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和五十万么？唐天无法想像，一个身强体壮，正值壮年得人，为什么要为了五十万冒着被抓住枪毙得风险出来顶风作案？说实话，如果张申和陈三水都是子午会得人，如果他们继续用那一套自以为正义的言辞来怒斥自己，唐天反而觉得心安。可是如今，他不得不考虑一个更深奥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驱使张申，明知道无论自己死没死，一旦出手这件事儿绝不可能善了。

甚至，在这个前提下陈三水能拿到三百万却只愿意给他五十万，他就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

“我缺钱，很缺很缺！”谈到钱，张申睁大了眼睛，他没有去看唐天，而是将目光投向房顶，就像是天花板上贴满了钞票一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死呢？就像现在这样，你躺在病床上，手腕上戴着镣铐，而我却好端端活生生的坐在你旁边！”唐天面带微笑，叙说着这个残酷的事实，“张申，你的年纪刚三十出头，你还有大把的时间来规划你的未来！你真的愿意就这样，陪着陈三水为了一个虚无的五十万，吃枪子？或者在监牢里度过余生？”

张申没有说话，他仍然面色呆滞的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随着时间推移，他的思维已经逐渐清晰起来，唐天所说的这些话都代表着什么，其实心里一清二楚。

张申并不是子午会的死忠分子，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张申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他只在乎眼前能看到的，伸手就能拿到的。也正因为如此，在陈三水的诱导下，他走上了这条来钱的快路……

“已经这样了，就算我配合你们，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张申叹了口气，随即缓缓闭上了双眼。

“张申，你已经错失了自首的机会，难道你还要继续错失立功表现的机会吗？”唐天有些恨其不争，大声的呵斥着，“张申，想想你家中的老母亲，想想你那贫瘠的故乡，如果你在牢里度过余生，你的老母亲会过上什么日子？甚至，她还能活多久？！”

或许是唐天的大声呵斥唤醒了张申，又或许是唐天口中所提到的，他那个尚在贫瘠乡下艰难度日的老母亲引发了触动，张申猛然睁开眼睛，用余光瞟向同样躺在病床上，却面露狰狞的陈三水。

“柳巷路东头有一栋三层小白楼，门牌号是1722，我见过陈三水进去，应该是他雇主的落脚点之一，你们可以去看看，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抓到人！”张申说完这话，就再次闭上了眼睛，嘴角几经蠕动，用轻细如蚊虫的声音说了句：“如果你们能抓到人，我知道的东西就还有点用处，如果没有抓到人，我说和不说没有任何区别。”

唐天闻言一怔，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转身走出病房，面色郑重的看向把守在不远处楼梯口的刘长明。

“问出什么了没？”刘长明见唐天这么快就从病房里走了出来，面色还黑成煤球，还以为陈三水和张申二人什么都没招。

“柳巷路1722号三层小白楼，问题是换班的人没到，小曾还在厕所，张申需要单独保护起来，而且还需要控制消息范围，难啊！”唐天面色发苦，有项宇交代在先，估计这会儿找孔森也没用，一切都得靠

自己了！

“要不，你留在这儿守着，我去柳巷路1722摸摸底？”刘长明听到这话，当即眼前一亮。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唐天摇了摇头，饶是刘长明功夫了得，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近身搏斗再厉害，主干位置被打伤一枪照样嗝屁！这可不是那些狗血的影视作品，刘长明也不是打不死的主角，真让他一个人去摸底调查，那可就等于间接害了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继续在这儿等下去？等换班的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刘长明也急眼了，他忘记了这是在武警医院的楼梯过道，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嗓门增大了数倍。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你们不知道吗？墙上写着的字那么大，眼瞎啊？”一名端着医疗盘的护士刚从一间病房出来，听到眼前二人的吵嚷，不由得皱起眉头和吃起来。

唐天赶忙拉住牛脾气上头的刘长明，好不容易才让那护士消了气，等护士走后俩人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都安静了下来。

“再等十分钟，如果换班的还没到，我先去蹲点看看，你在医院保护张申的安全！”唐天说完这话，见刘长明当即就要炸毛，赶忙接着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张申知道的肯定不止这么点，但是我们没有抓住那栋小白楼里的人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再说了，所以现在张申的安全比我更重要，你明白吗？”

听完这话，刘长明不再多说什么了，经过这几天和唐天的接触，他知道唐天一旦认真起来，那绝对是说一不二的性格。自己除了点头答应之外，貌似还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这样，刘长明被留在了医院里看护张申，主要防止陈三水会对张申不利。而唐天则是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柳巷路的1722号而去。

