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怪了!怎么一离远,就什么都听不到了?难道只是错觉?”
想着,方守又挨近了洞口,结果这一次,歌声又再度响起,甚至比刚才,还要清晰上许多!只是离得太远,声音听不真切,令他一时难辨。
“此洞必有蹊跷!”
方守这般想着,不由回忆起了这两头黑硫熊精的来历。
早前,在飞鹰帮举帮出动,欲剿除杀害他们副帮主的真凶之时,便已传出有两头凶兽,因其初被发现于天河上游的黑硫山,外形又似黑熊,故才被称作了黑硫熊。后黑硫熊一路迁徙至此,为祸沿江流域,百姓苦不堪言,后惊动了官府。
起初,官府衙门,派重兵前来,想要捉拿凶兽,结果却死伤惨重,折戟而归,领兵将领,为怕担责,便谎称此兽已诛,借口压下了此事。
官方既没招了,大玄武林界,便有所谓“高人”,纷至沓来,个个叫嚣着要去降伏凶兽,只是到了后来,不仅没将凶兽降伏,反倒将自己的小命给搭上了!
一时间,诸多武林好手,死的死、伤的伤,别提多狼狈了!而到了最后,更是提“熊”色变!
不出半年,黑硫熊之凶名,便大震天河流域,变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间,流域百姓人心惶惶,举家迁移的,更是大有人在,于是黑硫熊,这才被冠上了“熊精”二字,以示其聪明绝顶,极难对付。
巧的是,正好某日,飞鹰帮众,在其帮主铁老的带领下,一行浩浩荡荡地,同来到熊精出没的地域询查真凶,也正是在这时,遇到了那背扛血廉的恐怖老者,正驱使着凶名赫赫的黑硫熊精,将铁老等人当即擒拿,并作为他们活命的代价,要求飞鹰帮想法设法地引来更多的武林人士,以达成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因此,即便黑硫熊精,被方守等人轻易地铲除,而熊精的老巢,眼前的这个小小的山洞,却也让他犯起了难来。
“事出无常必有妖!这看似无奇的洞穴,竟能让身为修士的我,都感到心悸,这却又是为何?想必一号他们,也是抱着进去一探,不行就撤退的打算的。”
“啪~啪~滋啦~”
打燃了一个火折,方守朝洞中一丢,就着火光,他身形连闪,隐藏在了穴道的阴影中,彻底消失不见。
几在同一时刻,熊巢幽暗的通道上,正有另一个“方守”,凭空出现,行进在曲折的洞中。唯一可疑的是,这“方守”目光呆滞,步伐迟缓,动作亦有些呆板,犹如傀儡一般,被人操纵着前行。
而不为人所知的,则是在“方守”身后不远的一处阴影下,有一片人形大小的空间,竟隐隐有些扭曲,仿佛是被折叠了起来,只是在幽暗的光下,被轻易地遮掩,进而变得并不那么明显,而真正的方守,此刻正藏身其中,与假“方守”保持着一定距离。
分身术,筑基修士必修导引术之一。
此术可将丹田元气,幻化出另一具“本尊”,具有惑敌之效。只是此术,须以明火为引,方可起术,算是一处缺陷,而这也是为何方守先前要先引燃火折子的缘故了。
犹豫了良久,方守终还是决定一探究竟。毕竟人命关天,方守以君子自度,自然没见死不救的道理。
事到如今,就真如其所言的那般,便真是龙潭虎穴,他也得闯上一闯!
“怎么总感觉渗得慌呢...”方守摒息凝神,仔细地盯紧了分身,探查着周围的动静。
一入洞中,歌声便骤然消退,十分地突然,使得整个环境,都变得静悄悄的,仿佛落针可闻,然而这种情况,对于方守来讲,可算不得什么好事。
变化往往,便意味着危险。
歌声既停,想必这声音的主人,亦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更是发现了他们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
“咦?这洞竟已见底?”
“你来了。”
正在方守胡思乱想之际,其先前所召出的分身,竟已停在了前方,任由本尊如何下令,都不肯再动弹一下,却是在分身之前,一号三人,正待原路往返,由此撞了个“对冲”。
既与一号等碰面,方守也不得不现出真身,按照分身之前走过的路线,小心地行进了一遍,然而一路上,他却看到了数不尽的白骨,森然罗列道边,俨然形成了各大小不一的上百处骨堆!
凝气三层之后,方守目能夜视,且神念感知大大加强,故无须引火,便可将洞内的情况,给看个分毫不差。
“可恶!这两头孽畜,到底荼毒了多少生灵!”
越到后面,景象便越发地恐怖,更是,在洞穴的尽头,尸身骸骨,残臂断肢,骨肉连筋,淌落着猩红的血迹,散落地满地都是。
“你们...是人?!”
正在此时,一道虚弱的女声,传到了方守的耳中。
“你…壮士救..救....救我!”
顺着声音的源头,方守疾行几步,来到了一处尸堆前,拨开了两具血肉模糊的挺尸,露出了下面的一具面目全非、浑身外溢着鲜血的人柱,而其四肢,早已不知去向,处境十分地凄惨。
从其声判断,这人,应是位女子,只是其躯干,亦或是说早被长满了倒刺的熊舌舔过后,已然是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视。
“求...救我…救救我...我要回....回家”
面对女子的恳求,方守半蹲下身,准备先将其扶起,只是还没等动手,便又见了其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竟不知该从何下手了,当即他手一僵,悬停在了半空。
“以初始界的医疗来看,她已经没救了。”三号来到方守周围,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叹了口气,“而找遍全洞,我们也只找到了这一个,看来本次试炼,也该到此为止了。”
“对…对不起.....”没有理会三号,方守只是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这名女子。
“为何见死不救?我....要死了吗?”
