像开了个眼。顶上秃兀,余了仅三根粗壮枝丫。若是细细瞧看,那纹理和外间的几颗生命之树仿佛相若。
借着手里的火把,能看见那树上神龛纱帘撩起,供着一块棱柱状的冰蓝晶体,上头七个金点,竖三横五,呈十字分列。
森森寒意从神龛那蔓延过来,橘红色的火光都不住抖动起来,千年份以上的不融冰,稍弱些的火属性龙属性精灵连靠近都是不敢的,就算快龙哈克龙身负天气系的力量,本身又有普通属性,能学得冰冻拳,冰冻光线之类的招式,也是不大愿意靠近的。
不让烈焰猴出来暖暖身子,老约翰深吸一口气,"咳咳咳...",寒气入口一激肺,不由一个哆嗦咳嗽起来,"...咳咳,永恒不死的神灵,哼哼...咳咳咳...你是不死了,我们呢..."
一滴浊泪淌过千沟万壑,洗不清满腔辛酸苦痛恨,老人佝偻着身子,终是如以往岁月一般,深深伏地叩拜。
冰蓝色的光从山壁上的每一根抽象线条中渗漏,渐渐汇聚向神龛的下的树干。
"嘎嘎嘎嘎..."万千线光钻扭入了那树眼。
好似那不知多少年未曾转动的齿轮崩去了全身的锈迹,有勇者推开了地狱的大门。
又似那不知埋了不知多久的酒坛,老翁废了全身老劲想要掀开那已和坛子凝作一体的坛盖子,好看看里面是何等样的美酒。
"噹~~~"
树眼乍开,光波荡出一圈涡洞,深深不知何方。
"啵呜~"
快龙头上的小角电丝啪啪作响,大大的圆眼中战意昂然。
"咳咳...你的妻子已经到了吞珠化龙的要紧关头,我就去族地看一眼,这不快要年关了,我去给亡者扫一扫墓地,你就别跟着去了,咳咳咳...。"老约翰起身,拦了快龙要跨入光门的步子。
往常每年这个时候,老约翰都会去族地扫墓快龙是知道的。但是那边鬼物众多,往年过去老约翰都会带上自己,今年怎么...?快龙歪着大脑袋一副不解的模样。
不过哈克龙的龙珠确实已经积蕴了足够的力量,进化就在这几天。
"去吧去吧,去守着你妻子,过几天回来,我带你们一起去教训教训那帮盗猎者。"
宠溺似得摸摸快龙湿漉漉的鼻头,老约翰笑着将快龙推出了山洞,再回头来到那幽幽的门户前。
"咳咳,神啊,如果您还没有忘记守护您的那些人,请您护佑我一定要成功啊。"
光门荡漾,模糊了人影。
老约翰耳边响起无尽的风雪呼啸,只见堪比山峰的巨树屹立地上,耀眼光芒堪比太阳,数不清多少人类匍匐颂扬,宏大的祭音贯彻天冠。
"唉——"
线条上的光芒渐次流入树眼,悄然黯淡。
片刻之后,一切虚无,只有火光依旧,在极寒中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