柳巷路在金阳市其实挺出名的，这地方以前是一条海鲜批发街，主要出售海鲜制成的干货。比如说鱿鱼干，海贝干丁之类的东西。当年最繁华的时候，附近居民无一不是经营一家或者多家批发店铺，那可谓是一个个富得流油。

可是好景不长，随着金阳市老城区改造计划的展开，柳巷路的海鲜干货市场被拆除了，街道拓宽之后原本的门面房全都变成了道路，海鲜街也挪到了更加靠近海岸线的位置，柳巷路这才正式成为居民区。

也正因为这个复杂的演变原因，柳巷路附近的居民贫富差距很大。新建起来的小产权单元楼里，住着的一般都是外地人。他们有的是直接买下一套单元房，更多的则是按照季度付费租赁。常住人口一多起来，附近的街道上就开始出现早餐店，小卖铺之类的店铺，如此一来，人员的繁杂程度更是几何倍递增。

在车上听司机师傅说完这些情况，唐天心里的压力很大。想要在这种地方抓人，就必须有金阳市刑警队的支援。可眼下孔森碍于项宇的交代，怎么都不肯接自己电话，总不能拨打报警电话吧？

一想到自己一个警察，偏偏需要拨打报警电话才能获得当地警方支援，唐天这心里就一阵苦笑起来。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出租车停在了

柳巷路东头红路灯附近，唐天给师傅付完车费刚下车就看到那栋张申口中的三层小白楼。

这栋楼独门独户，紧靠着十字路口拐角处，从墙壁上的痕迹来看，这栋楼之前是有院子的，可能是因为道路拓宽的原因，院子被拆除了。

唐天站在路口左右观瞧，想要找找附近有没有能够直接观察到这栋小白楼的制高点，他准备先不打草惊蛇，找个地方耐着性子监视一段时间看看小白楼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再做决定。

可就在这个档口，一辆红色的某田小轿车顺着十字路口另一侧斜冲了出来，这辆车的车速并不算快，大还有五十多公里每小时的样子，可是司机的状态很奇怪，唐天透过深蓝色的前挡风玻璃，依稀看到司机紧握着方向盘，头戴着一顶黑色遮阳帽，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他似乎并没有任何意识！

“不好！这车有问题！”唐天猛然惊醒过来，那辆车越过十字路口黄线的时候完全没有减速！这让唐天潜意识认为，车子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到这里，他甚至觉得那辆车还有了加速的迹象？

唐天没敢站着不动赌运气，他快步向一边横移想要躲开，却发现那辆车根本没有追着自己的意思，反倒直挺挺沿着原先的行驶轨迹，撞向不远处的一家奶茶店？

按理说，五十多公里每小时的速度撞在墙壁上也就该停下来了。可是那家奶茶店临街而建，或许是为了看起来更敞亮一些，墙壁被改成了玻璃幕墙！如果那辆车直接冲上去，肯定会冲碎玻璃幕墙，然后一头扎进奶茶店内！

而此时，奶茶店靠窗的位置正做着婆媳二人，她们旁边还有一辆时尚的手推车，里边似乎是个婴儿？

“危险！快躲开啊！”唐天顾不上思考别的了，他一个健步冲进奶茶店，双手张开了将那婆媳二人从卡座上推开，顺势用脚勾着那辆手推车往前挪了五六米远。

就在唐天将手推车往前猛蹬的瞬间，那辆红色的轿车一头撞在玻璃幕墙上，如他所料那样将玻璃幕墙撞得稀碎，整个车身就像是红色的箭矢，直挺挺冲进奶茶店一头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引擎盖内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是水壶还是什么玩意儿炸开了，浓郁的白烟夹杂着怪味儿在奶茶店内弥漫开来。

“这味道……”唐天愣住了，因为他嗅的出来，这种夹杂在水蒸气里的味道，是尸体的腐臭！

唐天一个箭步冲到红儿轿车的前车门跟前，用脚蹬在后车门上，咬牙切齿的将已经严重变形的前车门硬生生拉扯开来，暴露在他眼前的司机，赫然是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是尸体！

腐尸开车行凶？唐天整个人都傻了，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彻底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一个已经腐烂了的尸体，怎么踩着油门将车子从十字路口对面拐上路来，然后直挺挺的一头撞进奶茶店？而且，这辆车的目标似乎很明确，就是刚才坐在玻璃幕墙边上的婆媳二人？

就在唐天惊愕不已的时候，现场的其他人已经拨打了报警电话，有几个眼尖的也看出了驾驶位上，卡在气囊和座椅之间的，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他们纷纷捂着嘴彼此观望议论纷纷，目光里皆是写满了不解。