察觉到方守情绪上的波动,女子像回光返照了一般,竟不知从哪儿来了力气,猛地挺直了上身,面部距离方守只有咫尺,几乎连上面的毛孔都能清晰地看到:
“不!我不想死!不想死!我还如此地年轻...!我还没能出嫁!没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不!我不甘心!我还什么都没体验过...我不......甘”
女子的声音,最终虚弱了下去,一直到最后,都没能坚持着说完,便如先前的黑硫熊精一般,沉沉地栽倒在地,一命呜呼了。
在“生”与“死”之间,万物并无不同,亦无分贵贱。而肉弱强食,才是永恒不变的自然真理。
“走好!”
将女子身体摆正,安放在洞底的一处较为平整的石面上,方守阖上了其那对因为不甘,而睁得浑圆的双目,旋即,他顿立良久,最终决定起身,冲着三号,声音愤恨且悲凉,道:
“你会愈创术法,何不施来救她?”
“救.....”三号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了,旋即指着石面上的女尸,脸上涌起了一丝怒意,“区区一个初始界的凡人,你让我用真元救她?她配吗?”
方守的心,彻底地冷了,可这时,二号亦补充道:“三号未免性急,然其话却没错。试炼到了这个阶段,已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而不论能否救得了她,也都要在尽量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三号若以术救人,后传在民间,必使人生疑,而后可能引发的一系列反应,都将不是我等所能控制与承担的,故鬼雷判定奖罚也将受此影响,而之所以选择这等低难度的试炼,也是为了照顾零你,你可莫要辜负了我等的好心。”
“不要理会这个疯子。”不同于二号、三号,一号全程都阴沉个脸,而此番听罢了方守言论,则更是怒意填胸,径直一甩衣袖,带头向原路返去,同时,其冷漠的声音淡淡地飘来:
“从即刻起,你不再是壹零贰捌号的零。我对你”
“很失望!”
最后这三个字,是三号说的,而其话罢,亦摇着头离开,只留给了对方一个背影。
二号是最后离开的,不过一直到走,他都没有跟方守再多说一句,哪怕过去,他曾亲切地称呼过方守为“零”,但此刻,都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那冷漠的眼神,仿佛彼此,从未有过交集。
从无人问津到被推举为零,再到现如今的众叛亲离,中间只相隔了一月,方守便沦为了全渊洞最不受欢迎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风风雨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但终归还是没敌过方界、初始界之间天然的代沟,价值观的迥然,甚至直白点说,是方界中人,对人生命的漠视,已将方守折磨得精疲力尽。
三人一走,熊巢的底层,便只余方守一人,顿显得空旷起来,而其他人则在通道中渐行渐远,一直,到了快要消失在方守视线前
“既已如此,我又有何顾忌?”
方守惨然一笑: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真有修士,敢以活人祭炼!不论为炼法宝,亦或为修邪术,小生今日,便要替天行道,揪出你这罪魁祸首!”
说到此处,方守怒目浑睁,高声大喝:
“畜生!还不现出形来,速速领死?”
“不好!他竟然发现了端倪?”对于方守的话,虽相隔很远,可一号等人却依旧听了个一字不落,但就在方守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刹那,先前那早已消失匿迹了多时的凄厉歌声,又忽然在洞中响起,只是这一次,这歌声毫不避讳,竟十分地高亢,像是发现了何等的惊喜一般,而也正是在此,一号猛地刹车,回身望向了洞底的一处无人区域,面带焦急地道,“那伪修要醒了!”
“零他就是个祸害!本以为只走过场的试炼,结果又让他给搅混了!”
一直到方守声音落罢,洞中都静悄悄的,半响无人应答。
见此,方守眼神微眯,缓缓开口:
“机会已经给你,若识相点,还能给你个痛快!”
“桀桀...好一个狂妄的后生!”
忽然,一道略带沙哑的诡谲笑声,彻响在洞的上空,如此,也证明了方守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唯一让人觉得不妙的,则是在方守所注视的方向,并未有丝毫的异常,反倒是在方守的四周,升起了一幕血色的帷墙,将方守瞬间笼住。
“金火六道!破!”
顷刻之间,由方守的口中,喷出了一团拇指大小的火球,火球迎风涨大,分作了六条火流,其中五条火,径直飞往了上前后左右这五个方向,余下的一条,则径直钻入了地底,当即将整个区域,都化作了一片火海。
“零!”三号瞬间来到附近,同样一拳猛击大地,造成了剧烈的晃动,“妖人,出来!”
与此同时,二号亦来到了周围,浑身火浆覆体,与其满头的红发相呼应,仿佛刚从岩流之中爬出来一般。
“哦?方界中人么?”
帷墙由丝状物织成,上面沾染了血迹,仿佛早已凝固,变得腥黑无比,而这根根丝状物,看似细软,实则锋利无匹,万一不小心碰上,轻则断肢解体,重则凌迟分尸,情形十分危急,不过方守也非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哪能惧怕这个?
“纵云梯!”在三号的帮助下,方守身形连转,在半空拉出了一连串的虚影,顺利地脱离了帷墙笼罩的范围,而也即此刻,帷墙内部猛地一缩,发出了一阵绞杀之声,俨然若非方守及时,早已变作肉沫了。
“浑蛋!”一号此时也连续施法,额间月牙胎记弥上了一层朦胧的血红之色,但旋即,他却惨哼了一声,进而痛苦地坐倒在地,背靠着洞壁,道,“好强!起码有凝气九层大圆满的修为!~他要出来了!”
当下,在方守、二号、三号的三面夹击下,帷墙终难以为继,化作了一团线球,彻底失去了效用,但就在这时!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